宋清羽搖搖頭,“是為大淩將士歎氣。”


    他沒再多解釋,垂眼看向傳令官。


    “你來得這樣匆忙,大淩一定還有其他消息,直說無妨。”


    傳令官驚愣起來,無論什麽事都逃不過宋大人法眼。


    他猶豫片刻,恭敬道:“淩帝昏迷前,告知天下,要宋大人迴淩朝斬妖除魔,戴罪立功,以往的恩怨便一筆勾銷。”


    宋清羽還沒說話,蘭玉薇先豎起柳眉。


    “淩帝誣陷在前,坑害在後,逼得宋清羽重傷瀕死,哪來的臉麵讓他‘戴罪立功’?她淩月華也配?!”


    傳令官連忙磕下腦袋,“陛下息怒!”


    宋清羽也無奈笑出聲。


    “我還沒反應,陛下怎麽先氣著了?”


    蘭玉薇見他看來,麵容泛紅。


    “我…我就是替你不滿!你先為人,才是臣,又不是她的狗,憑什麽被她使喚?”


    宋清羽聞言愣住。


    遙想從前,淩月華讓他鎮守邊疆,誅殺孽臣,落下一身重傷。


    身染鮮血被召迴都城,還不過半日,淩月華就指向西北之地:“西北有匪徒截殺皇家商隊,你今夜就帶兵去剿匪,來日你迴都城,定重重有賞。”


    彼時的他皮肉大綻,鮮血橫流,滴落宮殿之地。


    卻為淩朝商隊,不得不點頭道:“臣領命。”


    剿匪迴來,已過半月。


    他經脈寸斷,金丹幾乎被碎。


    淩月華毫不憐憫,送來的賞賜,是一杯毒酒,以及百萬“討宋大軍”


    人人道他宋清羽身居高位,風光萬兩,仕途必然一帆風順。


    可滿身傷痕,瀕死於邊疆之時,又有誰在意?


    蘭玉薇說得沒錯。


    淩月華始終隻把他當一條狗。


    他紅了眼眶,微微閉眼。


    再睜開雙目時,眼裏已有恨意。


    “迴告淩帝,她與我情誼已盡,沒資格再讓我討伐妖獸。”


    傳令官領命退下,“是。”


    蘭玉薇心情頗好,“就應該狠狠落她麵子,讓她知道你宋清羽的厲害。”


    “…你的腳丫晃什麽?”


    蘭玉薇秒變正經,眉目又是英氣逼人。


    “我沒晃。”


    宋清羽笑道:“明明就晃了。”


    “我沒有!”


    蘭玉薇的小臉更紅。


    兩人嘻笑打鬧,周圍的奴婢默默低頭。


    空氣的味道好酸臭啊……


    院門被推開,“先生!成了,後山的糧食成了!”


    人未至聲先到,來人激動狂喜,衝到兩人身邊。


    “您快看。”


    他慢慢張手,露出一粒金黃苞穀。


    蘭玉薇滿臉疑惑,“這是何物?”


    “這是玉米。”宋清羽接過苞穀,遞給她,“你嚐一口試試。”


    蘭玉薇將玉米放進嘴裏,剛嚼一口,眼睛都閃起亮光。


    “好甜!”


    “這玉米蒸炒俱佳,還能做苞米麵,製麵點饅頭,一個饅頭,就能飽腹半日。”


    蘭玉薇越聽越興奮,連忙問來人。


    “這玉米產量多少?”


    來人伸出一根手指,神秘兮兮道:“陛下猜猜。”


    “一百斤?”


    來人聞言,壓抑不住笑,“足足一千斤!”


    “一千斤?!”蘭玉薇差點跳起來。


    大蘭的土地貧瘠。


    平日裏,一畝地能產三百斤糧食,已是不易。


    而在宋清羽的手裏,一包玉米種,竟產了一千斤糧食!


    “你是怎麽做到的?”


    宋清羽解釋道:“我在後山發現一畝靈地,土麵肥沃,便種下玉米,以靈力日夜滋養,催芽生長,將玉米種了滿後山。”


    他說著,看向蘭玉薇的嘴。


    小嘴紅潤薄紅,他莫名愣了刹那。


    “你剛才吃進嘴的玉米,經過了三代改良,才讓它汁水飽滿,可口飽腹,又產量頗高。”


    蘭玉薇驚訝道:“短短數月,你不僅種了一畝地,還對玉米經過改良!果然厲害!”


    “一千斤”還在她腦海裏縈繞不去。


    沒思考多久,她激動起身。


    “傳我命令,由天蘭學院傳授種植知識,讓大蘭子民都種玉米!”


    隻要玉米種下,今年冬日,他們蘭朝還愁食不果腹?


    蘭玉薇笑著看向宋清羽。


    “拜托你了。”


    宋清羽拱手行禮,“此事交給我,必不讓陛下失望。”


    翌日,天蘭學院門口。


    玉米種子擺了一桌,門前卻無人踏足。


    一群學生等得花兒都謝了。


    “先生,我們都在這待一天了,怎麽沒一個人來領玉米種?”


    “咱們辛辛苦苦種植玉米,無非是為百姓飽腹著想,可現在玉米種成,竟沒一個百姓想要……我們種這玉米,簡直白費精力!”


    他們自進入天蘭學院,就被宋清羽安排種植玉米。


    耗費大量心血,才熬出一千斤高產量玉米種。


    可如今,百姓毫不領情,他們努力全被白費,自然心生怨氣。


    宋清羽放下靈茶,“別急,百姓貧困,土地有限,不敢試錯也正常,慢慢等。”


    “等?宋大人,整個大蘭的糧食收成也才五千斤,你這玉米奇形怪狀,卻美名‘產量一千斤’,明擺著誇大其詞!想讓別人種它?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


    幾個百姓圍觀走來,各個嘲弄搖頭。


    “就是!萬一種不出一千斤,白白浪費我家的土地,還會害得我家老小吃不飽飯,倒不如不種!”


    “這玉米黃不拉幾,顆粒又小,說它可口飽腹?誰信啊——啊唔!”


    馬後鴻趁他張嘴,將玉米塞了進去。


    “閉嘴吧你!給小爺吃了再說!”


    布衣男人張口想吐,一眾學院弟子默默亮出長劍。


    他連忙抱頭,“別,我吃!”


    迫於淫威,他嘴巴迅速嚼吧,想草草咽入肚。


    幾秒後,他雙目瞪大,細品口中汁水。


    甜…好甜!


    汁水飽滿,甘甜迴味,脆嫰爽口,實在是——


    “太好吃了!!!”


    他抓住桌上的玉米,又塞進嘴裏。


    蒸過的玉米熱氣騰騰,甜而不膩,湊近還有清香陣陣,越吃越幸福。


    布衣男人歎氣搖頭,眼角落下一滴淚。


    “老子窮了八輩子,連一口甜米都沒讓爹娘吃過,可惜他們早逝,不然……今日也能讓他們嚐嚐了。”


    他邊吃邊哭,三兩下就吃完七八根玉米。


    “咕咕……”


    嘲諷的百姓中,有人的肚子在打鼓。


    “咳!”


    他們尷尬輕咳,麵麵相覷,最終湊向宋清羽。


    “給我們也來幾根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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