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去,一名身著寶藍色雲錦緞,頭戴八寶翡翠釵的女子從人群中走了過來。


    她輕蔑的掃了眼越袖,而後轉身一人一巴掌把押著方鴻溪的家丁扇倒在地。


    眾人震驚中,她撿起了地上的書本,拍了拍灰打開看了一眼,嘴角抽搐兩下,手上力度瞬間大得能把書捏碎。


    竟然是話本子!辛瑚珊忍著怒火瞪了眼方鴻溪,咬牙切齒道。


    “小兔崽子,待會兒再收拾你”


    方鴻溪腿都發顫了,他寧願被砍手也不想被他娘發現自己偷買話本子。


    辛瑚珊用眼神殺死方鴻溪後才迴頭看向越袖。


    “薑夫人也真是的,孩子不懂事,你怎麽也沒點分寸?”


    越袖蹙眉,沒想到剛才那個是方越山的兒子。


    早聽說方夫人人雖年輕可脾氣不小,這皇城裏的命婦都沒幾個會去招惹她,因為她真的會動手打人!聽說連她丈夫也被她管得死死的,如今一看果然是個悍婦。


    “方夫人說笑了,我不過也是開個玩笑,小孩子手腳不幹淨,可不得教訓教訓嗎?”


    越袖假意微笑,是這小子搶兒子東西在先,難不成還不能教訓了?


    辛瑚珊毫不避諱的朝她翻了個白眼,什麽東西都敢管到她方家頭上來了。


    “薑夫人這話說的,我自己的兒子我當然會管教,哪裏就輪到外人了呢?還是薑夫人這當後娘當久了,這麽愛管別人家的孩子?”


    聽到辛瑚珊話裏有話的語氣,越袖捏緊了手中的秀帕。


    作為國公爺的繼室,她沒少受到其她官眷夫人的冷嘲熱諷,就因為自己曾和程箬水交好卻在她離世後嫁給了薑平朔,因此總被她們在背後嚼舌根。


    別以為她不知道,她們一口一個薑夫人叫她,不過是暗諷自己,她們眼裏的國公夫人隻有程箬水。


    “你不也是方越山的繼室嗎?我可聽說你這些年沒少打過你那個繼子,我即便是繼母,可從未苛待過前夫人的孩子”


    越袖緊緊捏揉著秀帕,若不是姐姐離世了,她哪裏會在這裏受這等羞辱。


    辛瑚珊嗤笑出聲,漫不經心的拍了拍袖口上的灰,隻覺得這越袖臉上皮可真是夠厚的。


    “是,我沒少打我大兒子,可他倒沒有跑迴外祖家去居住,好端端的在我方家做大少爺。反倒是薑夫人這麽心慈手軟的後娘,這國公夫人的孩子怎麽個個都去了爻城舅舅家,總不能,是在你手底下過得艱難吧?”


    “你!”


    越袖強忍著怒意,她咬碎了後槽牙才穩住心緒。


    她才是國公夫人,她不能失態。像辛瑚珊這種武將家門出的潑婦,自己不與她一般見識。


    聽著周圍人低聲碎語,越袖隻覺得丟人至極,人群裏的指指點點聲音從四麵八方貫入她耳朵,越袖狠狠盯了辛瑚珊一眼後轉身上了馬車。


    薑栩見他娘的馬車離開了,不悅的上下打量起辛瑚珊。


    “看什麽看!還不上學去!”


    突然被吼了一下的薑栩往後退了兩步,好兇,這就是話本裏說的母老虎。


    他同情的看了方鴻溪一眼,腳底抹了油似的溜走了。


    “嘿嘿,娘我——啊疼疼疼疼疼”


    方鴻溪被辛瑚珊擰著耳朵拉到了一旁。


    “小兔崽子,膽兒肥了你?家裏沒收的話本都要堆成山了,你還敢偷偷去買,老娘我今天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哎娘娘娘你聽說解釋,這話本不是我要買的,都是他們——”


    方鴻溪朝一旁指過去,發現他們夥伴們全都沒了人影。


    “……”


    辛瑚珊雙手交叉按得手指咯吱作響,果然是不打不成器。


    “娘,我錯了,我就不是讀書的料,大哥他出類拔萃,方家有他就夠了”


    “你大哥出類拔萃也是老娘打出來的,看老娘今天不扒你的皮!”


    “啊!!!”


    越袖將桌上的杯盞掀翻,緊接著屋內的陳設一一被她摔碎。


    “滾,都給我滾出去!”


    越袖不斷砸摔著擺件,已經嚇得跪地匍匐的幾個侍女趕緊退出了房門。


    “辛瑚珊你算個什麽東西!如今是見姐姐去世了便如此囂張欺負到我頭上了,當我們越家人都死完了嗎!”


    怒火在胸中翻騰,越袖踹開房門去了國公府的祠堂。


    看著上方一樽樽靈位,尤其是那被薑平朔撫摸過千百迴的靈牌,越袖更是怒不可遏。


    “程箬水,你真是死了都還要惡心人。一想到這些年受的氣,當初我真是讓你死得太便宜了”


    “這麽多年了,薑平朔還對你念念不忘,哪怕夢裏也時常喚你的名字,他倒真不為你給秦三郎殉情感到惡心”


    “不過他忘不了你又怎樣,如今我才是他的妻子,國公夫人的位置是我坐的,就連你的子女也得叫我一聲母親”


    越袖死死盯著上方的靈牌,恨不得一把火將其燒得一幹二淨。


    “薑夏暮在爻城我動不得,可薑秋禾如今被流放南域,你且好好看看,你女兒的命究竟能有多大?”


    越袖離開祠堂叫來了貼身心腹,她必要讓薑秋禾有去無迴。


    次日一早,陸賦便傳了陸瑾讕進宮。


    禦書房門外,陸瑾讕思量了好一會兒才請報走了進去。


    鳳棲宮裏,賀嫻音坐立不安的在正殿裏來迴走動。


    宮女進進出出換了幾次熱茶終於等來了五殿下。


    賀嫻音先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陸瑾讕一番,才拉著他進了正殿。


    “母後您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陸瑾讕吃著點心,總感覺母後的眼神怪怪的。


    “兒子,你真打算為了太子之位和陳國公主成親嗎?”


    賀嫻音有些擔憂的坐到一旁。陸瑾讕皺眉,母後這字裏行間像是不讚同他去爭太子之位。


    “母後您什麽意思,您難道不希望我去做太子嗎?”


    賀嫻音溫和的笑了笑,伸手拍拍陸瑾讕的手背。


    “母後隻是怕你高處不勝寒,你不是不知道當年你父皇的太子之位是在無盡的腥風血雨裏獲得的。母親擔心你的安危”


    賀嫻音眉目裏帶著淡淡憂傷,現在的賀家怕是給不了他太大助力。他若想穩坐太子之位,定然會受製於人,她實在不想自己兒子過得如此辛苦。


    陸瑾讕鬆了口氣,原來母後是在擔心這些。


    他還以為,母後連這個也要自己讓著陸瑾延。


    “母後放心吧,沒有把握的路我是不會走的,我一定會成為一個讓父皇滿意的儲君”


    陸瑾讕拿起茶杯輕輕吹開杯中熱氣,看著青綠色茶水中自己的眼眸,迴想起父皇對陸瑾延的一係列偏愛。


    不管通過什麽手段,他一定要成為江國下一任皇帝。陳憶源說的對,隻有站在權力最頂端,他才有資格去談保護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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