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憶典重新躺迴床上,看著上方的藕荷色幔帳,沒事的沒事的,接下來的日子肯定是一帆風順的。


    晨曦微露,院中高樹上的鳥鳴聲催得陳憶典悠悠起床。


    將院服穿戴整齊後她才去同阿源用早膳。


    “阿源,昨晚我們府裏沒來什麽陌生人吧?”


    陳憶典吃著鮮肉包,她抬眼不動聲色的看了看一旁的陳憶源,暗搓搓問道。


    陳憶源拿著勺子的手一頓,她凝神看著碗裏的米粥。


    “姐姐怎麽這麽問?”


    “哦,我是聽說近日有渠州的殺手在皇城走動,我有些擔心”


    陳憶源撚著勺柄,這個事她也聽說了,傳言裏這些殺手組織倒是有些本事。


    可再怎樣也不過是些江湖組織,成不了什麽氣候,即便再高深的功夫又怎能抵過千軍萬馬。


    “那我多派些侍衛護送姐姐去國子監。姐姐別害怕,想來這些殺手組織還不敢輕易動皇城中的貴人,這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們還不敢如此猖狂”


    陳憶源揉了揉陳憶典的手腕,她不會讓這些事情阻礙姐姐成為太子妃。


    陳憶典低頭喝著粥,看來阿源是不知昨晚的事。阿源說得沒錯,這些殺手肯定會有所忌憚,自己也是瞎擔心,肯定不會有事的。


    自顧點點頭,她放鬆了心情認真吃飯。


    剛到國子監大門陳憶典就差點被後麵匆匆進門的人絆倒。


    看著走到自己前方的陸鈴華,陳憶典咬了咬牙,後麵有鬼在追你嗎?跑那麽快!


    進課室後,陳憶典發現每個人的桌案上都放著些繪畫工具,看著各色的顏料和各種型號的毫筆,看來待會兒是丹青課。


    陸鈴華欣喜的看著桌上的畫具,國子監早該設這門課才對,琴棋書畫本就需樣樣精通。


    她拿起小瓷碟中的丹青顏料湊到鼻下聞了聞,嗯,是上好的朱砂。


    誰知滿意的笑意剛盈起就看見了悠哉悠哉踏進課室的衛夫子。


    陸鈴華:……


    眾人見是衛夫子後,又是一陣整齊劃一的哀歎,他們已經不意外了。


    “衛夫子,怎麽又是你,你難不成還會丹青嗎?”


    陸鈴華不悅的看著台上的衛夫子,他究竟想要領幾份月錢!


    衛夫子拍著手中的折扇,他也不想來的呀,其他夫子都去和使臣交談了,國子監就剩自己了。


    好不容易找了擅長丹青的吏部侍郎來代課,沒想到他妻子今天突然胎動發作了。


    “我自然是懂的,你們可能不太了解我,我其實是很多才多藝的,要不翰林院那麽多人怎麽就選了我來國子監授課呢”


    “難道不是你嘴巴太碎同僚受不了嗎?”


    李肆煊話一落,課室內起起伏伏傳來譏笑聲。


    衛夫子收了折扇敲了敲書案,看來自己平時留給他們的課業還是太少了。


    “行了行了,好好上課了”


    他可沒功夫和他們瞎兜圈子,反正這丹青他是不會也得會了。


    “我已經想好了,大家先動手畫,待會兒我選三幅最好的出來,掛在廊上的軒窗上。咱們也讓歲貢國的使臣們見見世麵”


    聽著相同的話術,大家都已經無力反駁了,也不知他怎麽就有鑒賞畫作的能力了。


    陸鈴華不忿的拿起畫筆,這種書呆子也配鑒賞自己的丹青,不過是個庸碌之輩。


    “你過去些,別礙著我下筆”


    陸鈴華瞪了眼身旁的傅予安,見他動來動去實在煩人,這種蠢材能不能離自己遠些!


    “可顯著你了”


    傅予安同樣嫌棄的瞄了她一眼,不就是畫幅畫嗎,多了不得了。他用力的把自己的桌子往旁邊挪了挪,恨不得跟她隔條過道出來。


    “原來你擅長水墨呀”


    薑秋禾看著祝懷熙幾筆落下就是一間月光下的小屋,夜色朦朧的氛圍拿捏得恰到好處,連屋外桂花樹上的飛蛾都是活靈活現。


    “姨娘畫得好,她教我的”


    祝懷熙有些靦腆,自己未進國子監前空閑時間很多,姨娘便喜歡教自己畫畫,三兩筆下來便是一幅佳作。


    “沒想到你是深藏不露”


    薑秋禾打趣著他,祝懷熙更不好意思了。


    從前一是少有作畫的機會,二來他在國子監不受待見,更不敢隨意拔尖出風頭。


    眾人都在用心作畫時,陳憶典吭哧吭哧的一起一落在畫卷上勾勒著。


    紅色與黑色交織,再兩三道墨綠劃過,她要的就是視覺衝擊。


    看著跟鬼畫符一樣的畫卷,陳憶典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就叫藝術。


    “你跟誰學的符咒?”


    方鴻江怎麽看也看不懂陳憶典畫的是什麽東西,山不像山水不似水的,看著倒像跳大神時作法的符紙。


    陳憶典用筆杆戳了他兩下,什麽符咒,這可是再也臨摹不出的孤品。


    “你這什麽鬼畫符”


    衛夫子看著陳憶典的畫作,臉快皺成一團,這畫的是十八層地獄嗎?看著怎麽陰森森的。


    陳憶典歎了口氣,哎,沒人能懂自己的藝術細胞,終究是自己起點太高了。


    “殿下,你說這使臣什麽時候過來?這衛夫子不會連騎射課也包攬了吧?”


    沈玉竹都快把衛夫子這張臉看吐了,朝廷那麽多官員就挑不出幾個合適的嗎?


    陸瑾延隨意拿著畫筆在畫卷上描摹,他看了眼站在門口望風的衛夫子。


    “怕是不成,他那細胳膊怕是會被弓弦彈迴的力度弄折”


    語閉兩人都不禁失笑出聲,沈玉竹突然還有著期待起衛夫子在馬上驚慌失措的模樣。


    “對了,我讓人飛鴿傳書去渠州打探了,聽說生死門和天鷹閣的人都來了皇城。如今隻知道生死門接了追殺令,天鷹閣的意圖還不得知”


    陸瑾延放下了畫筆,他看著畫卷上幾棵鬱鬱蔥蔥的橘子樹,疑惑究竟是誰招惹上了生死門。


    沈玉竹更是不解。追殺令?能讓生死門揭榜的追殺令,這人是觸犯什麽天條了?


    畢竟生死門基本不對外做追殺的生意,他們也不缺錢,一向都是遇神殺神遇鬼殺鬼,從來都不替別人賣命。


    咳咳咳


    衛夫子突然的咳嗽聲讓大家都誤以為是使臣過來了,全都坐直身子開始裝模作樣起來。


    “你們怎麽大驚小怪的?我就是嗓子有些發癢”


    眾人:……


    衛夫子見眾人這一副立馬認真作畫的模樣,不禁偷笑。不也挺會裝的嗎,果然是國子監親自教出來的學生。


    兩刻鍾後,衛夫子挨個看著大家的成果。


    他從最裏麵順著往下走,看著沈玉竹和陸瑾延的畫,他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畫得雖不錯,卻少了些意境。


    而後是李肆煊和秦瀟瀟,衛夫子張嘴想說什麽卻始終話語哽在喉嚨,算了,不打擊他們了。


    一連幾人的畫都沒有讓人驚豔的,衛夫子嘖嘖兩聲暗歎可惜。


    “哎,你這個不錯”


    衛夫子看著裴淨祁的春江圖,巍峨的山巒之下江水拍打在兩岸激起亮白的浪花,看著很是磅礴大氣。


    他接過了裴淨祁的畫,這個應該排得上前三。


    陸鈴華見衛夫子走到自己身邊,她隻不屑的扯了扯嘴角,讓你鑒賞本公主的畫作真是便宜你了。


    衛夫子拿起陸鈴華的畫卷,看著她嘴角藏不住的驕傲,衛夫子輕笑一聲。


    “多謝六公主讓我見世麵了,這百鳥圖堪稱一絕,果然是皇城第一丹青妙手”


    陸鈴華對衛夫子的誇讚很是受用,她自會拿筆時就跟著師傅作畫,誰敢跟自己比?


    一旁的傅予安不屑的撇了撇嘴,瞧把你得意的,都要上天了。


    陸鈴華自然看到了傅予安的表情,她泰然自若的收拾著自己的畫具,嫉妒本公主就明說,可別憋出毛病來。


    衛夫子一路走到陳憶典的身旁,看見她的那幅鬼畫符簡直是頭暈腦脹。


    “怎麽樣夫子,是不是突然覺得我的作品出神入化了?”


    “出神入化?我看是你想當笑話,這三歲孩童也比你會落筆些”


    衛夫子實在沒眼看她的胡亂塗鴉,真是浪費這麽好一張宣紙。


    陳憶典收起了畫卷,什麽欣賞水平,這樣的寶作也敢嘲諷,果然是隻會讀書的呆子,沒想象力。


    見陳憶典鼓鼓的兩頰,方鴻江悄悄偷笑,她對自己的畫技似乎還挺執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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