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號的早晨,夜晨在急促的敲門聲中驚醒,隱約還有女孩的唿喊聲!


    清醒過來的夜晨下床朝外邊問了一聲


    “誰啊?”


    “遊戲!開門,我們是同伴!”


    夜晨把門打開,是一個穿著同樣具有現代風格的女孩。兩眼對視,她有點激動,臉上是難以抑製的驚訝


    “你是那次列車事件中幸存下來的夜晨?不是已經消失了嗎?”


    “這個玩笑別人開過了,我隻是長得像他而已。你是有什麽急事嗎?進來說話”


    看到夜晨跟這個突然大喊大叫的女孩是認識的,幾個老師也迴到自己的小房子裏了,然而李蕭蕭神色有些複雜。


    夜晨關上房門,給這個氣喘籲籲的女孩倒了一杯冒著熱氣的水,女孩也不客氣,拿過這杯水一飲而盡。看來是冷壞了


    “不急,慢慢講”


    “我先問你幾個問題,這是不是漠河?今天幾號了?”


    “這裏的確是漠河,今天是6號”


    聽到夜晨的話,她的臉色刷一下就白了,神情更加著急


    “完蛋,我們現在趕緊跑還來得及!直覺告訴我,那場火災,非常非常大的火災!還是會再次發生”


    聞言,夜晨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你和我說說你知道的。在我們那個時空,這裏發生過什麽”


    “你竟然不知道?”


    路上,這位名為馮諾蕾的女孩用簡潔的語言把她了解的信息分享給了夜晨。


    得知事態嚴重,夜晨借了村長的單車,載著她一路狂騎抵達縣裏。


    而當他們倆找到縣長,表明情況,想要通過各村喇叭進行廣播通知時,縣長卻表示很為難。


    不能僅因為兩個人的猜測就做出如此之規模的調度啊。中午一點多時,縣長得知了河灣林場起火這件事,三點多,他再次接通電話。


    “也起火了?嗯,我知道了,這就協調人手參與滅火工作”


    放下了電話,縣長有些猶豫不決。正如這兩人所說,依林,古蓮,盤古三個林場陸續起火了


    某一瞬間,他都懷疑是一男一女放的火


    馮諾蕾看著猶豫的縣長搖搖頭,歎了一口氣,一拍桌子直言道


    “馬縣長,不要再等了!現在就讓所有人撤離,盡可能減小人員損失!


    一旦那場大風吹起來,剩下的時間不足以讓我們調集足夠人員,把起火點滅完。


    沒必要去賭能不能人定勝天。”


    縣長沒有迴答,其實他更相信時間足夠去滅完山火,但最好還是兩邊抓。


    “你們的例證和建議,上級還沒討論出結果,但我是支持你們的……真出事了,我自己來扛。


    等下我和副縣長他們會安排下去,你們盡管”


    聽到縣長這番話,馮諾蕾鬆了一口氣,至少這下子可以少很多傷亡了。


    夜晨全程都在一旁打醬油,沒有說話。他考慮得更多一些,不過也沒有攔著馮諾蕾,因為她的出發點是好的。


    眼下蝴蝶已經扇動了翅膀,那新的風暴是否會形成呢?


    下午五點多,縣裏以火災救亡演練為由,進行大規模的居民轉移,但這個理由始終不太嚴格。


    到6號晚上,已經有部分居民撤離到相對安全的地方,隻是還有一部分居民仍舊不願意離開,其中有太多的無奈。


    這些生活上的無奈,寫不出來,也寫不完,隻有親曆者冷暖自知。


    由於夜晨和馮諾蕾對當地白話不是很熟,就沒有加入勸離隊伍。


    這次演練撤離,是讓他們停止兩天的正常生活,對很多家庭來說是一場不小的擾動。


    好在縣政府出麵承諾會維護兩天中受損的正常權益,並給予一定補償,才把大部分居民成功遷走。


    學校裏的孩子們作為重點撤離對象,自然優先護送走了。


    前往五處起火點的增援隊伍也陸續傳迴捷報,火情得到了基本控製。


    不過,畢竟是縣級的增援力量,隻能促進速度,而做不到直接碾壓式滅火。距離完全消滅還需要一兩天時間


    此刻,在遠離森林的一塊大空地上,協助清理防火帶的夜晨和馮諾蕾坐在臨時安置營地旁。周圍很多帳篷,基本上幾個帳篷共用一個火爐子取暖。


    偶爾能看到天空中閃起一團熒光,那就是極光,這裏是能看到極光的。


    “誒,夜晨,你說,這樣應該就萬無一失了吧。”


    覺得身心疲憊的夜晨隻笑了笑


    “希望如此吧”


    ……


    在等待中,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了。


    就在夜晨兩人困倦得即將睡覺時,火車的響笛長鳴不絕,人群中出現了騷動,夜晨把馮諾蕾搖醒。


    “怎麽了?”


    “不知道,可能是出了什麽事吧,提起精神來”


    強撐著困意,混亂中,夜晨隱約看到曾村長的麵孔,上前一問,才知道他們要開火車迴去,把那群留下的人都接過來。


    曾村長摘下沾了灰的老花鏡,用布滿皺紋的汗手擦拭得相對幹淨些,火爐光照下,眼神格外的亮。


    也不知那淚光,是煙熏的,還是害怕,亦或者其他原因。


    “我聽說風很大,火勢很急,我們要抓緊時間了。夜晨小同誌,你要一起嗎?”


    夜晨沒有猶豫,直接點點頭。這時,馮諾蕾卻跟了上來


    “你要迴去嗎?我也要去!”


    “腦子出問題了?這可不是遊戲!那裏現在很危險,不如就留在這裏休息吧。”


    “毛主席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更何況我還是黨員。”


    “唉……隨你”


    夜晨沒有再理會馮諾蕾,直接爬上了火車,雖然能力不多,但至少他是不會死的,不如會會這從未見過的天火,看看能否從中救些人命。


    大興安嶺氣象監測站,所有人都在等新華夏為數不多的氣象衛星進入有效監測軌道。


    因為有能力提供數據的兩個超級大國,都不願意提供火災數據。以往勘測華夏時精確的衛星,現在一個個的不是失聯就是技術故障正在維修……


    火車轟隆隆地開向漠河縣,曾村長有些坐立難安。為了避開嫌疑猜忌,他的老婆孩子還留在那兒,不在第一批撤離的行列……一定要來得及啊!


    持續了近一個小時的晃動後,一股淡淡的煙味逐漸彌漫車廂。


    夜晨心有所感般地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中似乎飛過了幾道紅色亮光。


    高達八級的大風裹挾熱流將燃燒的枝葉拋飛數千米遠,一道道流火與列車相向而行,餘燼漫天飛舞……這種景象若是不親曆,真的很難想象。


    一些火星偶爾會砸在車窗上,然後被列車彈開。列車長努力穩住情緒,看著遠方那一眼看不到邊際的火海,以及近在咫尺的縣區。


    他決定的影響是非常大的,要把控好距離,把控好時間。就是現在,列車長當即拉下刹車,身旁的乘員打開廣播。


    此時,車廂裏便響起了沙啞粗獷的廣播


    “大夥們,前麵已經起火了,列車停車後我們立即下車,前往縣區搜尋幸存者,能救就救,不能的就算了。


    一定要注意安全!”


    隨著頻率越來越低的晃蕩聲,火車逐漸停下,已經有人心急如焚的拉開車門下車了。


    “走!”


    夜晨跳下車,批上早就備好的濕棉被,真沉,還未跑出幾米……


    “嗚~”


    老式列車發出震耳欲聾的鳴笛聲,這可能它有史以來開過的最大音量了。


    看著眼中的縣區房子越來越近,夜晨的心慢慢沉到了底。


    這是一個獨屬於迷蒙白煙和灼熱火焰的世界,人們的眼睛、鼻子、喉咽喉都在抗拒著這裏的一切。


    夜晨都有些睜不開眼,而馮諾蕾還沒下來就咳嗽了好一陣子……不好行動


    好在由山火形成的火焰浪潮還未波及這裏,隻是一些飄飛的星火點燃了鋪著油氈紙的房屋以及一些樹。


    但即便如此,連鎖燃燒擴散導致的局部火災依舊不容小覷。


    另一邊,火車的鳴笛讓縣裏不少人倍感興奮,這些是自主聚集的幸存者,他們幸運地躲過了局部火災,逃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


    但假若沒有火車,那緊跟在熱風身後,時速近五十公裏的火浪仍然會將他們吞沒。


    約十二分鍾後,火牆已經近在眼前,熾熱的風讓人感覺不到寒冷。火車再次鳴笛,這是迴程的信號。


    夜晨依舊沒有搜尋到被困的幸存者,對,是幸存者。死者倒是發現了三兩個……


    分辯清方向,他開始原路返迴,火焰在狂風的拉扯下可以離開燃燒物三四米距離,必須穿過這堵風火牆,才能返迴。


    裹緊表層已經變得焦黑的濕棉被,確保棉被蓋過頭頂,而不遮擋前方視野。


    夜晨放低身子,咬咬牙快步衝了過去,路上,隱約看到一個同樣披著棉被的人,蹴在一棟燃燒的屋子麵前一動不動


    “喂!愣著幹嘛,走啊!”


    那個人沒有理會他的提醒,反而丟下了濕棉被,一步一步走向了那熊熊燃燒的房屋。


    燒得赤紅的木質房梁柱劈裏啪啦的響著,一切可以被火焰點燃的東西,都在綻放著自己的光和熱,在火光照耀下,夜晨看清了男人的臉


    “!!!曾村長,冷靜!”


    不過片刻,男人已步入眼前的火海,火焰已經開始向他身上竄……


    “靠!!不要命的蠢貨!”


    暗罵一聲,夜晨轉過身,懷揣異樣的心情匆匆離開火場,再不離開,等山火大部隊一來,就跑不掉了


    兩分鍾後,夜晨終於登上火車,他走得最深入,卻沒有救到任何人。


    迴頭望去,這座縣城,即便電線都已燒毀,依靠大火,它在黑夜中依舊明亮可見。


    “嗚~”


    火車又一次鳴笛,開始慢慢加速,其實已經是極限加速了,隻是快速移動的山火讓火車看起來加速得很慢。


    車在跑,火在追,即便在車廂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不友好氣味的熱!


    速度上的競賽,還是火車略勝一籌,夜晨趴在窗邊迴頭看去


    烈火無情地吞噬並焚燒著這座還不算發達的小縣城。


    那明亮的火線從左邊視野的盡頭,一直延伸到右邊視野的盡頭。


    不充分燃燒形成的滾滾濃煙猶如一張巨大的灰色天幕,模糊了火線後的一切。


    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刮痛了舌頭,他才發現自己的嘴唇都幹涸得開裂了。唉,大災麵前,能活著就不錯了。


    ……


    “我從沒有見過極光出現的村落,也從沒有見過有人,在深夜放煙火……”


    逃離火海的路上,馮諾蕾靠在夜晨邊上,輕輕哼了兩句歌詞,臉上帶著一絲憂鬱


    “你聽過《漠河舞廳》嗎?”


    “沒有”


    “嗬嗬~其實這首歌背後的故事,就和這場震驚世界的大火息息相關。”


    “什麽故事?”


    “一個悲傷的愛情故事,聽聽?”


    “愛情?那別講了。逝者已矣,就讓它過去吧。”


    夜晨閉上眼,躺在鋪著布的鐵椅子上,剛剛所見到的一幕卻在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迴放。


    事後他才得知,曾村長的老婆孩子都死在火災中。很不幸,可為愛殉情……在無關人等眼裏,終究不是那麽理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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