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與眾人在船坊上欣賞岸上景觀,明亮的燈籠組成一條長龍,蜿蜒曲折看不到盡頭。長龍身下,人聲鼎沸,熱鬧至極。


    縷縷微風帶著煙火的氣息,來到了船坊上,來到了阿錦的麵前。阿錦恍惚間又看到了那日她坐在酒樓窗邊,街道上繁華喧囂,充滿了人情味。


    許多遊客站在岸邊觀看來往的船坊,船坊上張燈結彩,船上女子嬉笑打鬧,男子吟詩作對,還有樂女撫琴助興。


    正應了那句詩,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集合地在一家酒樓,雅間裏所有仆從被打發了下去,少年少女肆意聊天玩笑,好不快活。阿錦端起酒杯,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在想什麽。


    “公主可是有什麽心事?”容易柿子走過來在窗邊坐下。


    阿錦嫣然一笑:“世子言重了,我隻是想到等下又要迴到宮中,心情不快而已。”


    容逸看著麵前少女明媚的笑容,感覺自己的臉微微發燙,該是喝的酒有點多了吧。容逸還在發愣就聽麵前的人問他:“世子,對賜婚怎麽看。”


    容逸沉吟了一下迴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恩浩蕩,皆是不可拒。”


    “即便你不心悅那人也無所謂嗎?”


    這次輪到容逸笑了:“隻要成婚之前不心悅任何一人,成婚之後自會心悅發妻。”


    阿錦看著他,這人是不是傻。算了,聽到他不厭惡賜婚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阿錦並不想多管。


    容逸知道公主都是要被賜婚的,難道是她不願?


    “公主是不願被賜婚,才煩惱嗎?”


    阿錦喝盡了杯中酒,迴答道:“並不是,願與不願結果都不會更改,既然不會改那便坦然接受,莫要說我,在場所有人誰又能為自己的婚事做主呢。”


    他們不是平民百姓,他們的婚姻裏摻雜了太多的東西,家族,利益,地位,政治。


    官員們的子女還有一點選擇權,如果心悅之人身份合適,他們也可以提親成婚。而皇子公主全憑選秀賜婚,遇上心悅之人,難上加難。


    迴宮之後的第二天,皇上傳喚阿錦去詢問燈會的事情。阿錦就像一個沒有見識過的小女孩兒一樣,興奮地給皇上描述著燈會上的所見所聞。


    皇上又問她可有與人結交,阿錦又向皇上描述了她所結交的人,皇上問她對這幾家的公子印象如何?阿錦如實迴答:


    “小郡主可愛活潑,侯府小姐溫柔體貼,尚書府的小姐真誠大方,都是極好的玩伴。”


    皇上又問:“那各家公子呢?”


    阿錦又答:“宰相府的公子穩重成熟,將軍府的公子單純憨厚,侍郎家的公子溫和有禮,最後一個侯府世子也是優雅謙和之人。”


    皇上看她侃侃而談,不像是開了情竅,心裏鬆了一口氣,也不阻攔她出去玩了。


    隨後兩年的時間裏,阿錦過的快樂似神仙,一個月裏半個月不在宮中,日日跑出去瘋玩,皇後攔都攔不住。


    阿錦剛剛迴宮,衣服還沒換就被皇後堵在門口。皇後看著阿錦的一身打扮,怒火中燒,黑發做男子發束,身著男子淺藍色長衫,腰間佩戴男子玉佩,手持折扇,步伐豪邁,哪有一點公主的樣子。


    “傳本宮口諭,從今天開始不允許公主出宮。誰敢放公主出宮,嚴懲不貸。”


    阿錦呆了:“母後!”


    皇後一臉怒色:“你不必多說,本宮已和皇上談過了,從今天開始皇上不會再過多過問你的事情,你在宮中好好學規矩吧。”


    阿錦反抗道:“規矩我早已經學會了,無需再學。”


    皇後不為所動:“以前學的是宮中的規矩,現在要開始學婆媳之間,管理瑣事,還有夫妻之間的規矩,你明年要及笄了,這些必須學,由張麽麽教你,她做的極好。”


    阿錦咬牙應下:“是,女兒遵命。”


    第二天張麽麽就帶著人來交規矩了,阿錦睡的正香就被張麽麽叫醒。一天下來,阿錦覺得自己已經是條死魚了。


    看來是到了搬救兵的時候了,阿錦寫信給秦磊,讓他找些民間藝人,她要讓這些民間藝人進宮表演。


    三天之後,皇後娘娘前來檢查成果,阿錦表現極好,張麽麽都挑不出毛病來。阿錦趁機說想找戲班子進宮表演,皇後娘娘自然不同意。阿錦表示不看表演,她就不學了。


    皇後氣急但也沒有辦法。


    身子是阿錦的,她不想沒人能逼迫她。


    於是戲班子順利進宮,阿錦找到了班主,給他了一個人變木偶的劇本,讓他照做。表演當天,阿錦邀請了很多宮嬪,可惜皇上業務繁忙不能來。


    演出很順利,最後的壓軸表演是阿錦準備的皮影戲,劇本是她自己寫的,劇情很簡單。


    講的是兩個雙簧藝人在表演的時候總會出錯,以至於生意慘淡,後來這個說唱的藝人不知從來弄來了妖術把表演的藝人變成了木偶人,他隻需要在後麵拉動控製木偶人的線,就可以做出與他極為默契的表演,這樣他的生意越來越多。


    等錢賺夠了之後,他就開了一家鋪子維持生活,而木偶人被利用完以後就遺棄了,最後以木偶人淒慘的死去而結局。


    眾人看的心疼不已,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可憐之人。


    阿錦跟著皇後迴到寢宮,便撲倒皇後懷裏大哭起來:“母後,那戲裏的人太悲慘了,後半生都被人用來做提線木偶。”


    皇後輕拍她的背,嗔怪道:“讓你不要看戲班子表演,你不聽,現在又在傷心落淚。”


    阿錦反駁道:“可是母後,如果女兒事事都聽從你和張嬤嬤的話,那我是不是也就變成了提線木偶?”


    皇後道:“原來你在這裏等著我呢,你大費周章隻是為了不願意學規矩而已。學規矩隻是為了你好,沒有讓你事事聽從別人的話。”


    “可是母後,你要女兒學規矩,不允許女兒做不合規矩的事情。如果事事都按照規矩來,那女兒不是木偶是什麽?木偶就是隻能做規定的事,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母後,我不想做木偶,不想悲慘的死去。”


    皇後斥道:“胡說什麽,你是本朝的嫡公主,怎麽可能會悲慘地死去?你到底想怎麽樣?”


    阿錦立馬道:“規矩女兒會學的,但是女兒不想什麽事情都用規矩來辦,女兒希望能活用規矩,而不是墨守成規,不知變通。”


    皇後看著心愛的女兒再一次心軟了:“那說好了,你要好好學規矩,母後不管那麽多了,可好?”


    阿錦開心的抱著皇後:“好極了,母後最好了。”


    皇後戳了她的腦袋一下:“小馬屁精。”


    阿錦又問道:“那我還能出宮玩嗎?”


    皇後臉一板:“不許得寸進尺,你馬上要及笄了,你父皇也不允許你跑出去了。”


    阿錦有些失望,不過沒關係,就當在宮裏陪皇後了,畢竟嫁出去了也不能天天見了。


    阿錦覺得原主的境地並不是由一個人造成的,而是多方麵的環境問題,在大社會背景下的畸形產物。


    張麽麽的嚴苛,皇後的逼迫,皇上的疏離都是一步步推著原主最終失去自我的一個過程。而侯府的人,不過就是給了原主致命一擊。


    這個事情中,誰也沒有錯,但是誰都錯了。皇後皇上都很愛原主,隻不過愛錯了方式,但是愛自己的孩子本身沒有錯。


    容易柿子即便與原主合不來也沒有離棄原主,少的隻是溝通與理解。


    侯夫人和老太君也為了愛護自家子孫,但用錯了方式。


    要說真有錯的,那便是躲在後山非議主子的奴才了。不過阿錦作為一個現代人來看,抱怨老板也不是什麽必死的大錯。


    不得不說,原主一生是真的倒黴又悲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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