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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家,數年前禹城屈指可數的大戶,傳聞莫家老爺莫行霈生有胞胎一兒一女,女兒名喚莫纓,十八歲時嫁給當時身居仆射的姬青雲。兒子莫黎本是年少有為,十七歲便被封為將軍,卻不想幾年後,在一次戰爭中身負重傷,失了蹤跡。


    莫家老爺鬱積太深,也在幾年後撒手人寰。彌留之際,把這座莫府留給了女兒莫纓。


    莫纓與姬青雲成親後,也生有一兒一女,兒子姬千慕,女兒姬千凝,兩人相差十歲。姬千凝一出生,家人便傾注了所有愛給她,姬千慕更是視這個妹妹如至寶。


    莫府是通身的氣派,就連後花園也是別具一格,亭台樓閣相繞,山石錯綜複雜,奇花異草競相綻放。


    姬千凝著一身白衣,披一件紅色披風,百無聊賴,坐在後花園的雅蘭亭裏,一手杵著頭,一手拿起石桌上的酒杯,抬頭望著空中那輪圓月,眼底滿是哀傷。


    月光灑在雅蘭亭外池水中,水波粼粼。靜謐的月光,似乎能窺探女子的心事,就那樣靜靜地,聽著她的訴說。


    “姬姑娘好雅興。”


    突來的聲音喚迴了姬千凝的思緒。聽到聲音,她便知道來人是誰,沒有迴頭,隻是淡淡說道:“我想爹爹和娘親了。”


    玄啟先是一愣,隨即嘴角上揚,這幾日下來,她終於不再視他為陌生人。走到石桌旁,他在對麵坐下。


    兩人相視一笑,姬千凝率先開口:“每逢圓月倍思親。”笑容中有一絲苦澀。


    玄啟看著她,沒有說話,舉起姬千凝為他斟的酒,一飲而盡。他知道此時,姬千凝需要的是一個安靜的聽眾。


    “記得那時,大雪下了三天,天地間一片素白,銀裝素裹,萬裏如一。流經千年的瀾羅江早已失去了往昔的神采,千裏冰封,浩瀚飄渺。幾株枯木立在江涘,重複著那個亙古不變的傳說,四周一片肅殺,好不淒涼。恍惚間,荊都烽煙四起,戰爭摧毀了房屋,百姓流離失所,滿目瘡痍的大地,橫屍遍野。身為將軍的爹爹,義無反顧與進犯著相拚,縱使身首異處。娘親是愛爹爹的,她追隨他而去,卻狠心地拋下了我。七歲的我什麽都不懂,卻什麽都懂……”


    夜,永無止境。


    “後來?”


    “後來,哥哥助新王奪迴江山;後來,因哥哥是先烈遺孤,便繼承爹爹遺業;後來,哥哥被加封為鎮國大將軍;後來的後來,我是姬府的大小姐……”


    想當年,姬家滿門忠烈,八十口人殉國,隻餘下姬家兄妹兩條血脈。


    當年,荊都城自發送姬家忠烈最後一程的百姓,從城東排到城西……


    時間過了好久好久,玄啟腦子裏始終縈繞著眼前這個女子所經曆的一切,揮之不去,他沒想到,這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心底竟藏著如此悲傷,她的一切吸引著他,她的一切讓他動容。他突然想到那個長眠於黃土下的母妃,他何嚐不是如此思念她。


    姬千凝傾訴完,心中莫名的舒暢,她也不明白,從不向任何人吐露心事的她,竟然對著眼前這個男子說出這麽多,她看著他的眼神中突然多了幾絲感激,心中也湧出一種莫名的情感。


    也許,某些人天生便有讓人信任的本事吧!她這樣想著,抬頭對上他的眼眸,她從那裏看出了和她同樣的哀傷。


    “來。”姬千凝舉起酒杯,“為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幹杯。”她懂得他,所以無需多言。


    “好,今日陪你不醉不歸。”玄啟拿起酒杯,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你倒是異於常人,若是換了別人,早該嗬止我停了酒,說什麽女兒家不宜飲酒。”


    “為何要讓世俗羈絆,人這一生,何不活的灑脫,良辰美景,有酒,有美人,豈不是一大樂事。”


    “哈哈,酒肉穿腸過,愜意心中留。”姬千凝對著玄啟嗤嗤地笑,“話說迴來,你笑起來還真好看。”


    “是嗎?”玄啟嘴角揚起一抹邪笑,身子前傾迎上姬千凝的雙眸。


    “記得以後多笑。”姬千凝一個完美的轉身,離開了石凳,離開了玄啟的眼神。紅色的披風順著雙肩滑落,露出一身飄逸的白衣,她舉著酒杯,瓊漿玉露從口中滑下,扭轉身姿,就那樣跳起舞來,風姿綽約,青絲流瀉,衣袂飄飄,羞花般的麵容迎著傾灑而下的月光,鍍上一層聖潔的光暈,仿若誤入人間的精靈,就連九重天的嫦娥,怕是也黯了光華。


    夜深了,兩人也喝到盡興。玄啟望著早已醉倒在石凳上的姬千凝,眼神遊離,想到了遙遠的往事。許久,看向姬千凝,眼裏滿是疼惜,他舉起酒杯,喝盡最後一滴酒,抱起醉倒的美人,淹入月影中。


    玄啟走進姬千凝的閨房,把懷中的人慢慢放到床上,望著熟睡的人兒臉上的兩抹紅暈,輕笑了一聲,伸手捋了捋她淩亂的發絲,為她蓋好被子,悄悄離開了房間。


    夜,靜好……


    “蘭兒,水。”翌日,姬千凝醒來,覺得頭痛的厲害,嗓子也幹澀的厲害,起身下床,便喊著蘭兒。


    “小姐,您醒了。”蘭心說著,端著一碗東西走了進來,“小姐,您昨夜飲了多少酒,醉的那般厲害?奴婢剛為你熬的醒酒湯,快喝了它。”


    姬千凝揉著頭發,睡眼惺忪:“我如何迴來的?”


    “玄公子送您迴來的,奴婢覺得,這位公子倒是對您有意思呢。”


    “亂講。”姬千凝臉一紅,連忙拿起蘭心手中的醒酒湯一飲而盡。


    “哈哈,誰對誰有意思啊?”一男子的聲音在帷幔外響起。


    “白公子,玄公子安好。”蘭心掀起帷幔走過去,向二人行禮。兩人向她點頭示意。


    “逸哥哥,怎麽一大早便來尋我。”隔著帷幔,姬千凝詢問道。


    “來看看你這個醉鬼。”白逸調侃道。


    “逸哥哥,怎能如此說凝兒啦?”姬千凝不滿地嘟起了嘴,“玄公子,可是你向逸哥哥告的狀?”姬千凝怨恨地看向玄啟。


    “天地良心。”玄啟笑道。


    “嘿嘿,小姐,是奴婢相告。”蘭心訕訕笑道。


    “哼,吃裏扒外,可惡。”姬千凝假裝生氣,瞪了一圈來人。


    “小姐,奴婢錯了還不行嗎?”蘭心說著,假裝委屈地低下了頭。


    “今日天氣甚好,我和阿逸是來邀姬姑娘一同遊玩。”


    “如此……”姬千凝訕訕一笑,“煩請二位外麵等候。”


    “姬姑娘這是不歡迎我們在屋裏落座。”


    “額,這個,女兒家梳妝總有些不便,嗬嗬。”姬千凝尷尬地笑了一聲。


    “我同阿啟去前廳等候。”白逸說著,拉著玄啟走了出去。


    姬千凝快速梳洗完畢,幾人用了早膳,歡歡喜喜地出了府門。


    一行人逛了大半日,正午時分,幾人來到天香樓,夥計帶他們在二樓一雅閣坐定。


    “今日倒沒有往昔那般熱鬧。”姬千凝望了眼四周。


    不一會,夥計上滿了一桌子酒菜。


    玄啟與白逸對視了一眼,默不作聲。後來上菜的夥計並非先前之人,看他們走路的步伐,倒像是習武之人。


    姬千凝舉起酒盞,未到嘴邊,便被玄啟擋了下來:“小心有毒。”


    姬千凝與玄啟對望一眼,靜靜坐著。


    “哪來的烏合之眾,還不快現身受死。”白逸聲音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受死的是你們。”躲藏在暗處的殺手終於按耐不住,衝了出來。


    玄啟身邊的蘇衛迎了上去,與黑衣人搏鬥,暗夜也不知何時衝了出來,不一會,幾十個殺手隻剩十幾人,二人不愧是玄啟的王牌手下。黑衣人見勢不妙,慌忙逃了出去。


    “主子?”


    “留一個活口便是。”玄啟的聲音不溫不火。


    聽到主子的話,蘇衛和暗夜瞬間消失不見。


    “哈哈哈哈……”一長串詭異的笑聲飄蕩在酒樓上空,突然,十二個身形怪異,帶著麵具的人出現在幾人麵前,“今日讓你們有來無迴,哈哈哈……”


    “十二魔狼。”玄啟與白逸對望一眼。


    “我等似乎與各位無怨無仇。”白逸眼角掃向眼前十二人,悠閑地扇著手中的扇子。


    “要怪就怪擋了我們主子的道。”


    “大哥少跟他們廢話。”隻見一女子生的妖豔,直直逼了過來。白逸冷眼掃過,迎了上去,手中的扇子對上妖豔女子手中的雙刀,不一會,白逸一個轉身一腳揣在女子腹中,妖豔女子生生被逼出跌在了地上,嘴角溢出血絲。其他幾人見狀,全部逼了上來。


    白逸迴頭看向玄啟:“照顧好凝兒。”說完與十二魔狼混打在了一起。


    “小姐,奴婢去幫白公子。”蘭心說著,兩把短刀從袖口滑出。


    “小心。”姬千凝滿眼關切,看著眼前的一切,吸了一口氣。


    蘭心示意她安心,眼神瞬間變得堅定,衝上前與白逸並肩戰鬥。


    幾人從二樓一直打到一樓,難分勝負。


    十二魔狼武功怪異,白逸與蘭心絲毫未曾分心。雖說對方人多,白逸武功造詣也算是極深,蘭心從小習武,她的使命是護姬千凝周全,功力自然也不弱。


    不知毀了多少桌椅,嚇退了多少食客,十二魔狼破窗而出,白逸與蘭心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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