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盛也不生氣,又道:“看在你是我親妹妹的份上,我給你打九折。”


    度芊現在就能想象到度盛躺在床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又偷偷捂著嘴的模樣。


    “度盛,各退一步怎麽樣?”度芊突然沉聲道。


    躺在床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度盛心底隱隱約約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什麽意思?”


    度芊臉色嚴肅,像是在宣布什麽重要的國家大事一樣,她開口道:“我手裏有三十多張你小時候光著屁股玩泥巴糊在狗身上的照片,和一個八千萬粉絲的賬號。”


    這下輪到度盛咬牙切齒了:“度芊!你敢!”


    度芊晃了晃腦袋,“我猜我敢不敢?我就是秒刪也能送你上熱搜信不信?”


    度盛也不可能認輸啊,張口就來:“五百怎麽樣,不然我就去微博曬你給月默寫的信。”


    “靠!度盛你哪來的!?”度芊美眸睜大,眼底零星地閃爍著怒意,對著電話吼道。


    “各退一步各退一步啊!”度盛也不迴答這個問題。


    “四百。”度芊一口價。


    度盛:“四百八。”


    “一百。”


    “五百。”


    “四百五!行了吧!”


    “勉強……行吧。”


    這哪是在給貓咪的“撫養費”,分明就是在用錢換對方手裏的黑料。


    掛了電話,度芊轉給了度盛十天的錢,過了好一會兒仍舊氣得磨牙,在床上翻了個身,心底鬱氣越積越多,“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眼窗外的藍天流雲走了出去。


    月默的房門沒關,窗戶也沒關,應該是在透氣,兩間房的陳設都差不多,度芊抬眼看過去就見月默坐在書桌邊上的吊椅上看書,手邊還溫了壺茶,冒著熱氣。


    男人身形高大頎長,原本寬敞的空間,他長腿交疊著往那一坐,突然就變得有些逼仄起來。


    度芊不是很想走進去,隻趴在門框上,探出一雙靈動的眼睛,帶著些明顯的怒意,“我問你件事。”


    月默早在她探頭的時候就已經把書放了下來,聞言看向她。


    “就是……”話到嘴邊度芊又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她那段時間一直見不到他,以為他真的要分手,就天天寫信讓度盛寄過去。


    度盛這個人雖然愛整她,但是靠譜,就算是當時為了她的情緒去騙她,這幾年裏肯定會告訴她的。


    如果不是度盛沒有給他,那就隻可能是月默……


    可是月默不是那種人,他不是那種會把女朋友的信分享給好朋友看的人。


    不關乎愛不愛秀恩愛或者是炫耀之類的,這是一個尊重的問題,他尊重自己的另一半,所以才不會把這種心血凝結的東西拿去跟朋友談笑。


    “怎麽了?”月默見她半天不說話,有些疑惑起來,“剛剛又做噩夢了?”


    度芊咬住下唇不說話。


    月默笑了笑:“讓我猜猜,你這麽氣的樣子,是夢到我出軌了?跟你最討厭的人?然後把你撇下了?放心吧,這些永遠都都不會發生,迴去繼續睡吧。”


    這都哪跟哪啊!


    “不是!”度芊急切地否認道。


    月默眸底的笑意合著目光盡數落在她身上,他迎著光讓瞳仁裏有些稀碎的星星。


    他道:“那度小姐可以給我分享一下你為什麽不開心嗎?”


    “度盛跟我說,他手裏有我給你寫的信,是不是真的啊?”度芊開口,聲音細若蠅音。


    月默自然是沒聽清楚的,他唇角弧度上揚,對她伸出手:“聽不見,你過來些同我講。”


    度芊過去了才吃錯藥了。


    “我哥說他手裏有我當年寫給你的信,是不是真的?”度芊聲音加大了些,臉上有些紅。


    一陣風恰逢其時地吹過來,緩解了些熱量。


    “你過來些,我沒聽清。”月默探究地看著她道。


    度芊怒了:“你肯定聽清楚了!你是不是在打哈哈!你是不是真的給度盛了!”


    “沒有。”月默低頭揉了兩下眉心,卻還是笑了。


    當年的小姑娘終究還是長大了。


    “那他為什麽會有?”度芊微微噘嘴,語氣緩和下來。


    月默眼底帶著促狹,手指在木質的桌子上敲了幾下,語氣頗無辜道:“我怎麽會給他?他說你就信了?”


    草率了。


    度芊有點想罵人。


    他看著度芊似乎恍然大悟隨即咬牙切齒的臉,低笑了一聲,起身走到邊上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來一個盒子,抬眸看向她:“你寄給我的每一封信我都好好收著。”


    度芊聞聲看過去,卻沒有走近。


    月默鄭重地打開盒子,她遠遠地就看見裏麵確實有很多封信,每一封上麵都畫著不同的小人。


    她突然就愣在了原地。


    月默迴頭看向她,輕聲詢問:“要看看嗎?”


    度芊沒說話,就盯著他手上的東西呆在了原地。


    她此刻心緒紛亂,說不上來是什麽和什麽在交織,她幾乎調動了所有的控製力才讓自己的眼淚沒有掉下來。


    她寫那些信,每一封的思念,一筆一劃的初衷都是希望親手交給眼前這個人的。


    可是此刻,他和她就在彼此麵前,那些信,在他手中。


    隔了一千多個日月的光陰,她腦子想的第一件事卻是——那個曾經翹首以盼的自己,是不是圓夢了?


    是了。


    那是那個二十二歲的自己,是那個躺在病床上看著銀杏葉發了新芽又枯黃的自己,那是個深夜裏哭到不能自已的自己。


    那麽多個春夏秋冬裏,時間從來不會為了一個人的等待而加快,最是無情是它,最是傷情也是它。


    可她還是等到了。


    度芊忍下淚水,低頭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自重逢以來第一次那麽認真地看著他,她輕聲說:“謝謝。”


    她說完,扯出一個笑容來,退後兩步轉身迴了自己的房間裏。


    月默看著她原來站的地方,失神片刻,拿著手上的盒子迴到吊椅上重新坐下,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從中拿出一封信來,小心翼翼地打開。


    度芊這個不怎麽愛守規矩,信也不愛標準的格式寫。


    他入眼第一句,是她寫給他的第一封信。


    上麵寫著:“月默,你別生我氣嘛,我下次再也不打擾你做實驗了好不好?”


    後麵還畫了兩個小人,大致表達的就是男人坐在桌子上寫東西女人用手撐著頭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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