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芳嫻入殿,剛一進門便褪下了鬥篷,穿著一件柳黃的褂子,除了裙角處的幾朵白梅,便無其他紋樣了。


    曹芳嫻將雙手合在一起,往後心裏嗬了一口熱氣,搓了搓手,又輕輕將手心覆在臉頰上,好讓自己的被凍僵的臉緩和些。


    “嬪妾...”曹芳嫻入殿,風雪中疾步走來,發絲有些淩亂,臉頰也略顯蒼白,餘光看到景離身邊妝容精致的盧雲挽,曹芳嫻忽而就變得局促起來,“嬪妾...見過皇上,見過盧貴人。”


    “起來吧,天寒地凍的,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景離見曹芳嫻原本白皙細膩的臉被冬日的風雪吹皴了,指尖也凍得通紅,不禁心生憐愛。


    盧雲挽關切地走近曹芳嫻,握住曹芳嫻的手,“曹姐姐來了?”


    盧雲挽的手心很暖,覆在曹芳嫻的手上,反倒更讓曹芳嫻覺得自己狼狽。


    曹芳嫻本能地想將手抽迴來,卻念著榻上的景離,隻好含笑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盧雲挽看著曹芳嫻纖細卻通紅的指尖,“方才我正與皇上提起,聽聞曹姐姐也修習過瑤琴呢。”


    曹芳嫻心頭一顫,仿佛壓了一塊石頭,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朕記得,去年中...”景離想起中秋宴席上,盧雲希因瑤琴傷了臉,如今盧雲挽在,便也不想提起中秋之事,免得令她徒增傷懷,“去年秋日裏,你曾學過瑤琴。”


    曹芳嫻看著景離殷切的目光,“嬪妾是曾學過,隻是今日天冷,嬪妾來的匆忙未帶著湯婆子,給手凍僵了,隻怕不便撫琴。”


    “不急,”盧雲挽斟了一杯熱茶,將茶杯一把塞進了曹芳嫻的手手中,“紫宸殿裏住著真龍天子,有皇上的陽氣在,想必曹姐姐待會兒便暖和迴來了。”


    曹芳嫻僵硬地牽起唇角笑了笑,捧著手裏的茶杯,一時不知柳雨若的事該如何開口。


    “坐吧。”景離指了指榻對麵的圓凳。


    曹芳嫻謝了恩典才在凳子上坐下,手裏緊緊握著茶杯,拚命從溫熱的杯子上汲取溫暖。


    “既然曹姐姐還需再歇息片刻,那嬪妾再為皇上彈奏一曲吧。”盧雲挽又從榻上起身,入座瑤琴旁,纖長柔軟的指尖在琴弦上撥動著。


    曲調一響,景離的瞳孔便顫了顫,目光落在盧雲挽的挑撥琴弦的指。


    曹芳嫻低著頭,茶水倒映著曹芳嫻的眸子,滿是悲戚。


    想起去年中秋那日,盧雲希也演奏了瑤琴,兩姐妹想來是一同學習的,才會有這麽高深的琴技。


    一曲畢,景離盯著盧雲挽稚嫩的臉龐,出了神。


    “皇上?”盧雲挽紅著臉湊近景離身邊,“皇上怎麽這樣看人家?”


    景離眉眼處縮了縮,“你方才奏的曲子,是《婉歌》?”


    “是啊,”盧雲挽並不避諱,徑直道:“皇後娘娘曾一曲《婉歌》動京裏,嬪妾自幼學習瑤琴,這麽出名的曲子,自然是會的。”


    曹芳嫻抬眸,心中直唿這盧雲挽實在是不簡單。


    “你可知,這曲子背後的故事?”景離摩挲著扳指,眉眼溫潤,似乎在期待著什麽。


    “自然,”盧雲挽笑意明媚,“皇上與皇後娘娘年少時的情分,京裏城中誰人不知曉,嬪妾自然知曉《婉歌》背後動人的愛情故事了。”


    景離滿意地笑了兩聲,看著盧雲挽的眼神中更添了幾分欣賞。


    “皇上的詩詞也是文采斐然呢,是不是啊,曹姐姐?”盧雲挽攪動著手中的絲絹,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光聽嬪妾彈琴了,方才不是說曹姐姐有要事求見皇上嗎?”


    景離聞言抬頭看向曹芳嫻,臉頰上的笑意卻僵了僵。


    不等曹芳嫻答話,小臨子複又躬身入殿,“皇上,沈嬪娘娘帶著大皇子來了。”


    “快帶進來。”景離穿鞋下榻,起身迎至門前,一把將景燁抱進了懷裏。


    “臣妾見過皇上。”


    “嬪妾見過沈嬪娘娘。”


    景離抱著景燁,看著景燁頭上的虎頭帽甚是可愛,笑著免了沈玉蓉的禮,趕忙道:“怎麽這個時辰來了,不是說等景燁午憩過後,日頭暖了再來嗎?”


    “剛給大皇子做了頂虎頭帽,他戴著歡喜極了,一直指著紫宸殿的方向咿呀叫著,臣妾想著,許是大皇子著急將這帽子帶給皇阿瑪看看,便趕忙帶他來了。”沈玉蓉說著,麵上帶著慈祥和藹的笑容,目光卻看向了一旁的曹芳嫻,微不可察地向她點了點頭。


    一行人複又入了暖閣,沈玉蓉在景離身邊坐下。


    “這虎頭帽是你做的?”景離撫了撫景燁頭上的虎頭帽,給景燁戴著,又添了些憨傻稚氣,逗得人不禁想笑。


    “真是呢,”沈玉蓉含笑答道:“有幾針不會,還特意去了鳳儀宮向皇後娘娘討教了一番,方才做好的。”


    聽見鳳儀宮,景離的眸色瞬間複雜起來,轉瞬又歸於平靜,和景燁玩了起來。


    盧雲挽看著那頂虎頭帽,原本明媚純真的臉上多了些警惕之色,餘光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曹芳嫻,幾番猶豫著欲言又止。


    沈玉蓉看了一眼暖閣中瑤琴,心下幾轉,笑意盎然,揚聲道:“方才在殿外便聽見琴聲,當真是昆山玉碎,芙蓉泣露啊!”


    盧雲挽的眼中劃過一絲得意,忙道:“沈嬪娘娘謬讚了,嬪妾小巧,難登大雅之堂。”說著,看向身邊的曹芳嫻,“曹姐姐身上的寒氣想來也消散了,咱們可有福氣聽曹姐姐彈奏一曲?”


    沈玉蓉附和道:“還真是,想來瑾常在還是京裏城第一才女呢,若有福氣聽得瑾常在彈奏一曲,想來也是幸事。”


    曹芳嫻咬著嘴唇,勉強笑著,不敢應聲,隻覺得頭上好似頂著一片厚重的烏雲,壓抑與無措之感快壓低她喘不上氣來。


    沈玉蓉卻不以為然一邊笑著,一邊轉過頭向景燁問道:“是不是啊,景燁。”


    見景燁咿呀兩聲,暖閣中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被逗笑起來。


    沈玉蓉說完,忽而轉念,“誒,臣妾記得,瑾常在最負盛名的應當是舞姿啊,一舞動山海,說來遺憾,臣妾還未曾見過呢。”


    景離想起在湖心亭旁看曹芳嫻翩翩起舞的樣子,心頭好似有什麽流動了起來。


    曹芳嫻見景離的眼角眉梢多了幾分繾綣笑意,也微微紅了臉,“自受傷後,便不曾舞過了。”


    沈玉蓉不禁惋惜,“想來也是,跌入那荷花池兩次,實在叫人心疼。”


    景離聞言心下愈發複雜,不知是殿內炭火烘著,還是人太多圍著,直覺得一陣煩躁,橫眉道:“朕有些乏了,你們先各自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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