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答應,”蕭妍目光含威,麵色一凜,“既然入了宮,做了皇上的嬪妃,後宮的規矩你便要守著,湘嬪是嬪位,一宮主位,你怎可冒犯。”


    薑雲裳也冷了臉,自知失言,“嬪妾一時失言,還望皇後娘娘,湘...湘嬪娘娘恕罪。”


    “坐著認錯?欣答應的架子倒是大。”陳詩語撐著身旁的小幾,悠悠冷笑著。


    蕭妍也不出聲,捧著茶盞靜靜地看著薑雲裳。


    薑雲裳深吸一口氣,牽強扯起了唇角,起身向上首位的蕭妍行禮,又向陳詩語周全了禮數,“嬪妾無心之失,還請皇後娘娘,湘嬪娘娘恕罪。”


    陳詩語將頭轉向一邊,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目光閃躲的沈玉蓉。


    蕭妍也看了看沈玉蓉,揚手隨意道:“本宮乏了,今日便散了吧。”


    “那臣妾等,便不多叨擾皇後娘娘了。”陳詩語向蕭妍福了福禮,冷哼一聲,從薑雲裳的身邊走過了。


    待眾人離開,曹芳嫻卻留了下來。


    蕭妍又喝了一口玫瑰蜜茶,“何事。”


    “皇後娘娘,”曹芳嫻到底是才女,禮數體統自然是懂的,向蕭妍行了萬福禮後,才道:“嬪妾有一事不明,還請皇後娘娘明示。”


    蕭妍將手中茶盞放下,揚眉道:“瑾常在莫不是想問本宮,為何仍不處置欣答應。”


    “皇後娘娘明察。”曹芳嫻堅定答了一句。


    “瑾常在,”蕭妍側了側頭,低聲喚了一句,“本宮坐在這鳳位上,龍嗣為大,誰都不能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打皇嗣的主意,明白了嗎?”


    蕭妍的眼中是不可撼動的威嚴,曹芳嫻的睫毛顫了顫,忙不迭低下頭去解釋道:“嬪妾不敢,嬪妾喪子之痛尚且曆曆在目,怎會忍心加害她人之子。”


    蕭妍收迴狠戾的目光,靠著身旁的隱丹,沒再作聲。


    曹芳嫻緊蹙著眉頭,字字懇切,“此人禍亂後宮,陷害嬪妃。嬪妾隻是覺得,若不趁現在趕盡殺絕,隻怕皇嗣降生之日,便是死灰複燃之時。”


    蕭妍略顯不耐煩地長歎一口氣,曹芳嫻聞聲抬起頭,不解地看向金鸞鳳位上的蕭妍。


    “算著日子,想來她的那一胎也該是九月,九月...差不多秋闈的結果也出來了,薑雲裳的父親是順天府丞,”蕭妍伸出手,欣賞著自己指甲上新做的蔻丹,“剩下的,還要本宮教你嗎?”


    曹芳嫻好看的眸子忽而閃著光,唇角也輕微的揚了揚,“嬪妾明白了,謝皇後娘娘指點。”


    蕭妍揚了揚手,曹芳嫻便退出了正殿。看著曹芳嫻離開的背影,蕭妍不由歎息,從前這麽個聰明的人,怎麽就被仇恨給蒙蔽了呢。


    身邊的香爐嫋嫋青煙升起,蕭妍收迴目光抬手以食指勾著那煙氣玩著。


    魏禧材入殿行禮,“娘娘,西寧穆家今日八百裏加急送了封折子來。”


    蕭妍的目光仍停留在香爐上,“春蟬那邊,安排好了嗎?”


    魏禧材與蕭妍身邊的毋越對視了一眼,“迴皇後娘娘,已經安排妥當了。”


    蕭妍揚手得毋越攙扶後緩緩起身,往寢殿走著,“那便告訴春蟬,此事若辦妥,鳳儀宮的小廚房便交由她掌事吧。”


    畢竟春蟬也算是半個知根知底的人,這件事如果春蟬能辦妥,便當真是個可信之人。


    “奴才明白。”魏禧材跟在蕭妍身後,躬身道:“皇上今日早朝前便下了旨,午膳傳膳清和宮,想來小廚房煨著的鴿子湯已經好了,奴才這便讓春蟬給送到紫宸殿去。”


    “嗯。”蕭妍應了一聲,魏禧材便往小廚房去了。


    毋越轉頭看了一眼魏禧材,壓低聲音問道:“奴婢不懂,娘娘為何要將這功勞給小臨子?”


    蕭妍意味深長地看了毋越一眼,“本宮記得,有一日去紫宸殿用膳,是他看懂了本宮的眼神,告知本宮是欣答應頭先來過,皇上才會換了殿內的東西。”


    “娘娘是覺得,他夠聰明,是個可用之人?”毋越歪著頭問道。


    “這是其一;另一點,本宮要先弄清楚,他為何要幫本宮。”蕭妍在榻上坐下,進了口清茶,“這深宮中,皇帝身邊的人,本宮可不能輕信,也不敢輕信。”


    毋越重重點頭,端來兩盤茶點送到了蕭妍手邊,“晨起時奴婢就給娘娘熬上了藥,待會兒放涼了,便端來給娘娘用。”


    蕭妍拾起手邊團扇,驅散了身上的濕熱之感,“這鬧劇,也該結束了。”


    “對了,”蕭妍抬起頭,“去將康寧宮收拾出來,已經快到六月天了,想來太後和韶安應該也快迴來了。”


    清和宮內。


    景離下了朝,便傳了午膳到清和宮。


    安妃接了旨意,早早便開始開始梳洗打扮,憐影看著銅鏡裏的主子,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娘娘許久不曾這麽打扮了,午膳罷了,怎的還要穿朝服?”


    安妃看著銅鏡裏的自己,臉上卻並無笑意,才過去兩三年的時光,怎麽也快要不認識鏡子裏的自己了呢。


    準備了大半時辰,景離下朝還未更衣便擺駕清和宮了。


    清和宮的宮苑不大,從前為了安妃養胎,便給安妃一人住著,後來安妃小產避世,便也獨居在這清和宮。


    “臣妾恭迎聖駕。”


    景離沉著臉色,身後的小臨子端著一鍋鴿子湯,放在了膳桌上。


    安德善分別盛了兩碗湯,便帶著闔殿的人退下了。


    正午的陽光透過明窗,即使關著門,殿內也是明亮的。


    安妃看著滿桌的飯菜,卻悵然道:“勞皇上親自為臣妾送行,臣妾感激不盡。”


    皇帝要她死,她怎敢不死。


    景離持著湯匙,探底攪動著碗中的鴿子湯,“你既已知曉,便不用朕多說了。”


    “可臣妾有一事不明,”安妃一邊緩緩夾著菜,往嘴裏進,一邊問道:“沈貴人生產前雖經曆磨難,但貴子安然降生,臣妾本就是被願望,貴子平安,臣妾罪不至死啊。”


    景離喝了一口湯,拭去唇角油漬,將雙手放在膝上,“徐閩淵同朕說,有人給皇後下了兩樣毒,你可知?”


    安妃堅定的目光微微一顫。


    景離摩挲著手上的扳指,“一個是無需解藥便可自動解毒的濕寒之毒,另一個,便是利用食物相克之法,催化那毒藥的毒性。”


    安妃忽而覺得腹部一陣絞痛,看著景離下頜分明的俊朗模樣,苦笑了一聲,終於明白了蕭妍說的那口黑鍋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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