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禧材極力克製自己的慌張,但是額頭上還是滲出了許多汗來:“娘娘,盧貴人的家生奴婢文卉...在盧貴人的寢殿...自盡了。”


    “殉主了?”毋越為蕭妍梳頭的手不由地頓了頓。


    魏禧材躬身道:“榮妃娘娘的人已經去了,說是忠仆殉主,也算是給了個體麵。”


    “又這般慌張,”蕭妍看了一眼魏禧材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徐徐為自己戴上鎏金護甲:“你怕不是見到那文卉的屍身了?”


    魏禧材抬手用袖口擦了擦汗:“迴皇後娘娘,奴才迴來的路上正好碰見了,那文卉睜著眼,死不瞑目,實在駭人。”


    毋越猛地一驚,抬手狠狠打了魏禧材一下:“大白天的,口無遮攔的說這些做什麽!”


    蕭妍冷笑一聲,淡淡道:“這哪裏是忠仆殉主,分明是以死相告。”


    蕭妍眯了眯眼睛,看著銅鏡裏自己清瘦的臉龐,半晌,才朝魏禧材招了招手,附在他耳邊小聲說著什麽。


    午後,日頭高高的掛著,除了邊角處還堆著些許的冰雪,宮道上的雪也化的差不多了。


    “娘娘,可要備轎?”毋越為蕭妍係上氅衣,輕聲道。


    蕭妍搖了搖頭:“不必,剛用完午膳,咱們走走。”


    一路沿宮道而行,天朗氣清,寒氣凜然,冬風一瞬乍起,灌進了鳳袍的袖口中。


    毋越攙扶著蕭妍往永瑞宮走著,碰巧聽見宮人閑話:“你可聽說景祥宮的文卉上吊自盡了?”


    “聽說了,被抬走的時候還是睜著眼睛的,嚇人得緊。”


    “撫了幾次都沒給閉上呢,這是死不瞑目。”


    “你說,她到底是不是自盡的。”


    “咳,想來定是另有隱情,不然怎麽會到死都沒放下呢。”


    見皇後儀仗走近,那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低下頭去,轉身麵對著紅色的宮牆,不再說話。


    蕭妍頷首斂了斂鳳袍的袖口,裝作什麽都沒聽見,往永瑞宮去了。


    “那盧貴人被賜了毒酒,皇上也算是善待她了。”


    蕭妍還在殿外,便聽見寢殿裏的聲音。


    “娘娘,是裕嬪?”毋越皺著眉頭,輕聲道。


    蕭妍的臉瞬時陰沉起來,裕嬪獨來獨往慣了,且不說安妃病重時,裕嬪不曾探望,就連蕭妍中箭那次,裕嬪也沒去過鳳儀宮,如今倒來關心起曹芳嫻了。


    “皇後娘娘駕到!”


    永瑞宮宮人通報了一聲,寢殿裏便安靜了下來。


    蕭妍入殿時,正對上裕嬪躲閃的目光:“臣妾...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嬪妾...”


    蕭妍快步上前了兩步,略過裕嬪,徑直走向榻邊:“你身子弱,不必拘禮。”


    說著,便在床榻邊坐下,為曹芳嫻掖了掖被角。


    曹芳嫻的臉色仍舊是蒼白的,才不過兩日,原本明豔動人的臉頰就又瘦了一圈,下頜線也跟著鋒利了許多。


    “怎的屋裏燃著炭,手還這樣涼。”蕭妍說著,將自己手裏的湯婆子放在了曹芳嫻的手裏,關切道。


    曹芳嫻淚盈於睫:“都怪嬪妾疏忽,不知自己有孕在身,是冬日荷花池裏的水太涼了...”


    蕭妍看著曹芳嫻憔悴的臉,心底柔軟的一處似乎被揪了起來:“皇上命徐太醫為你診治,他的醫術了得,是太醫院院使,隻是醫者醫身不醫心,你心裏的結,得自己解。”


    “好妹妹,這事不能怪你。”裕嬪忍不住出聲道。


    蕭妍眼底含著慍色,瞪了裕嬪一眼,裕嬪這才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裕嬪穿著一件黛色衣裙,外麵套著一件天青色的鵝絨坎肩,繡著簡單的祥雲,因為蕭妍沒免她的禮,她仍舊在床榻邊保持著萬福禮的姿勢。


    “裕嬪累了,待裕嬪迴去歇息吧。”蕭妍揚手道,裕嬪怔了怔,微微欠身而後退出了永瑞宮。


    待裕嬪離開,曹芳嫻緩緩開口道:“三棱和莪術的事嬪妾聽說了,若不是嬪妾先落了水,又怎麽會這般虛虧,才給了人家可乘之機呢。”


    蕭妍抬起絲絹,擦了擦曹芳嫻臉上的淚珠:“你如今不宜憂思太重,日日難過,若是哭壞了身子,可怎麽辦,你還年輕,凡事要往前看。”


    曹芳嫻頷首點頭,蕭妍也不知道她聽進去了多少,輕輕握著她的手:“那日安妃做了些你的家鄉菜想來看你,但是又怕來打擾了你,還說,那杯子蛋糕上的奶油,她沒學會呢。”


    曹芳嫻聞言唇角也牽強地揚起了一絲笑意。


    隻此一絲笑意,蕭妍心下謎團,又撥開了許多。


    剛跨出永瑞宮的宮門,伴著暮色,又有幾片小雪花落下,蕭妍眸色一沉,陰著臉道:“去瓊華宮傳本宮的意思,裕嬪掌嘴二十。”


    說完,一路淋著雪,迴了鳳儀宮。


    入夜,蕭妍坐在銅鏡前淺淺描眉,魏禧材捧著一把紅梅躬身入殿,徐徐道:“娘娘,皇上今夜翻的是欣答應的牌子。”


    蕭妍點頭:“裕嬪的那二十個巴掌,打完了?”


    “迴皇後娘娘,奴才看著執完了刑,裕嬪娘娘的臉腫個老高。”


    蕭妍將頭上的步搖摘下,換上了些簡單的珠翠裝點:“盧氏的父親在前朝曾參過裕嬪的父親一本,裕嬪如今是想借著盧氏的事,讓瑾常在的父親發難於盧家,這般心思,本宮豈能饒她。”


    說完,蕭妍又道:“給本宮把那件墨色氅衣拿來,本宮今夜要去見位故人。”


    穿好氅衣,蕭妍將紅梅抱在懷裏,與毋越兩人,消失在了濃稠的夜色中。


    兩個人沒掌燈,借著月光和宮道上點點的燈籠,一路聞著懷裏的梅香,走了許久,纖長的身影才停下來,披著月色立在冷宮門口。


    毋越上前,將冷宮的門推開,待蕭妍進了冷宮自己才跟進去,又將那門緩緩關上。


    蕭妍將手裏的湯婆子遞給毋越,自己尋著些許的光亮,往冷宮裏邊去了,毋越抱著湯婆子在門邊的台階上坐下,沒再跟著往裏麵走。


    陳詩語捧著一盞燭火,聞聲抬頭迎上蕭妍的目光,沒有行禮,也沒有請安,隻是道了一句:“來了?”


    “來了。”蕭妍含笑應了一句,將紅梅從懷裏掏出來,遞給了陳詩語:“拿去釀酒,本宮明年還要喝呢。”


    陳詩語將頭埋進那一捧梅花中,深深吸了一口,欣喜道:“今年的紅梅,竟開得這般早。”


    兩人說著,往寢殿裏走去。


    陳詩語一邊將紅梅插進邊緣破碎的瓷瓶裏,一邊打趣道:“天冷了,院子裏坐不住,皇後娘娘莫嫌棄寢殿雜亂。”


    “本宮若是嫌,還會踏足這冷宮嗎?”


    桌上已經擺好了四菜一湯,不是什麽新奇的菜色,但也與禦膳房做的截然不同。


    “這些都叫家常菜,小時候我媽常做的。”陳詩語說著,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進蕭妍的碗裏。


    一絲溫暖的甜蜜在蕭妍的嘴裏化開,味道比不上禦膳房的精致細膩,但卻人有一種說不出來道不明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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