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周揚又假裝往板房周圍東看看西望望,又自顧自地大聲說道:“迴頭上報單位,扣你們工資,看你們還敢不敢這樣消極怠工!”


    說著說著又左轉轉,右轉轉,好像在認真尋找工人偷懶的線索,最後才裝作氣鼓鼓地樣子走向商務車,嘴裏喊道:“這些人怎麽搞的,還讓車停在這裏,這裏是停車的地兒嗎!”


    說著繼續大模大樣地走向商務車,眼睛卻滴溜溜隻轉,一直盯著車裏的動靜。


    周揚走到商務車副駕駛位一側,使勁敲了敲車窗,喊道:“打開打開,這裏是停車的地方嗎?”


    車廂裏窸窸窣窣似乎有動靜,但副駕駛的車窗很快就打開了,裏麵駕駛員也是個壯漢,討好地笑著對周揚說:“馬上走,馬上走,帶著老人來散步的,沒地方停車了,在這兒暫停一下!您多擔待,啊多擔待!”


    周揚看了壯漢一眼,心裏七上八下的,腰背之間已是冷汗直冒,但表麵上還是鎮定自若地衝那漢子說道:“這是停車的地方嗎!孝敬老人是好事,但也不能擾亂公共秩序啊!”


    說著腦袋伸進車窗想要往車裏看個究竟,但駕駛員立即按動按鈕,車窗開始強製升起,駕駛員的身子也朝他傾斜過來,一副強行把周揚拒之窗外的架勢,嘴裏卻也還客氣:“好的好的,這就走,這就走!”


    車裏肯定有問題,周揚已經有六七分把握,那小姑娘的媽媽應該就在車裏被人挾持了。但此時他還得繼續和他們周旋,以便於了解清楚裏麵的具體情況,畢竟周揚沒有親眼看到那個年輕媽媽,他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周揚往後退了兩步,向透過後排的玻璃看一看車裏麵的情況,但黑漆漆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於是周揚又故作例行公事的樣子拍了拍後麵的車門:“把後麵的車門打開!後麵沒藏什麽東西吧?現在公園裏的珍稀苗木不少,你們不會是來順手牽羊的吧!”


    那駕駛員已經到了周揚身後:“不會!不會!我們哪會?你就別查了,查了也是白查,我們馬上走,馬上走!”周揚的後腦勺已經一陣陣冷颼颼的,他是被敲後腦勺敲怕了,立即留好一個心眼,可別再讓人給敲了!


    “把門打開讓我看看!我看看你們馬上就可以走!”


    壯漢駕駛員繼續舔著臉笑道:“裏麵真沒啥,真沒啥!看了白看!”人卻既沒有開車走的意思,也沒有開門的覺悟。


    周揚心裏壯著膽子,嘴上繼續堅持到:“打開門!我看一看!”手已經握住門把手。


    壯漢見無法蒙混過去,就往車裏喊道:“哎呀,說了真的沒啥,非要看看!開門!看看就看看”,說著又逼近了周揚一步,周揚頓感不妙,這壯漢足足高出自己一個頭,肩寬足以包圓了自己整個身子,真是騎虎難下啊。


    更糟糕的是,就在這會兒,車門已經被推開,周揚感到身後一陣強大的推力,自己已經撲倒在車裏,兩個膝蓋骨頭撞在車門橫框上一陣陣酥麻劇痛。


    周揚雙手下意識地準備撐著身體站起來,車裏同樣有兩個壯漢,一邊一個,“嗦”的一下鉗住他的手臂把他拖進車裏,又是“咚”一下,車門被狠力關上。


    周揚想要掙紮著站起來,但架不住那兩壯漢使力把他按在一個座椅上,已經動彈不得,其中一個惡狠狠地笑著對他說:“敬酒不吃吃罰酒啊你!”


    周揚早有心理準備,這會兒心裏也不怵,迅速掃視了一眼車內,小姑娘的媽媽就被綁在最後一排的椅子上,嘴裏塞著一團不知道什麽東西,身上已經遍體鱗傷,衣不蔽體。


    周揚雖然雙手和上身已被死死按在座位上,但雙腳並沒有被控製,隻是兩隻膝蓋還在疼得發顫。周揚已經顧不得那麽多,車裏就兩個人,暫時沒發現有什麽武器,如果能製服其中一個,也能暫時自保,拖延一會兒時間。而且他能確定手機就在褲兜裏,運氣好的話還能趕上報警。他現在對自己的能力還是有所了解,早上那套拳也該實戰檢驗檢驗了。


    正當兩個壯漢,其中一人轉到周揚前麵時,周揚趁其不備,身子向後一倒,雙腿借力把前麵的壯漢蹬了個狗吃屎。腦袋和後背也順勢把後麵的壯漢撞了個趔趄。乘機迅速躬身站起來繞到後排,兩個壯漢隻能一前一後擠在座位中間的過道裏。


    周揚側身一邊扒去年輕媽媽嘴裏的東西和手上的綁帶,一邊反複做了幾個側踹動作,讓前麵的壯漢不敢靠近。


    年輕媽媽重獲自由後,周揚立即把手機交給她,讓她馬上報警,自己則警惕地注視著那兩個躍躍欲試,準備隨時撲上來的壯漢。


    “不要亂來,我們馬上報警了,警察很快就會趕到!”周揚大聲向兩人喝道。


    “嘿嘿,嘿嘿,你們報警試試,別忘了你女兒還在我們手上呢!小姑娘很可愛啊,別忘了我們什麽都做得出來!快放下手裏的電話,否則我們馬上讓那哥們毀掉她!”


    年輕媽媽早已被壯漢的話唬住,立馬把手機扔在座位上,聲嘶力竭地喊道:“不要啊,不要!我不報警,不報警,千萬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周揚知道報警已經是不可能的了,轉過身來,雙手張開,分別扶住兩邊的座椅,做隨時準備往前踹一腳的樣子,按耐住早已慌得一批的心,腦子繼續飛速思索著,嘴裏也試探性地朝那兩人問道:“你們想怎麽樣?”一側已經有人在砸窗,試圖從窗子裏爬進來圍攻他們。


    “哼哼!想怎麽樣?當然是還錢,如果你願意替她還錢,這事兒也能了結,你替她還錢嗎?”站在前麵的壯漢冷哼道。


    “不就是為了錢嘛!多少錢,我替她還!”周揚沒想太多,走一步算一步吧。


    “大哥,不關你的事,他們是高利貸,你不要答應他們!”年輕媽媽帶著哭腔扯了扯周揚的衣角勸道。看來這個女的本身也不壞,肯定是遇到什麽難處,這些人又看人家孤兒寡母的好欺負,周揚更加篤定眼前這些人不是什麽好東西。


    “哼!多少錢?280萬,怎麽樣,臭小子,你還得起嗎?”壯漢不屑地說道。


    周揚一聽280萬,差點暈了過去,自己哪去找那麽多錢去,但此時不是猶豫的時候,便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不就280萬嘛!我還以為多少呢,值得你們這樣大動幹戈的!隻要你們放了這母女倆,錢的事沒問題!”


    “好小子,口氣不小嘛!看你這狗樣也不像有那麽多錢的人,你當我們好耍啊,還放了她們呢,告訴你,拿不出錢,今天你們誰都跑不了!”


    “你們放了她們跟我走,我想辦法給你們籌錢去!”


    兩個壯漢互相看了一眼,將信將疑地看著周揚,砸窗的人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畢竟大白天的,稍微動作大一點,都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車裏兩人又對視了一眼,退出車裏,幾個人在車外“嗡嗡嗡”商量了半天。


    過了會兒,車裏進來一個人對周揚和那個年輕媽媽說道:“你們現在下車,小孩我們帶走,給你們一天時間籌錢,籌不到錢或報警,你們就給小孩收屍!”


    “不,不要啊!你們不能帶走我女兒!”年輕媽媽歇斯底裏地喊道。


    “對,你們放了她們母女倆,我去給你們籌錢!你們是要錢又不是要命,再說你們也不可能不知道她們娘倆住的地方,我也住這附近,一會兒可以告訴你們我住的地方,我們都跑不了!也不報警!放心吧,何必呢!”


    那人有些不置可否地打量了一下周揚,又走出了車,幾個人又在外麵商量起來。


    正好,更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喧鬧聲,而且聲音越來越近,聽聲音人不少,好像是個旅遊團。


    車門口幾人商量的聲音更小但語速已經急促起來,而且好像還發生了爭執,但爭執的聲音沒有持續很久就有人又走進來對周揚說:“好!就按你說的辦,明天上午這個時間,如果你不把錢送來,你們都得死!”


    “大哥,280萬呢!你總得容我湊幾天吧!三天!三天怎麽樣!三天我把錢一分不少地給你!”


    那人又走出去商量了一會兒才進來,進來就對周揚說:“就依你!別耍花樣!我認得你,也知道你住哪兒!”說完幾人就把周揚和那個年輕媽媽一起轟下車,準備倉皇離去。


    “我女兒呢?”女人喊道。


    “前麵呢,自己找去!”那些人聽了女人的聲音更慌了,發動汽車,急急忙忙落荒而逃。


    那個年輕媽媽發了瘋似的往前跑,邊跑邊喊:“恬恬!恬恬!恬恬…”


    遠處也聽到有小孩的聲音:“媽媽,媽媽,媽媽…”


    年輕媽媽找到小女孩後,才羞愧難當地整理了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這時已經有人注意到她們,好在貌似隻是失散的兩母女又重聚了,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就沒有進一步引起圍觀。


    一切恢複如常,周揚也了解到,這母女倆是因為年輕母親的丈夫,小女孩的爸爸高消費、賭博,借高利貸惹上了這些帶黑社會性質的人,現在男的失蹤了,這些人就整天找她們,逼她們還錢。


    這個年輕母親叫祝茜,原本也在一家保險公司上班,她丈夫則開了一家小型科技公司,因為效益都不錯,小家庭一直比較幸福美滿。但自從丈夫迷上網絡賭博,又經常喜歡出入於一些高消費場所,很快就敗光了所有,還找人借了高利貸,最後不僅公司也賠沒了,還落得四處躲債,被人追殺。


    現在丈夫也失蹤幾個月了,因為這些人找不到丈夫,就經常騷擾母女倆和她們的家人、同事,祝茜的工作也丟了,親人們也無奈躲迴了老家,隻剩母女倆居無定所,整天擔驚受怕。


    祝茜根本沒有能力湊出280萬,周揚也不敢簡簡單單報警,萬一那幫人真的發起狠來,真對他們下狠手,那母女倆就兇多吉少了。再說周揚也實在不忍小女孩再經受這樣的驚嚇了,真是左右為難啊。


    周揚和祝茜思量半天也沒有想出什麽更好的辦法,隻好相互留了電話,祝茜就先行離開,帶小孩迴去休息一下,壓壓驚。正好祝茜她們最近也租住在周揚小區附近,有什麽也好照應。


    周揚在原地逗留了一會兒,一邊冥思苦想下一步打算,一邊看看有沒有人跟著他們。最近周揚總覺得自己身邊也不安寧,更何況剛剛那個壯漢居然說認得自己,還知道自己的住處。


    和母女倆分開後,周揚滿腦子都是疑問和無解,自然也沒有心情繼續出去溜達,眼前280萬的難題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指望那對母女是指望不上了,讓自己湊,自己一個剛離異又遭受這麽多劫難的小醫生也湊不出那麽多錢來,這可真是要把人往絕路逼的節奏啊!


    周揚垂頭喪氣地往迴走,等他走到小區門口,張靚也站在門口。張靚見周揚像泄了氣的皮球,十分狼狽,問道:“你怎麽了?”


    周揚麵露頹色,耷拉著個腦袋說道:“撞見鬼了!”


    張靚既心疼又生氣地說:“周揚,你要死啊!好好說話!”


    “生不如死啊…你呢,你怎麽在這兒?”


    “來看看你不行啊!”


    “你不上班?”


    “我辭了,不幹了!”


    “怎麽迴事兒啊?”


    “沒什麽,就是不想幹了!”


    兩人都沉默不說話了,一前一後進了小區。


    “以後你還是少來這邊,我感覺我們被人盯上了!”過了一會兒周揚又說。


    “我那套今早我已經退了!”


    “啊,這麽快!”


    “交給搬家公司,一趟就拉走了,沒費啥工夫,本來一個人臨時住,東西也不多的!”


    “嗯,也是!”


    “說說你,你怎麽了?一大早敲你門也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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