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化日之下,他們就敢這樣?在聖下眼皮子底下?還敢監視著肅字王府?”顧乘涵怒道。


    “想必二公子也知道滅我們山莊的仇人是誰了吧?”燕昭恨恨地握緊拳頭。


    顧乘涵抿著唇一言不發,握在手裏的杯盞被他捏了個粉碎。心中卻恨意滔天,恨不得此時就手刃仇人。


    “不錯!雖然我們和肅寧王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也有八九成可以肯定是大皇子所為。因為監視肅寧王府的人大多是和大皇子府上有聯係。且馬鋒已升為車騎衛郎將,他和大皇子走得最近。”


    “大皇子為何要針對我們燕山莊?我們燕山莊因何得罪了他?”顧乘涵也猜過是他,可前前後後將父兄乃至自己的事過了一遍,也沒找到任何曾開罪過他的地方。


    燕昭搖搖頭,“肅寧王和他的幕僚曾懷疑是肅寧王爺禍及到我們燕山莊。”


    顧乘涵看著他不語。


    甄楚恬聽到此,曾經看過無數宮鬥劇的她心中也隱隱有了判斷,她低下頭對小嬌嬌說道:“嬌嬌,你去尋薇嬸子繡花花去好不好?”


    小嬌嬌知道他們又要說大人的事了,因此懂事地點點頭,出了門。


    “燕山莊出事沒多久,王爺就因為查腐有功被封為肅寧王爺,是所有皇子當中最先被封王的。當時太子的唿聲也是肅寧王爺最高。我們因此懷疑大皇子是急瘋頭了,怕我們燕山的人會因此介入軍中,故先斬斷這一可能。畢竟我們沒有防備,最好下手。”


    “我們燕家是江湖中人,隻管江湖事。當年父親會到邊境,也是因為看不過異族的欺壓,才會領著眾人助軍中一臂之力。可事了之後,他就辭官,不插手朝中之事。隻是因為礙於母親,他才留下了虛職。”


    “二公子這樣想,可不代表著大皇子等人也這樣想。盟主當年在軍中的威望可是直逼大將軍的,服的他人大有人在。肅寧王爺又是盟主的小舅子,如有我們燕家人入了軍中,那軍隊的必是掌握在肅寧王府無疑。”燕昭冷笑道。


    是啊!就是這麽個可笑又荒謬的原因!


    顧乘涵大掌一拍,把桌子拍下一個角來。


    “你起來迴話吧。”


    “是,謝過二公子。”


    甄楚恬給他倒了杯茶,走到顧乘涵旁,也給他倒了一杯。然後不過燕昭詫異,拿起顧乘涵剛拍桌子捏杯盞的那隻手端看起來,然後再倒點茶水在帕子上擦幹淨,見沒有傷口才放下來。


    “書白困於肅寧王爺,屬下在暗處隱著,後等不及肅寧王府中派人,又南下,結果完全沒有二公子您的消息。且沒過多久,江湖中就傳出二公子你們也遇害了。


    後來屬下和肅寧王府的人匯合,當中有聖上派來的人在。在我們分開的那片林子細細搜尋了幾遍,沿著蛛絲馬跡一路追尋到漳州府後,又失去了線索。我們沿江河山路尋探,最後在密林中撿到了小公子一個玉佩和小小姐的繈褓,還有現場斑斑血跡和淩亂的豺狼腳印,再加上種種的消息傳來,大家一致認為你們已經遭難了。


    宮裏的淑妃妃娘娘也哭暈過好幾次。聖下甚至曾言道不該將夫人下嫁給盟主,要不然不會有今日此禍。從此,對江湖中人也沒好感。因此,肅寧王府也不敢再明著接觸一些和我們有舊的門派了。”


    “那你們怎麽不相信我們沒死?”顧乘涵冷漠而又平淡地問道,但雙眼卻如同鷹隼般銳利地盯緊了他。


    “不止屬下、書白,還有肅字王爺都不信。但聖上和淑妃娘娘似乎已認定了事實,且一提起夫人和二公子您就犯暈。此後,肅寧王就沒再提起過。我們也隻能默默地尋找著二公子你們的消息,但都如沉大海般,音信全無。這幾年,就是大皇子他們也放鬆了對我們的監察,似乎他們也認定了你們已經遇害了。”


    “嗬嗬……認定我們已經死了呀!”顧乘涵突然冷笑了起來。


    燕昭不解地望著他,過了一會,繼續說道:“不過屬下和書白始終不相信。大皇子那邊的人看到書白在肅寧王爺那邊久了,肅寧王也沒什麽動靜。


    他們可能覺得書白隻是一條漏網之魚,隻是派去求救的人,手中並沒有什麽證據。刺殺了幾次,都無法得手,再加上也不敢明著在都城動手,這兩年消停了一些。


    但肅寧王依然不建議他離開都城。因為萬一公子你們真的是出了什麽事,那書白就是唯一可以翻案的目擊證人了。”


    “說了老半天,你還是沒說到是什麽找到我們的?”甄楚恬在旁邊聽到現在,雖然對裏麵的條條道道不清楚,但她也能大概拚湊得出是什麽樣的狀況。她對那不感興趣。


    她更迫切想知道的是,為什麽多年尋訪不到,沒有線索的他們,怎麽一下子就找上門來,用意何在?或者他背後有沒有人在動手腳或推波助瀾什麽的。


    “今年五月,肅寧王爺收到尚書禮上的節禮,其中有兩樣是檀木製的文具盒。”燕昭從懷裏掏出一張圖來。


    甄楚恬走過去把他手中的圖畫拿過來,瞄了兩眼,就已確定是她家的文具盒沒錯。她意外地看了顧乘涵一眼。


    沒想到公子藏得這麽深。難怪自己當時讓他幫著畫圖時,半句話都不說,全都接了過來。哼!


    顧乘涵接到她丟過來的眼色,就知道這丫頭肯定是生氣了,氣自己還有事瞞著她。


    他深深地望著她。


    甄楚恬冷哼地輕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顧乘涵就知道這恐怕要麻煩了。又要得好好解釋和哄勸了。


    燕昭不知道上頭的眉眼官司,繼續道:“書白從盒子的式紋圖案上認出他和二公子您的聯係暗號,就判斷二公子您可能在撫州,而且很有可能在淮陽一帶。


    畢竟淮陽是少夫人娘家姐姐的地盤,您帶著小公子和小小姐去找她不也是沒可能的。他本想來找您的,可又怕自己的目標太明顯,因此悄悄地信息和暗號告訴了屬下。由屬下離京前來找尋是最好的。”


    “所以舅舅是知道你找到我沒?”顧乘涵突然出聲問道。


    燕昭搖搖頭,“屬下每年都會離京,大多時候在外頭尋找。但這些年皆一無所獲。大家都是一再,再三地失望。因此沒有確實的消息,屬下不敢傳信迴去。”


    “既然如此,你就當作沒找到我。迴去吧!”顧乘涵揮揮手說道。


    盼望得太久,也失望太久,久到他現在已經不需要,不知道要如何麵對那些導致了自家災難的親人。更不敢去深思這其中有沒藏有別的心思在。


    “二公子,您?”燕昭忙跪下來,不解地望著他。


    顧乘涵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且今天的信息太多。他不能單憑燕昭一人之言不全盤相信,然後把自己一家大小的安危交到外人手上。


    燕昭見到顧乘涵一副不相信他的模樣,大受打擊地跌坐在地上,淒蒼地喊了聲“二公子”。


    甄楚恬不忍心見他這個樣子,走過去,委婉地勸解道:“大皇子既有心逐位,勢力也不弱吧?肅寧王還不能完全掌控都城的一切吧?肅寧王能護得住我們嗎?既然這麽些年我們都已經過來了,以後的日子也能過去的。隻要你們不把人引過來。”


    “二公子,您是怕我們肅寧王府護不住您?那聖上呢?我們還有聖上和淑妃娘娘啊?”燕昭期許地望著他。


    顧乘涵繼續麵無表情地望著遠方。


    甄楚恬則嗤笑了起來,“他們對燕山莊下手的時候,聖上和淑女娘娘不也在嗎?那他們護得住我們了嗎?”


    燕昭立刻不吭聲了。是啊!那時聖上和淑妃娘娘不也在?可還不是沒能護住燕山莊,全莊上下一百多口不就是那樣給毀了?甚至明知是這樣,肅寧王府也不這樣?


    燕昭想起自己的妻兒,想起連最後一眼都不能看到的妻兒,想到當日的慘烈和屠殺,眼都赤紅了起來,含淚道:“二公子,我可以不告訴肅寧王,不告訴任何人。但請您讓我留下來,跟在您和小公子小小姐他們身邊。”


    顧乘涵定定地看了他許久,問道:“那王府那邊,你怎麽交待?”


    “這個好辦!屬下每年大部份時間都在外麵找尋二公子和小公子、小小姐你們的信息,常年不在都城。且王府中知道我的人也不多。王爺那我隻需要跟他打聲招唿,或請書白轉告一聲即可。隻是,二公子,書白那,我們要不要說一聲?”


    “以後再說。”顧乘涵算是默許了他留下。


    燕昭獲準被留下來後十分高興。尤其是沒過多久,他又見到了小公子,和大公子長得十分相像的燕明軒時,又激動得紅了眼。


    “燕叔。”燕明軒在來之前已被告之了燕昭的身份。雖然當時年紀小,但他對眼前這個和大良叔差不多的男人還是依稀有印象的。


    “小公子也長這麽大了!和大公子當年一模一樣!”燕昭抹著眼角的濕潤,眼睛一直圍著燕明軒打轉。


    燕明軒有些尷尬地看著他,不知道要和他說說些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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