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楚恬來不及驚懼,就聽到背後的人沙啞地說:“別喊!是我,我迴來了。“


    瞬間,不知道怎的。甄楚恬的眼淚就噴湧了出來,從他指尖中流出。


    顧乘涵僵硬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身子扳過來,和自己麵對麵站著,冰涼的手指輕輕地拭去她眼角的淚,一邊憐惜又自責地看著她,語氣柔到快聽不出來,低哄道:“別哭了,我迴來了。”


    “你怎麽迴來得這麽晚?你知不知道人家會擔心會害怕?”甄楚恬淚眼朦朧,語不成調地看著他。


    “是,是我不好,迴來晚了。對不起!”顧乘涵擁著她,輕輕地拍著。


    擔驚受怕過後,現人也站在自己麵前了。狠狠地哭過一通後的甄楚恬心情也平複了許多。她瞪了他一眼,嗔道:“本來就是你不好!”


    顧乘涵看著她眼紅鼻子紅的,被淚水洗禮過水汪汪的眼晴裏映著的全是自己,不由心裏滿滿地。這一路來的急趕夜趕也值了!


    “哎呀!你怎麽還披著這身蓑衣?進來這麽久也不把它脫下,濕淋淋的,都把我的衣裳給打濕了!”甄楚恬看著滴水的蓑衣,嫌棄地皺了皺眉,然後仰起頭,掂起腳尖,伸手就往帶子上扯。


    顧乘涵就著她的手,把身上那繁重的蓑衣往美人靠上一甩,然後拉起她的手,捧著她的後腦勺,對準了她的唇印了上去,深深地吻著。


    獨自一人,孤伶伶地在外麵,少了她在身旁嘰嘰喳喳,他是無比地想念她這張活力四射的臉,懷念她溫暖的唇。


    尤其是在燕山腳下的那一刻,他痛得無法唿吸,要是沒有她,估計自己會走不出燕山,迴不來了。


    甄楚恬被他吻得快要唿吸不過來了。他像是要把自己吸進靈魂,揉入骨子裏似的。


    在她懷疑自己是否會因為前無古人後無往者的因親吻失氧而窒息死亡的時候,顧乘涵終於離開她的唇舌了。


    他伏首在她肩上,啞著嗓子,低沉地道:“楚恬,我迴燕山了。”


    “迴,迴燕山了?”甄楚恬楞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燕山是她想的那個燕山。


    甄楚恬這一覺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的。


    她一醒,立刻就想起了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於是猛的一下坐直了身子,顧不得穿鞋,蹬蹬跑到外麵長廊美人靠上,居高臨下的四處眺望。


    但外麵的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雨還是雨,根本就看不清是人影還是樹影。


    可昨天夜裏自己好像真的有看到人迴來的。她下廚房給他做吃的和洗發了。


    “公子?”她突然把手掌卷作喇叭裝,然後衝著對麵的小樓大聲高喊道。


    顧乘涵很快就出現在對麵的美人靠旁,然後準備躍過來。


    甄楚恬指了指外麵的大雨笑著搖搖頭,又指了指樓下的長廊,於是他經過長廊走到來。


    “公子是真的迴來了!”


    顧乘涵才不想去費那個功夫下樓,然後再繞過幾道長廊小院的,再登樓。


    瞬息間,人已經站在她對麵了。


    甄楚恬指著他身上的雨珠,拍拂著上麵的水滴,嘴裏叨念怪責著:“好好的有避雨的風雨廊你不走,非要飛來飛去的。你再快,有天上的雨水快嗎?看淋濕了吧?這個天氣,衣服洗了也不知道晾不晾得幹,得用碳火烘。”


    顧乘涵笑民吟吟地任她叨念著。突然,他注意到她是光著腳丫子跑出來的,眉頭立刻就蹙緊,擰著一臉道:“你的鞋子呢?怎麽不穿鞋,光著腳跑在外麵!”


    甄楚恬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腳丫子,嘿嘿地笑了笑,“我這迴去穿!我平常不是這樣,這是意外,意外!”


    然而,她腳都還沒有邁出,就被人攔腰抱住。甄楚恬傻愣得都忘了掙紮。


    然後呆呆地看著顧乘涵半蹲在她床前,那雙好看得讓她妒忌的白皙修長的,平日裏隻會撫琴執簫舞文弄墨的手,正拿著一隻繡花鞋輕柔地往她腳上套。


    “公子,你真好!”甄楚恬跳下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似乎嫁給眼前這人也不錯,起碼自己將他改造得很好,不能便宜了外人,對不對?嘻嘻!


    顧乘涵對她的主動投懷送抱,一呆!不過很快就迴過神來,摟住了她,嗅著她秀發間獨有的清香,幫她理了理微亂的發絲,“走吧。我們下樓吧。嬌嬌今日上來看了你好幾次。”


    “嗯,我也餓了。”甄楚恬伴在他身上,懶洋洋地應道。


    顧乘涵寵溺地搖搖頭,然後在她驚唿中抱起她,從中空的旋梯那躍下樓。


    哇!人肉直升梯的感覺真不錯!甄楚恬晃著腿美滋滋地想著,直到她落在地上站穩了,然後對上站在門邊上尷尬地看著她的葉柔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在樓下風雨廊目睹全程看著人被抱迴房,現又正麵近距離地看著抱在眼前的人,葉柔薇的心情很複雜。


    “葉娘子,勞煩你去通知一下鄧娘子,讓她準備些吃的送過來。”顧乘涵也看到門邊上的葉柔薇。他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吩咐道。


    葉柔薇被他這一眼看得心一顫顫的。他雖沒明說,但眼中的警告之意卻非常明白。


    明明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公子,可對著他的時候,比對著公公婆婆還要讓她害怕。他也沒做什麽,但那種上位者的氣勢總會壓得自己大氣不敢喘一口。這也更加證明了自己的猜測。


    燕公子的身份絕對不一般。唉!楚恬妹妹!


    很明顯,楚恬妹妹不是什麽外室女之類的,而是和燕公子他們的是主仆關係。


    可是哪個女主人能這樣大度,能容忍一個從小就跟在自己夫君身旁,且還得夫家看重的通房姨娘之流。他們現在這樣的關係,這樣縱容她,根本就是給她掘墳墓,是在捧殺她啊!


    葉柔薇一邊憂心忡忡地到廚房後院那邊通知鄧娘子,一邊頭痛地想著。


    “公子,你這趟出去,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情況?還順利不?糧食有成功地換到嗎?運了迴來沒?”養精蓄銳後的甄楚恬終於想起正事來。


    “和你預料的差不多。中部沒有災害,風調雨順,糧價暫且正常。淮陽書坊也依約和把銀子和訂金結付了,有六百八十餘兩。林啟賢將其中的五百兩換作為米糧。精米和陳米麵粉等各換了一些,共換了十車糧迴來。他們今早已經迴來,糧食也順利入庫了。”


    甄楚恬一聽到糧食已經迴來了,就坐不住,想過去看看。


    “坐好!先把飯給吃了,用了膳再過去。”顧乘涵把把她按在椅子上。


    甄楚恬悶悶地坐了迴去,然後不耐煩地頻頻往門口張望著。


    等鄧娘子端著食盤過來時,她顧不上燙口,拿起筷子就往嘴裏送。


    結果狼吞虎咽的樣子惹來顧乘涵冷哼了兩聲。


    她不由地放慢了速度,斯斯文文的,小淑女般地慢輕細嚼著。


    唉!果然!那個溫柔體貼的公子果然是曇花一現。甄楚恬幽幽地想到。


    因為雨水太大,顧乘涵壓根不讓她走過去。直接把馬車趕了進院子後,再送著人過去。


    甄楚恬皺眉地瞪著外麵嘩啦啦地大雨,心裏暗道:等天晴了,姑奶奶有了錢,一定要蓋一長長的風雨廊,由四合院直通門外!


    “東家!”左屋的人正坐在大廳中的大桌中狼吞虎咽的,看到甄楚恬居然冒雨進來時,忙放下碗筷,齊刷刷地站了起來。


    “不必多禮。你們辛苦了!坐下來繼續吃,不用管我。”甄楚恬擺擺手。


    十九他們看了看她身後的主上,見他沒有什麽不滿,再加上甄楚恬又連續重複了好幾下。他們也知道東家為人平易近人的,提著心連續趕了一個多月的路,迴來後又忙著卸貨,早就餓得快要趴下了。因此也不客氣,皆坐了下來繼續大碗大碗地扒著飯粒。


    “這一路可有什麽損傷?明日開始大家休息兩日,這個月的月錢加倍。”甄楚恬對著一旁的林啟賢道。


    “不,不用。東家。我們休息一天就好了。月錢也不用加倍。”


    不待林啟賢出聲,十九他們皆停下碗,搖頭擺首道。


    “不用。你們運這麽多糧食迴來,運迴來後又搬下來,肯定是累極了。就休息兩天。現在大雨,莊上也沒什麽事,定時派人出去巡邏,看看排水的情況就是了,別的也沒什麽好做的。”甄楚恬擺擺手拒絕他們再反駁,然後向帳房那邊走去。


    六月中了,這滂淪的大雨依然停歇的打算,竹彎村門前的那條小河水已經很滿了,漫過了坡地。


    林家的鋪子早就不開了,一家人沒日沒夜地巡著田基,開田口冒雨用盆瓢往外滔水排水,但也沒什麽用,還是拚不過老天,禾苗還是被沒頂淹了好幾天。


    “今年,咱們就做好絕收的打算吧!”林東升坐在屋裏望外門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林哥、良子,過兩日,不管還會不會雨,有沒有小,你們和柱子和國-強上州府去。我和大木看家。”


    林東陽也想到了甄楚恬離開前說的話,再細想一下村前的奔湧的河水,點了點頭,“大木,到時候有什麽,你就聽你二叔的。家裏的老老小小就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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