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恬!”


    “真兇!咬人的壞習慣還是沒改!”


    兩道聲音同時在旁邊響起。


    甄楚恬的口一頓,手機械地僵在半空,然後生硬地迴過頭去,隻見顧乘涵含笑地望著她,還有小嬌嬌明亮的笑容,正張開雙手朝她撲過去。


    想到自己還拿著匕首,她趕緊往後退了幾步,結果一個不小心,差點摔到。


    “知道怕了吧?一個小丫頭,居然敢一個人跑到這偏僻的山寺來。你長不長腦子?”顧乘涵一手拉著她,一邊罵道。


    “你們又沒在客棧。我又沒地方去,又想來看看文會是怎樣的,所以就叫了馬車送我過來。”甄楚恬委屈地嘟嚷著。她也是忘了,上了車子出了城內就後悔了,可又不敢反悔讓人調頭說要迴去。


    因此,一出了城,甄楚恬就把綁在小腿上的匕首拿出來藏入袖袋中以防不測。


    “哼!”顧乘涵冷哼了一聲。


    “楚恬,我們去逛了鋪子,給買了好多種子。等我們迴家後一起種。”小嬌嬌小手牽上她,一邊給她拍拍一邊說道。


    “啊?你們去了種子鋪?怎麽不告訴我?早知道這樣,我去種子鋪找你們好了。”甄楚恬一心想著文具盒,倒是忘了要逛種子鋪,忽略了這個。


    “我也不知道,是叔叔帶我去的。”小嬌嬌吐了吐小舌頭,瞄了一眼顧乘涵。


    顧乘涵才不會告訴她,自己沒叫她一起,是想看看有沒有新奇有用的種子苗圃,想給她一個驚喜。


    “那你們有沒有看到什麽新奇的種子?公子,要不明日也帶我去看看吧?”甄楚恬討好地扯著他的衣角。


    顧乘涵傲嬌地瞥了她一眼,問道:“還能走吧?”


    甄楚恬點點頭。


    顧乘涵這才低下頭對著一邊的侄女說:“嬌嬌,你是要走上去還是叔叔抱你上去?”


    “走上去。”小嬌嬌把手遞給叔叔。


    顧乘涵牽起她,看也不看甄楚恬,往上麵的淮陽山寺走去。


    小嬌嬌一手拉一個,在叔叔和她楚恬的護衛下蹦蹦跳跳地走走到寺前的一個平台處。


    這裏有她們竹彎家中的半個小院大,青鬆環翠,樹底下三三兩兩地停著好幾抬轎子,旁邊還有一些應該是山下附近的人過來擺賣的一些茶水吃食,還有香燭供果。


    甄楚恬花了了十來文錢給小嬌嬌買了碗甜湯,眺望著前麵的的山寺,說道:“公子,我們先到廟裏拜拜,為家人點盞長明燈,然後再去尋明軒吧?”


    顧乘涵點點頭。


    甄楚恬也不懂這些,向賣香燭供品的人買了一籃子香,三人手牽著手,一步一步地往寺中走去。


    小嬌嬌看到兩個大人都不出說話了,神情肅目的樣子,也板著小臉端著步子往前走。


    淮陽山寺是一個九進四重的院落,東側八個大殿,西側八個小殿,中軸線上則是儒家的建築風格。四周圍以紅牆,角樓高聳,壽澗山泉,繞牆流注中,宏偉莊嚴,傲視群山。


    寺中香火鼎盛,近日山寺上的寒梅傲放,淮陽書院的一眾學子在此處舉行文會。因此今日寺裏吸引了城裏城外不少的讀書人和一些大戶人家家眷前來湊熱鬧。


    雖然此時已經是未時末,香客們也該用過齋飯前去踏雪尋梅,品評書畫才是,可寺裏依然還有不少人。


    他們看到甄楚恬一行三人神色凝重,步履優雅且相貌不俗,不由多打量了幾眼。


    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這是哪家的貴人呢?怎麽從不曾聽聞見過的?年紀輕輕,孩兒居然這麽大了!


    顧乘涵眼神淩厲一掃,他們又快速地低下頭,若無其事的眼觀著旁處。


    “走吧。”甄楚恬輕微地搖搖頭,目不斜視地往大殿正中走去。


    甄楚恬拿出籃子裏的香,左手執香,在旁邊的燭火那一次性燃上,然後給顧乘涵和小嬌嬌各分了十三炷。


    三炷為自己祈福,六炷為兩輩人祈福,九炷為三代人祈福。而十三是一個極致。她希望燕山莊上那些枉去的家人們能夠早日德迴法界,早生善道。善順正法,離苦得樂。


    敬完香後,他們跪在蒲團上,雙手合什,高舉過頭頂,然後再向下至心口,默念,攤開雙掌,掌心向上,上身拜倒。


    小嬌嬌跟著兩個大人,也恭敬誠懇地叩拜了三下。


    添過香油錢,甄楚恬問旁邊的一師傅,“師傅,我們想點一盞長明燈。”


    師傅把他們引至旁邊的側殿那,由顧乘涵親手在小牌子寫了一個“燕”字,然後添過香油錢後,由師傅放置於供桌上時,發現旁邊也有一個眼熟的“燕”字。


    “這是今早一位小公子為他的家人添上的。同為燕字,說不得和和位施主也有緣份呢!”分管長明燈此處的師傅念了句佛號。


    “公子,我們到左峰那邊去吧。”


    甄楚恬問明了學子開文會的方向後,三人一同往偏殿的左邊那走去。


    離此處不遠是一處峰坳,那裏裁種上數百株梅花。遠遠看處,雪白的梅林,繁花點點,彩衣飄飄。甄楚恬不由地加快了兩步,拉著小嬌嬌在雪中飛舞。


    顧乘涵看到雪地上翩舞的倆人,鎖了一天的眉頭終於舒開了。他這一淺笑,竟比那千株萬株的梅花還要冷豔。一時之間,引得林中附近幾處的女子看癡了。


    不知他是哪家學院的學生?和剛才那兩人是什麽關係呢?剛剛那女子看著也是閨閣女子的裝扮。


    但不待她們走近,顧乘涵已經大步地跟上了前麵跳動玩鬧的倆個丫頭了。


    “噓!”差不多已經走到文會的地方了。甄楚恬放停下了腳步,朝小嬌嬌眨了眨眼。


    小嬌嬌掩住小嘴,又迴地頭來看看她叔叔。


    “公子,文會結束了。看來我們是遲了一步,不知道明軒戰績如何呢?看樣子他已參加進去,且交上朋友了。”甄楚恬看著不遠處被人圍著,和人相談正歡的燕明軒遺憾地說道。


    “這點小事他要是應付不了,書齋也可以關門了。”顧乘涵默看了幾眼,指尖輕彈,一朵嬌豔的粉色梅花落在她發角上。


    “那我們現在要過去嗎?”甄楚恬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那邊皆是文人學子,不見女子,自己冒然過去似乎不妥。


    “讓嬌嬌過去告訴他一聲吧。”顧乘涵淡淡地道。


    聽令後的小嬌嬌,早就迫不及待地往她哥哥那奔去。


    “嬌嬌,你怎麽會在此處?”燕明軒驚喜地拉著她,眼往她奔來的方向看去,然後見到不遠處的叔叔和楚恬姐,他笑開了。


    “我和楚恬他們來。叔叔讓我告訴你,迴去的時候我們在殿門口等。”小嬌嬌脆脆地把大人交待她的話說完。


    “泰華兄,這是你家小妹?長得真是精靈可愛。”他新交的友人,淮陽書院的學子,本屆秀才的廩生,出自郡中大族周家,家中有人在帝都任職。按叔叔給他們介紹的來說,此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表兄。因此,燕明軒也待他略為親厚。


    “正是家妹。”燕明軒讓小嬌嬌給他福了一禮。


    周禮傑看到這麽可愛的小妹妹,想拿個見麵禮出來,可摸遍了身上,也找不著合適的。


    燕明軒看到旁邊的其他學子也你一言我一語地去逗弄他的妹妹,不悅地皺緊了眉頭。“嬌嬌,你迴去告訴叔叔他們,說我知道了。”


    “泰華,你真的不打算考取功名?以你的學識,去當一名商販,實在是太可惜了!先生都說你詩畫出眾,不入書院可惜。要不讓先生和你家人說一下,讓他們許你入學?”周禮傑想起先生剛才的評論,真心地覺得浪費了一身的才華。


    燕明軒搖搖頭,“謝過禮傑兄的錯愛。小弟非淮陽人,此次前來也是為了查看商機,推銷手中的文具盒,以解家中困境。別的不曾考慮,也不打算入科舉一途。”


    “如果是銀錢上有困難,我可以替你想想辦法。且我們書院對成績出眾的人也有獎勵,泰華你實在不需在銀錢上為難。”不知道怎麽的,周禮傑對眼前的這人很有好感。他非常願意幫上一把。


    燕明軒還是搖頭婉拒。同樣的話,他今日已說過了好多遍。自昨日叔叔說自己不用留手後,他今天就是全力以赴的。一來是想是想著楚恬說的要一戰成名,二來也是想看看自己的水平如何?當不當得起先生一職。


    “公子,這梅花真是香呀。難怪有人說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古人誠不欺我呀!”甄楚恬搖頭晃腦地說道。


    “這又是哪個古人說的?”顧乘涵好笑地看著她。


    呃!甄楚恬語一窒。這是宋代詩人盧梅坡詠的一首詩。可是她哪知道宋朝哪去了。


    她曾在書坊裏偷偷地翻過書本,也問過人家,往上細數幾百年的朝代都對得上,可到了荊南後一拐,拐成了大安,宋不見了。


    “公子,你聽過盧梅坡這個人不?”甄楚恬小心翼翼地問道。


    “盧梅坡?何許人也?”


    “一個詩人。剛才那句話就是出自他的《雪梅》。”


    “是嗎?”顧乘涵淡淡地說道,眼微微地眯了起來。


    “嬌嬌,過來!”他朝一邊玩著雪的小嬌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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