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巧英吐了吐舌頭,坐了下來。


    可她是個藏不住話的性子,憋了半天還是沒憋住,小心問道。


    “媽,外頭那兩個可又打架了。你真不管管?”


    王漢雲冷笑了一聲:“我拿啥管?我老了,管不了他們。愛打打去!反正媳婦是他自己討迴來的,這罪也應該他自己受著!”


    那頭的沈巧英本來還想說什麽,可一聽王漢雲這話說的這麽絕,趕緊又把嘴巴閉上了。


    其實也不怪王漢雲生氣,因為老三她在村頭被人家陰陽了這麽一頓,不生氣才怪。


    吃過飯以後,王漢雲去麥場上曬豆子。


    老大牽著牛用石碾子一遍一遍的壓著豆莢子,等豆子曬得幹透了,豆莢子自然就爆開了,到時候把豆莢子掃到一邊,剩下來的就是豆子。


    再用簸箕篩一遍,把髒東西都篩出去就行了。


    這波黃豆收下來以後,能換不少豆油吃,到時候過年可以用豆油炸炸貨,做麻油饊子。


    “媽,我聽英子說你要幹小賣部?”老大突然悶悶聲問道。


    “嗯。”王漢雲嗯了一聲,“咱家給勘探隊做飯的活交給大隊了,往後就不給勘探隊做飯了。正好冬天沒什麽事兒,咱們去村口那塊荒地上拖坯,等來年春天,小賣部就幹起來了。”


    老大點頭,倒是沒說什麽。


    牽著牛在前頭默默的壓豆子。


    老大就這點好,無論前頭有多少活,他都是一個勁兒的默默幹,不會很快,也不會很慢,永遠都是悶著頭幹活。


    現在老三的地單獨分出去了,四女兒上學基本上沒時間幹活,家裏頭還有一個小娃子,要等著沈巧英帶著。所以地裏的活兒一般就指望著老大一個人,有的時候王漢雲看見他一天累的直不起腰,也有些心疼。


    “老大。”王漢雲突然出聲叫他,“要是等咱們開了小賣部,就把家裏的地包出去一部分怎麽樣?”


    老大嚴弘文一愣。


    “媽,這好好的地,幹啥要包出去?”


    “我就是看著你有點累,咱們家現在沒這麽多人種地。老二不在家,這麽多地咱們也種不完。往後要是小賣部幹起來,我也沒辦法種地了,你一個人別,累壞了。”


    老大倒是挺激動的:“不成不成!這麽好的地,隨便打上點種子,長出些什麽東西來,能吃還能賣。小賣部總有幹不動的一天,還是種地比較讓人踏實。”


    老大是個死腦筋,不懂得做生意的彎彎繞繞,一門心思隻知道種地。


    王漢雲歎了口氣,隨他去吧!反正他也喜歡種地,還不如幹脆就讓他種好了。


    中午過後,王漢雲和老大趕著牛車迴來了。


    老大把牛遷到後麵去喂草,王漢雲去前頭的井裏打點水。


    從門口的窩棚裏經過的時候,就聽見裏頭楊月蘭抽抽搭搭的哭聲。


    王漢雲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沒去理會。


    這兩個人整天吵吵鬧鬧,一天愛上日子都過不下去。


    她頭一迴覺得自己最正確的決定,就是把老三趕出門去。


    反正眼不見心不煩,要是這麽2號人物放在自己的院子裏,整天理氣也要氣飽了。


    她打了水就往迴走,已經跟四妮說好了,下午要吃土豆餅子,王漢雲打了一大桶水,將自家的大土豆一股腦的倒進了大盆裏。


    加上水清洗幹淨,蹲在門口用小刀片兒小土豆皮。


    老三在門口經過,踮著腳往裏頭看。


    王漢雲其實早就看到他了,但沒去理會。


    他麵色有些憔悴,身上的衣裳破了一個角,耷拉著,自己用手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沉默的占了有一陣,王漢雲實在看不下去了,冷聲道。


    “要幹什麽就直說,杵在那裏做什麽?沒的讓人家鄰居看了笑話!”


    嚴弘義的臉色一喜,他倒是沒想到,王漢雲還會主動跟他說話,趕緊說道。


    “我這衣裳破了一個角,自己不會縫,想讓媽幫我縫一下。”


    嗬,衣裳是怎麽破的王漢雲難不成不知道?跟楊月蘭打架,打破了衣裳,反而到她這裏讓她受累,是打量著她好欺負嗎?


    “你自己不是有媳婦嗎,讓你媳婦去給你縫去!”


    老三眼神暗了暗:“她······她哪裏會,平時家裏的飯都是我做的,她啥也不幹!”


    “砰——”


    王漢雲沒好氣的,把手裏的土豆扔迴了盆裏,濺起來一大片水。


    “那是你自己樂意伺候她,你樂意把她當城隍奶奶供著,跟我有什麽關係!”


    想起來老三哭著喊著要娶楊月蘭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楊月蘭對他多好似的。


    實際上還不是連飯都不給他做,真不知道老三怎麽想的。


    不過現在已經沒關係了,他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自己娶迴來的媳婦,就得他自己受著。


    老三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低著頭,囁嚅了一陣看起來還想說些什麽,可最後也沒說,扭頭走了。


    王漢雲坐在院子裏削土豆,越想越生氣,幹脆把土豆往水盆裏麵一扔,迴屋去了。


    沈巧英在廚房裏彈出頭來。


    “媽,今晚還吃土豆餅子嗎?”


    “愛吃不吃!”屋子裏傳來王漢雲沒好氣的聲音。


    沈巧英縮了縮脖子,隻好將土豆接過來繼續削,四妮想吃有一段時間了,總要給她做的。


    晚上大家吃過飯,王漢雲和四妮躺在炕上,聽著外頭的雨聲。


    這段時間越來越冷,一場秋雨一場涼,雨說下就下。


    雨點和風聲打在了屋簷上,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


    “嗯——”嗯


    躺在那頭的四妮輕哼了一聲。


    王漢雲坐起身來:“怎麽了?”


    “沒啥,我好像身上來了,總感覺特別冷!”


    王漢雲趕緊伸手去摸四妮的額頭,倒是不燙,她的心稍微放下來一點。


    天本來就冷,四妮身上來了,冷也是正常的。


    王漢雲幹脆開燈起身,打算從櫃子裏掏出一條棉被給四妮加上。


    打開櫃子才想起來之前的舊棉被前段時間拆洗幹淨以後,她就收到小西屋去了。


    “你等著,我去西屋給你再拿一床被子!”


    說著,王漢雲穿鞋下炕,朝著西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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