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永靈找到紀滿囤父子三人時,見他們一個個頹廢的樣子,不由歎了口氣。


    她緩緩道:“二伯,永樺哥、永柏哥,過去的已經過去咧!雖然二嬸以前總希望娘家過得好,但她也絕對不想你們過得不好。所以你們要向前看,好好把日子過起來,我二嬸在天上看著,也會高興的!”


    紀滿囤眉頭不展地歎氣,說:“娃娃,你不懂,如今……我們父子咋有臉繼續在紙坊裏做工哩?就連娃你,我都覺得沒臉見!”


    紀永靈搖搖頭,說:“二伯,你說的這是啥話!我是你親侄女,你有啥不能見的?雖說,有些事我確實不懂,但是我知道,一個作坊要想長久地生存下去,長久的掙錢,靠的肯定不是單純的一樣東西,一門手藝。


    創新、發展才是硬道理!就拿燒堿來說,這個配方本來就不是非常獨特的東西。即使二嬸不說出去,旁人知道咱一直買純堿哩,人家也可以買迴去試,隻要多試試,也能試出來,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隻有懂得如何創優創新、搶占先機,比別人做得更好、做得更早、做得更新,才能牢牢抓住市場。人無我有,人有我優,人優我特,人特我專。你們前陣子不是在試著做新式的紙嗎?


    你看,我們西北有這麽多草藥,隻要不停地試,多試幾種,肯定能造出各種顏色的紙。就算是現在旁人能做出來和咱寧平紙坊裏一樣的白紙,你們又怕啥哩?如果能一直保持這種創新、發展的勢頭,我們寧平紙坊才能做強做大!”


    “新、優、專!做強做大!”


    紀永靈的一番話給了紀滿囤父子一副強心劑,很快他們便走出了趙雲霞離世的陰霾,全身心投入紙坊的新紙生產。


    他們用雲母粉同蒼術生薑燈草熬煮粉汁,做出了五色花紙;又用薑黃煎汁,同白芨水調粉,刷板印紙……總之,傳統的造紙被他們玩出了各種花樣。甚至於一些銷金、銷銀的貴紙都遠銷到了京城。


    ……


    又是一年端午至,麥已黃,很快又要收割。


    在京城通往慶州府的路上,一位身著青衫的年輕男子身騎一匹棗紅色高頭大馬疾馳而過,馬蹄聲清脆而急促,揚起一路塵土。


    風掠過他的耳畔,揚起他烏黑的發絲,衣袂翻飛,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他緊握韁繩,目光如炬,直直望向前方,嘴角卻隱隱帶著一絲笑意。


    這一刻,林生文終於能夠再次踏上前往西北的官道,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孤身一人馳騁在濃烈夕陽下廣袤的麥田上!他希望能夠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很想念西北的她,想要迫不及待地見到她,立刻,馬上。


    他想,她一定會站在牛家莊的黃土坡上,在那裏等著風塵仆仆趕去的自己。


    那一刻,他一定要跟他說出自己的想念。


    自從那次西北一別,林生文總是不斷想起在寧平縣,在牛家莊的那些時光。那些黃土窯洞和瓦藍的天,暖暖的太陽和幹燥的西北風。日子雖然貧寒,但卻簡單、純粹,美好。那些時光仿佛刻在了他的心裏,成為他日日思想,無法割舍的迴憶。


    那次祖母病重,家裏來信催促他趕緊歸家。他匆匆告別了牛家莊,告別了紀永靈,踏上了迴京的路。


    迴京後,祖母確實病倒在床榻上,日日咳,夜夜喘,到最後喘息不止,人都迷迷糊糊的。京城裏的大夫都說祖母是外感風寒,因年事已高,病情甚重,湯藥的效果不佳,甚至暗示家裏人提前準備祖母後事。


    林生文守在祖母床前,悉心伺候照料。


    他想起小時候祖母對他的疼愛,想起祖母曾在他年幼時抱他在懷裏,給他講述他爹和他祖父英勇殺敵的故事。那時候的祖母身體康健,時常帶著他去各家做客。而如今,最疼愛他的祖母卻躺在病榻上,氣息微弱,仿佛隨時都會離他而去。


    他的心中滿是無奈與悲痛,難道他祖母就要撒手人寰,他爹也要丁憂迴家嗎?


    就在家裏都已經準備棺木時,他突然想起了離開寧平縣時,紀永靈曾經給他的那些藥。他記得其中有一味叫大蒜素的藥,當時紀永靈再三叮囑,說若是他受傷或者發熱受寒都可以服用。


    他沒有過多思慮,小心地拿出珍藏的大蒜素,給他祖母服下。沒想到,他祖母隻是服了三日,便精神大好,人也可以下榻。喜得一家人都說這是祖宗顯靈,菩薩保佑,但隻有他知道,這是紀永靈的藥起了奇效。


    不過,這是他和紀永靈之間的秘密 ,就不必向其他人交代了。


    返京後的日子,依舊和以前一樣乏味。


    每日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讀讀書、見見友,唿朋引伴,鬥雞走狗,林生文覺得好生沒意思。


    有人時不時問起他在西北的日子,他嘴裏說著西北如何的粗獷和荒涼,但心裏卻總想起紀永靈,想起她那深邃不見底的眼眸,以及她麵無表情給自己治病時可愛的臉龐。


    不知為何,迴京後的時日,他時常會想起紀永靈第一次給他治病時的情形。雖然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但他每每迴憶起來,都會不自覺有些臉紅。


    他想,要是那時候對紀永靈態度好一些就好了,在紀永靈給自己動刀時,沒那樣鬼叫就好了。


    也不知道紀永靈怎樣看待他,會不會覺得他那時候很嬌弱?不知道紀永靈當時有沒有害羞臉紅?大概應該會有吧!畢竟他是男子……


    不過,他還是想,若是下次見到紀永靈,一定要當麵問問。


    他祖母病好之後,他也提過幾次想再次西北,可是都被他娘和他祖母拒絕了,她們說舍不得他再去吃苦。


    但他並不覺得很苦啊!那裏的天地廣闊,自由自在,和……紀永靈在一起,還挺有意思。也不知道紀永靈有沒有想起自己。


    哎,他真的想再去西北一趟。


    今年開春,他爹捎迴來信說,因為之前寧平縣一個姑娘送過去的草籽,讓他們去年過了個平安的寒冬。


    據說那批草籽種的草和其他草換著喂養牲畜並無大事,但是單一地用這種草喂養牲畜,就會導致牲畜大片死亡。


    他們知道,按照韃子的習慣,每到季節,各部的牛馬羊就要轉場。於是他們按照韃子的這一特點,提前布置,最後幾個韃子部落在轉場後,羊馬駝畜盡死,戰力大大削弱。


    以往寒冬韃子沒有糧草後都會南下打穀草,今年他們牛馬死得太多,所以沒有南下侵襲,反而向朝廷上書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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