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娃躊躇一下,阻攔道:“永寧哥,這怕不好吧!等下先生來咧,見著會罵你的!”


    紀永寧不在意地擺擺手:“不怕啥!等先生過來,這些蓖麻籽就燒光咧!先生見不著!”


    “永寧哥,肯不會燒光,這蓖麻籽耐燒滴很,你又不是不知道!”鍋娃也出聲阻攔道。


    紀永寧在鍋娃頭上彈個腦瓜嘣,說:“你就知道得多滴很!燒不光,我不會掐滅嗎?趕緊趕緊!”


    勺娃還是不為所動,繼續阻攔:“永寧哥,你就在地上燒一樣滴,不用掛到房梁上!”


    “你知道個啥!人家有錢人的屋裏,燈都是掛到房梁上滴!掛的高,照得遠!”


    紀永寧見勺娃不肯幫忙搬桌子,隻能找楊家發和其他小夥伴幫忙。


    “來來來,楊家發,鐵蛋,你們幾個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趕快兩下子幫忙搬桌子!”


    鐵蛋是紀永寧的鐵杆小弟,見紀永寧都這樣說了,隻能去費力地搬桌子。楊家發見鐵蛋動了,也跟著去挪桌子。


    等幾人把幾張桌子壘起來後,紀永寧試了試,還算穩定,於是一晃三搖地爬了上去,然後踮腳夠著房梁,又爬上了房梁。


    等他騎跨到房梁上,才把懷裏的那一串蓖麻籽掏出來,綁在房梁上,輕輕點著。


    “呀!真亮啊,是比咱屋裏用的油燈亮多咧!”


    其他娃娃見蓖麻籽點著後,火苗很旺,確實把屋裏照得很亮堂,不由羨慕地讚歎道。


    紀永寧趴在房梁上,得意地晃晃腦袋,說:“看!我沒說錯吧,我就說亮滴很,亮滴很!這迴讓你們這些瓜慫都見識咧啥是好東西。我給你們說,我屋裏油坊要開咧,以後就賣這蓖麻油。


    是兄弟的,到時候叫你屋裏爹娘都打些這燈油迴去。明年,你們都可以到我屋裏來借這蓖麻籽,自己也能種,種完也能到我屋裏的油坊換錢!”


    “哎呀,這麽好!真的能換錢嗎?”


    “喔是肯定麽!你不看我是誰!我的話能有麻達嗎!”紀永寧趴在房梁上嘚瑟道。


    “哎呀,永寧哥,你快把蓖麻燈掐滅!趕緊下來,先生怕是快過來咧!”勺娃在下麵著急地喊著。


    紀永寧趴在房梁上,托著下巴欣賞著自己的傑作,也享受著下麵小夥伴那羨慕的目光。他搖晃一下腦袋,不緊不慢道:“怕啥嘛!先生哪有這麽快過來?不怕,不怕!”


    “哥,哥,哥,先生和鄭喜定真的過來咧!你快下來!”在外頭放哨的紀永周從外頭慌忙跑進來,跳著腳,急切地朝紀永寧喊叫道。


    “哦哦哦——”


    紀永寧見狀,立刻慌了,於是著急忙慌地踩著桌子下來,結果卻忘了掐滅正在燃燒著的蓖麻籽燈。


    沒辦法,他又隻能爬上房梁去掐火。


    可是那蓖麻籽點著後火很旺,並不是很容易就能滅掉。


    等紀永寧被燙了幾次手,好不容易才把火掐滅後,才發現下麵的桌子已經被小夥伴們搬走擺迴了原位。


    因為鄭秀才進來了。


    “先生好——”娃娃們一起向鄭秀才問好。


    鄭秀才點點頭,伸手示意娃娃們坐下。


    跟著鄭秀才一起過來的鄭喜定也坐迴了自己的位子。她剛坐下,就聞到屋子裏有股味兒,她嗅嗅鼻子,覺得這股味兒有點香,但說不上是啥香。


    鄭秀才講了一會兒課,便帶著娃娃們念書。


    等他走來走去念了好一會兒書,才發現紀永寧沒在,便問:“紀永寧人呢?”


    屋裏的娃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不敢吭聲。


    隻有勺娃憋紅著臉,支吾道:“上……上茅子咧!”


    鄭秀才點點頭,繼續在屋裏走動著帶娃娃們念書。


    他剛走到屋子正中,“啪嗒——”一滴水從上頭滴落入他的衣領中。


    鄭秀才用手抹一把脖子,還以為自己頭上出汗了。他心想,如今已經入秋,早就不熱了,自己還在出汗,莫非是腎虛了?


    不應該啊!自己再也不能……


    就在鄭秀才陷入自我懷疑之中時,“唿——噓——唿——噓——”頭頂上傳來一道熟睡的打鼾聲。


    娃娃們趕緊加大了念書聲,但那酣睡的唿嚕聲在念書聲中卻格外響亮。


    鄭秀才停下腳步,兩手背至身後,眼神銳利地掃向屋子裏的各個角落。屋裏的娃娃們有的目光炯炯,有的低頭縮著腦袋,有的肩膀一抖一抖。


    “誰!”鄭秀才大喝一聲。


    “啊!”一道聲音從頭頂的屋梁上傳了下來。


    大家紛紛抬頭,隻見紀永寧剛剛被鄭秀才的嗬斥聲猛然驚醒,差點沒趴牢掉了下來。


    還好紀永寧身手靈活矯捷,在即將跌落的瞬間,兩手迅速抓住了房梁。不過他的整個身子已經懸空,掛在了半空中。


    “紀永寧!你像個虼蚤一樣,跳到房梁上弄啥去咧!”鄭秀才看著掛在半空中蕩來蕩去的紀永寧,咬牙質問道。


    “我我我,我上房梁捉蟲來咧!先生,快救救我!”


    紀永寧的兩隻手就要抱不住房梁了,臉漲得通紅,大聲喊道。


    “等你下來,我再跟你算賬!”


    鄭秀才氣哼哼地罵道,然後立刻搬起一張桌子疊到另一張桌子上,三兩下站上桌子,把懸在半空中的紀永寧給接了下來。


    紀永寧平安落地,哆哆嗦嗦的還想撒謊,結果被眼尖的鄭喜定發現了他袖筒裏的蓖麻籽。


    “這是啥?你老實說,你爬到房梁上弄啥去咧!”鄭秀才沒收了那一串蓖麻籽,質問道。


    “我,我,我,我覺著如今到了秋裏天,天變短咧,咱這屋裏暗鑿鑿滴,想給房梁上掛個燈。”紀永寧搓著衣襟絞盡腦汁道。


    “啥?這也能當燈?”鄭秀才看著手裏的蓖麻籽問。


    紀永寧忙點點頭,把去年他們怎麽用蓖麻籽當燈,今年家裏又準備開油坊榨蓖麻油當燈油賣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個遍。


    鄭秀才聽完,也不知道該不該批評紀永寧,隻能叮囑他下次注意安全,不要再淘氣。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紀永寧這樣的調皮男娃,精力充沛,腦子又活,就是改不了換著花樣淘氣的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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