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一天好好念書著哩麽!不信,你去問我們先生去!我不哄你!”紀永寧迴嘴道。


    說完,他也不管身後紀滿慶的繼續叫罵,一蹦子就跑出了院門,竄進了漫天的黃土黃沙裏,去找二蛋和鐵蛋幾個統一不上學的戰線去了。


    今天的沙塵暴吹了大半天,一直吹到近晌午才漸漸停歇。


    風沙過後,天空漸漸露出了幹淨的藍色,可是樹上、莊稼苗上……所有的一切都落上了一層厚厚的黃土,變成了土黃色。


    紀永寧幾個如願以償的沒有去張家畔念書,在村裏跑來竄去,但紀永靈卻不打算放過他們幾個。


    雖說她已經讓趙財主幫忙培育樹苗,但是今日的沙塵暴讓她堅定了一個信念。她要把植樹造林可以防止土地沙化,減少沙塵天氣的觀點給娃娃們灌輸起來。


    畢竟,“一切要從娃娃抓起。”


    “來來來,跟我走,咱到溝裏撒樹籽兒走。”紀永靈提著小半籠鬆樹種子,扛著鐵鍁,招唿著紀永寧還有和他們幾個一起玩耍的娃娃。


    勺娃和鍋娃一聽紀永靈召喚,第一時間響應。


    “永靈姐,鐵鍁給我,籠給我,我給你拿。”勺娃立刻搶過紀永靈手裏的籠和鐵鍁,將籠提在自己手裏,把鐵鍁扛在自己肩上。


    紀永周紅著臉蛋,化身“十萬個為什麽”,問:“姐,為啥要去撒樹籽兒哩嗎?”


    紀永靈刨刨他頭上的土,笑笑說:“撒樹籽兒當然是為了種樹。”


    “種樹弄啥?”


    “種樹可以保持水土,可以讓咱們這兒的黃土不再被風沙侵蝕,可以讓咱這溝裏變綠。等以後,這些樹種子長成茂密的樹林,就能防風固沙,把吹過來的黃土黃沙都攔住,就再也不會像今兒一樣,滿天黃沙。”


    “那我們撒的這些樹籽兒能長成樹嗎?”紀永周繼續好奇地問,眼睛裏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


    “當然能,隻要咱用心去種!年年種,老天一定會給咱迴報的。”紀永靈笑笑道。


    娃娃是希望,眼前的娃娃是全村未來的希望,她也要給他們希望。


    紀永寧已經在一旁躍躍欲試了,他一把拍在紀永周頭上,說:“你就話多滴很!叫你做啥就做啥!問不完的問題,說不完的蛋皮話!”


    “走走走!”紀永寧已經帶頭往溝裏走了。


    “走嘍,撒樹籽兒,種樹去嘍!”其他娃娃也喊叫著,歡快地跑向溝裏。


    一行娃娃兵,熱鬧地來到了當初紀永靈穿過來時的那個地窩子附近。


    紀永靈手指在空裏一劃,隨意圈出一片地方,說:“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地盤,我們要把這裏種滿樹!”


    “好哎!種滿樹!”娃娃們高興地拍手道。


    紀永靈一步步開始教娃娃們如何正確地撒種子。她示範著將種子均勻地撒在土裏,然後用鐵鍁輕輕覆上一層薄土。


    “記住,撒樹籽兒的時候要均勻,不能太稠,也不能太稀,這樣長出來的樹才容易活。”紀永靈耐心地指導著。


    娃娃們一個個認真地模仿著紀永靈的動作,刨坑、撒種子、埋土,雖然動作有些笨拙,但各個幹得十分賣力認真。


    “靈兒姐,要不咱給這片地方起個名字。到時候等這些樹籽兒長成樹,人家一說起這裏的名字,就知道是咱種下的。”紀永寧提議道。


    紀永靈點點頭,道:“行麽。這是個好主意。”


    “那叫啥好呢?”紀永周好奇地問。


    紀永寧沉思片刻,然後抬頭看向天空,說:“就叫‘希望林’吧,因為這些種子是希望的種子,是長成茂密樹林的希望。”


    也是黃土高原植樹種林的希望。


    “好好好,叫希望林好!”紀永寧裝作老成的樣子,點頭讚歎道。


    “永靈姐,這些樹籽兒真的能長出來樹苗苗嗎?樹苗苗能活嗎?”紀永梅小心地問道,“我爺說,咱這兒雨水少,種樹不好活。”


    紀永靈笑笑,說:“能活一個算一個,活兩個算兩個。咱撒下去這麽多樹籽兒,隻要有一個能長出來,長成樹,就是實現希望咧!”


    紀永寧拍拍紀永梅的肩膀,說:“今年不活,咱明年接著撒嘛,明年不活,後年再接著撒,總有活的時候!不就是些樹籽兒嘛,秋裏天多跑幾道溝,多拾些迴來就成咧麽。”


    “對對對,總有活的時候!”其他幾個娃娃興奮地拍手叫道。


    紀永寧得意道:“這就是我學堂裏先生說的,愚公移山!咱不移山,咱開山種樹!”


    “好,那就這麽定咧,這片林子以後就叫‘希望林’。打明兒起,你們閑了就過來澆些水。等長出來樹苗苗,你們可要看好,不能讓人挖走,也不能讓人砍咧。”紀永靈欣慰點點頭,看著娃娃微笑道。


    “希望林”這不僅僅是一個名字,更是娃娃們心中對未來的美好期許。她希望在孩子們的心中種下希望。


    聾奶的大孫女看著紀永靈,靦腆地一笑,問:“永靈姐,既然這叫希望林,那許下的希望能實現嗎?”


    紀永靈點點頭,說:“能!隻要我們誠心,跟土地和莊稼相關的願望都會實現。就算三年五年實現不了,十年八年總會實現。”


    “那……我希望……以後……我屋裏能過上吃飯不舔碗的光景。”小姑娘有些害羞地說道。


    “咦,誰屋裏吃飯不舔碗嘛!除了財主家糧多得往出溢,咱莊戶人家家家吃飯都要舔碗滴!”紀永寧說道。


    另一個娃娃也接話道:“就是,我不舔,我爺會拿煙鍋子敲我撒(頭)哩!”


    “我也是,我舔不幹淨,我奶就拿筷子敲我撒。”


    ……


    紀永靈喉嚨一澀,她蹲身抱住了小姑娘的雙臂,鄭重點頭答應道:“我保證,以後我們家家戶戶的糧食囤都是滿的,再也不需要舔碗來節約糧食。姐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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