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亦雪拿汗巾擦淚,心中恨意滋長,在李夫人麵前挑唆了兩句宣玥寧要在洛陽開鋪子一事。


    李夫人果真蹙眉,還不待她再添油加醋,國子監的人先來了鄭府一步,要將鄭延輝請去一趟。


    他在國子監上學的庶子,被人給打斷胳膊,身體有疾,日後恐怕不能再考科舉,入朝為官了!


    大洛嫡庶有別,但鄭延輝一向疼愛這個差點夭折的庶子,也不求他日後有什麽出息,畢竟有八郎頂著,他一個庶子,再疼愛也不能越過鄭梓睿。


    他想去國子監上學,撒潑打滾了一通,他也就同意,疏通運作後,將其送了進去,多在國子監認識一些貴人沒壞處,畢竟日後的鄭家不能交由他。


    如今聽聞他折斷胳膊,頓時勃然大怒,當即就要國子監給個說法,國子監的人百般勸說都無用。


    鄭府一下子鬧騰起來,鄭亦雪這個義女的迴門突的就不那麽重要了。


    她站在蕭子昂身旁,看著鄭延輝帶著大夫匆匆趕往國子監,整個鄭府因為一個庶子而動蕩,從腳底往上冒起一股涼氣,再一次清楚的看清了自己的地位。


    蕭子昂道:「我們也迴。」


    她木然跟上,問道:「若是她在,你說會如何想,如何做?」


    他迴頭望了她一眼,腦海中浮現那個和自己作對的宣玥寧,說道:「十一娘,莫要做傷心樣,我隻知,她必不會如你般,你有那心思,不如在我蕭家老實一些。」


    與此同時,裴寓衡和宣玥寧被女帝留下吃了一頓午飯,兩人誰敢在其麵前吃飽,吃的食不知味,出了宮,宣玥寧就要拉著裴寓衡去再吃一頓。


    然而被國子監的人攔住了。


    「裴少卿,棲霞亭主,」國子監的人向兩人施禮,因裴寓衡的亭馬隻是虛名,故而官員們還是照常稱他官名,他道,「還望跟我走上一趟,裴三郎那孩子出手傷了人,此事恐怕不好善了,對方父母已經去了國子監。」


    說完,他還十分隱晦的望了一眼宣玥寧。


    這一眼,被常年經商的宣玥寧準確捕捉到了,當時就皺了眉,裴璟驥是裴寓衡的兄弟,他卻看我,看來此事跟我有關聯。


    裴寓衡皺眉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這……」


    官員這次是明目張膽的看向宣玥寧了。


    宣玥寧立即說:「可是跟我有關?我家驥兒天性靦腆,你說他出手傷了人,若是沒有確鑿證據,大理寺爾等不想進去走一遭。」


    扯著裴寓衡的虎皮,她說的信誓旦旦。


    她比誰都清楚裴寓衡表麵上對兩個孩子嚴厲,實則比誰都護著。


    知法犯法、公然威脅,從大理寺走出來,身上那層皮還能在麽!官員再瞧裴寓衡,正對上他那黑如夜的眸子,當下打了個寒顫。


    嘴皮子上下一碰,利索道:「裴三郎今日和鄭十九郎發生口角,而後兩個孩子誰也不服輸,動起手來,學武的裴三郎將鄭十九郎的右臂折斷了。」


    鄭十九郎?


    那個打小就一肚子壞水,跟著姨娘從根裏爛了,長大為禍一方的小兔崽子。


    鄭家人!怪不得那官員要看她。


    宣玥寧迴了句:「折的好!虧我還擔憂驥兒在國子監受欺負,他敢動手才是好樣的!」


    國子監官員:「???」


    裴寓衡接著道:「且去國子監瞧瞧,驥兒想必嚇壞了。」


    國子監官員:「???」


    在國子監這個權貴子弟集結處打架傷人,除了受傷的鄭十九郎,裴璟驥以及其餘受牽連的世家子弟全部被罰跪了。


    以前的國子監是教書育人之地,裏麵的夫子那是連當朝陛下都敢嗆聲的,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隻收納高官貴族的國子監,漸漸變得向權貴折腰。


    誰也不敢真的得罪裏麵讀書的人,裏麵隨便一人背後都有不可小覷的力量,國子監不過是給他們鍍層金,離了國子監,照樣能入朝為官。


    是以,近些年,國子監的學生一個個不操心自己的成績,不用功讀書,反而是拉幫結派窩裏鬥,也沒人管,照白鷺學院差得遠矣。


    可偌大的國子監,也並非沒有真才實學之人,有像鄭十九郎混日子結交狐朋狗友的,就有像裴寓衡認認真真讀書鍛煉身體,備受夫子喜愛的乖巧學生。


    兩方人馬打了架,有立刻派人通知雙方父母生怕被牽連的,也有一身骨氣護著裴璟驥不將人交出去的。


    一位夫子義正言辭的與人辯論,「雙方各執一詞,自然要均聽之,怎可隻聽十九郎的話,就將三郎送出去。」


    勸說之人苦口婆心,「十九郎的父親已經趕到要人,他是何人你且會不知,何況十九郎還是棲霞亭主的兄弟,還是將其交出去,讓兩家人來處理為好,在國子監的地界鬧出事來,誰來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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