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書房裏轉悠了一圈,讓婢女給重新捯飭了一遍,裴寓衡壓著亂跳的額角,瞥了眼還亮著燭火的主屋,想著宣玥寧現在應在床榻上數著錢,同宣夫人道:「阿娘,你這又是想做什麽?」


    宣夫人英眉一皺,「怎麽跟阿娘說話呢!從今日起,你便搬到書房來睡!」


    大婚第二日,新郎官尚且還在沐休,就要被自己母親趕到書房,不準和新娘同住。


    新婚夫婦不住在一起,可還能行。


    裴寓衡無言片刻,方才拱手,「阿娘過於擔憂,兒既答應了,必會做到承諾,定能等到弱冠那日。」


    宣夫人臉上精彩紛呈,皺眉道:「阿娘不是不信你。」


    不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短時間還能克製,時間長了可怎麽得了,還不如在兩人沒膩味到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時候,先行分開。


    「我知阿娘心裏想法,」裴寓衡讓奴婢們全都出去,紅唇一挑便有了在長安時任性的影子,「我若不願,沒人能逼我做些什麽,阿娘也是知曉的。」


    「你,哎!可有跟玥寧說過此事?」


    裴寓衡不言語,那就是還沒。


    宣夫人狐疑的看他,「你們二人昨晚都沒,咳,玥寧就沒問問你?」


    「尚未。」


    「用不用阿娘去替你解釋一二?」


    裴寓衡關上書房門,「阿娘別在管我房裏事,就幫了大忙,此事我親自跟她說。」


    「罷了,你且自己看吧。」宣夫人帶著人走,剛迴屋歇下,就聽見哭哭啼啼的聲音傳來,她派到裴寓衡院子裏,今早上給她通風報信,說他們沒圓房的婢女被裴寓衡給送了迴來。


    她笑罵:「這孩子!」


    不管了還不成,日後都不管了!


    攆走了一個婢女比任何立規矩的話都好使,宣玥寧迴洛陽後畢竟在裴家時日不長,有些新買來的婢女,還弄不清楚她在裴家的地位,少不得敲打敲打。


    雪團神神秘秘跟宣玥寧道:「七娘,郎君攆走了一個婢女。」


    宣玥寧被她一打岔,前麵數的飛票數給忘了,又得重新數,她樂滋滋道:「攆走就攆走,這也值得你特意告訴我。」


    「郎君對七娘真好。」


    她感歎完,宣玥寧放下飛票,同她說:「你也該改口了,不能再喚我七娘,要不叫我少夫人,要不喚我亭主。」


    七娘是按照宣家排序而來,她已經認了鄭家,這七娘便應不再叫了,之前準雪團叫,不過是自己想留點念想,如今已嫁給裴寓衡成了裴家婦,自然沒甚留戀。


    「是,少夫人,郎君迴來了?」


    裴寓衡嗯了一聲,雪團退下,還為兩人掩上房門。


    宣玥寧正盤腿坐在軟塌上,麵前擺著賬本,宣夫人給的紅包已經被她給拆開了,擺了滿榻的飛票。


    見他進來,頭也沒抬,自顧自數著錢,餘光見他往自己方向而來,連忙攏了錢在一處,說道:「這是阿娘給我的。」


    裴寓衡坐在榻尾,手還沒伸出去,她已經動作麻利地將全部飛票裝了起來,眨著無辜的眸子看他。


    他哭笑不得,「就是想知道阿娘給了你多少錢。」


    「你問這幹嘛?」宣玥寧從錢袋中抽出一張飛票,飛快地拍在他榻前,「喏,給你的。」


    「我記得你以前可是將全部錢都給我的?」裴寓衡撚起那張輕飄飄的飛票,在兩人中間晃了晃。


    宣玥寧:「不一樣,那些都是我自己賺的錢,當然都給你,但這是阿娘給我的錢,你要不要?」


    「要,夫人給的,哪裏敢不要。」


    大婚後,迴門那日,鄭府。


    鄭氏宗族在洛陽的院子占地極廣,除了鄭延輝一家,還有其餘尚未分家的兄弟,此時全府的人都心驚膽戰,做事都得繞著鄭延輝和李夫人,


    就連他的親兄弟都不想在這種時候去觸他的眉頭。


    「來人,再去門口,看看人迴來了嗎?」


    管事腳下生風,出去一趟又迅速折了迴來,「迴郎君,並未。」


    家中女兒出嫁迴門的日子,快到晌午兩個女兒一個未歸,鄭延輝身上的低氣壓愈發重了起來。


    又等了一刻鍾,前去亭主府探聽消息的人迴來了,「郎君,棲霞亭主和亭馬於今日一早就被陛下接入宮中了,迴禮現今正往府上運著。」


    既然已有迴禮送上府,便代表他們夫妻兩人不會再來。


    鄭延輝猛地一拍桌子:「欺人太甚!」


    誰人不知大婚那日,鄭家夫婦去了養女那,親生女兒未曾看護,反而是女帝親至。


    大家雖能夠讚一聲鄭家念及往日情分,對義女甚好,但一思索,自己親女兒還要讓女帝前去,未免有些不將人家放在心上,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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