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舟沒有給雲姝多想的時間,直接帶著她下了船。


    碼頭上,不知何時,初九牽來了一匹駿馬。


    那馬渾身黑色皮毛,鬃毛炸開,身形比普通馬大了整整一圈。


    那馬似乎認得主人,看到季寒舟來了,隔著老遠就打了一個響鼻。


    雲姝看得好奇,問道:“這是馬廄裏那匹馬?叫追風的那匹?”


    季寒舟點點頭。


    “好高大,好帥氣。”雲姝忍不住感慨。


    季寒舟則是有點嫌棄:“它偏要跟著我來,讓他留在邊關不聽,現在每天在馬廄裏吃吃喝喝,胖了好多。”


    雲姝記得,那馬原先跟著季寒舟迴西南王府,後來來京都,也跟著來了,隻是除了季寒舟不讓任何人上去騎,是自己跟在拉車的馬後麵來的京都。


    那匹馬很有靈性,聽到季寒舟說它不好,朝著季寒舟就長鳴了一聲,很是不滿的樣子,還跺著前蹄,似乎在示意季寒舟趕緊上馬。


    “嘖,脾氣還挺大,我抱你上去。”


    雲姝麵對這麽大的一匹黑馬,心裏就有點打鼓,季寒舟看出來了,拉著她伸手:“你摸摸它,它對美人沒有抵抗力的。”


    雲姝哭笑不得:“馬還知道人長得好不好看?”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馬。”


    雲姝大著膽子,伸手去撫摸,沒想到麵對季寒舟時有點兒咋唿的馬兒,在雲姝靠近之後很快安靜下來。


    它甚至低下頭,任由雲姝輕輕撫摸它的頭頂,大大的眼睛,睫毛很長,雲姝竟然從這馬臉上看到了幾分可愛。


    “它長得有點可愛啊。”雲姝看著它的大眼睛,輕輕道。


    追風聽懂了,伸出舌頭去舔雲姝的手心。


    季寒舟在一旁看著,搖搖頭:“我就說了,它喜歡美女。”


    一旁初九笑道:“世子您就別騙夫人了,分明是因為追風它認得夫人的......”


    “囉嗦。”季寒舟打斷初九的話,攬住雲姝的腰直接將她抱上馬背,然後自己一個翻身上馬,將雲姝保護在胸前,雙手抓著馬韁繩,一夾馬肚,疾馳向前。


    雲姝一個不妨,身子猛地往後一倒,然後靠在了季寒舟結實的胸膛上。


    風從雲姝耳邊刮過,唿唿作響,雲姝仿佛唿吸到了自由的味道。


    聰明的馬和笨的嘛,區別在這時候就體現出來了,雲姝不知道季寒舟要帶她去哪兒,從湖邊出來之後,經過了一段人來人往的街道,追風沒有減慢速度,但卻曉得要避讓行人。


    喧鬧的人聲逐漸遠去,疾馳往城郊的方向。


    路越走越偏,後頭初九騎的時一匹普通的馬兒,這會兒已經漸漸跟不上了。


    等到追風腳步停下,他們已經來到了一處密林之外。


    守在林子外邊兒的護衛們立刻上前行禮:“世子,夫人,周圍林子都清理幹淨了,沒有外人,打獵的獵戶都給了銀子離開了。”


    雲姝一聽這布置就知道季寒舟沒有說謊,去遊湖隻是順帶,來這裏才是今天的目的。


    雲姝好奇地往裏麵張望:“打獵麽?”


    季寒舟點點頭:“你不是一直想打獵麽,不讓你去還生氣。”


    雲姝突然想到什麽,瞧了季寒舟一眼:“猴年馬月的事兒,你還記著呢。”


    季寒舟伸手揉揉她的腦袋:“你那次生了好大的氣,我怎麽敢忘。”


    確實是好久了。


    那時候她跟季寒舟正是曖昧之時,季燁突然提出要帶著季寒舟去圍獵。


    當時季燁已經對他們的關係產生懷疑,雲姝很擔心季寒舟的安危。


    要知道,西南的林子跟普通林子可不一樣。


    西南的林子大多瘴氣橫生,潮濕陰暗,充滿了各種毒蟲毒蛇,一般除了本就住在山林裏靠山林生存的人,很少有人進去,更別提打獵了。


    當時雲姝執意要跟著一起去,但季寒舟也知道其中的危險,奈何說服不了雲姝,隻能偷偷安排圍獵的日子提前了一天,打了雲姝一個措手不及。


    那次圍獵全是季燁的心腹,季寒舟說是單槍匹馬也不為過。


    圍獵一共三天,雲姝幾乎沒怎麽睡,就怕季寒舟迴不來。


    當然,最後季寒舟還是迴來了,雖然受了傷,還差點被毒蛇咬到喪命......


    雲姝因為這件事跟季寒舟生氣很久,也難怪季寒舟現在還記得。


    迴想起往事,雲姝也不免感慨:“我那時想去圍獵嗎?我是怕你有危險。”


    “但肯定也想親自試試吧?我還記得你聽說去圍獵,不知內情的時候,開心得很,還準備了好多東西。”


    “那是因為在閨中爹爹怕危險,都不帶我去的。”


    季寒舟笑了:“你爹一個文官,就算去圍獵大概也是跟著皇家去,要麽應酬,他估計看到野獸都頭疼,怎麽敢帶你去。”


    雲姝癟癟嘴:“所以把我當大家閨女,往賢良淑德那一卦養麽......”


    季寒舟下馬,讓雲姝獨自坐在馬上,他親自牽著馬往裏麵走。


    “我親自牽馬,也就你有這個待遇了。”


    雲姝伸腳,輕輕踢了一下季寒舟牽著馬繩的手臂:“能給我牽馬,你也是獨一份。”


    追風很高大,雲姝坐在上麵,能夠居高臨下看到季寒舟牽馬的背影。


    被她踢了一下,季寒舟也不惱,迴過頭來朝她笑了笑。


    那個笑容逆著光,光暈在他臉上留下一抹金色,雲姝其實沒怎麽看清,但就是莫名覺得很好看,好看到她都有點出神。


    那層光暈很快隨著他們進入林子而消失了。


    京都的林子跟西南不一樣,雖然樹木茂密,但幹爽陰涼,微風吹過,雲姝竟然覺得很舒服。


    “這林子很安全,沒什麽毒蟲毒蛇,等會兒我帶你好好玩玩。”


    說話間,後麵有侍從送上來弓箭。


    雲姝驚訝地發現,送來的兩把弓箭,有一把是正常的玄鐵打造的,還有一把金色的,比另一把黑色的要小一圈,但是非常精致好看。


    雲姝忍不住瞧,季寒舟伸手遞給她:“好看嗎?我特意讓工匠給你做的。”


    雲姝拿在手裏仔細打量。


    她沒有射過箭,但是知道弓箭大多是很沉的,這一把拿在手裏也是沉甸甸的,但是能夠拿起來,適應了一會兒,好像很合手。


    雲姝摩梭著上麵繁複的花紋,忍不住問道:“這金色......這不會是金的吧?”


    “沒,隻是為了好看在上麵包了一層金皮,金子那麽軟,怎麽可能用來做弓箭,一拉就彎了。”


    季寒舟看著雲姝手拿金色弓箭的模樣,忍不住點了點頭:“很適合,你拿著很漂亮,不枉我親自設計,讓工匠做了那麽久。”


    雲姝就覺得手癢。


    她是不會射箭的人,但是弦在手裏,忍不住搭上一根羽箭,拉開弓。


    後麵幾個跟著的隨從都大驚,“夫人小心!”


    有兩個已經上前兩步,伸手想去奪了。


    原來,雲姝拉開弓之後,箭頭正對著季寒舟的後背正中。


    雖然是一把很小的弓,隻能打打野兔什麽的,但架不住距離那麽近,殺傷力還是很大的。


    季寒舟擺擺手:“你們都下去吧。”


    “可是世子......”


    “怎麽?我還保護不了她?”


    幾個隨從不敢說話了。


    心說我們擔心的是這個嗎?我們擔心的是夫人一個不高興直接給你射個對穿咯。


    不過季寒舟的表情不容拒絕,幾個護衛也不敢說什麽,再三確認不需要他們伺候之後,就退出去了。


    “沒關係麽?”雲姝問道:“萬一遇到危險......”


    “沒事,初九在暗中跟著呢。”


    雲姝頓時放心下來。


    走了一會兒,已經看到了林子裏麵,雲姝能看到飛起的鳥兒,就想去射。


    季寒舟按住她的手:“鳥兒靈活,對你來說難度太大了。”


    雲姝不信邪,射了七八根箭矢,連根鳥毛都沒碰到,頓時泄氣。


    季寒舟輕笑一聲。


    “你笑我?”


    “沒有,我哪兒敢啊。”


    季寒舟指著遠處一個草叢:“小聲些。你看那裏,有一隻灰兔,射那個。”


    雲姝定睛一看,還真是。


    她屏住唿吸,拉開弓箭,瞄準了半天。


    那兔子並不是很警覺,正在吃草,時不時還用後爪子撓撓癢,看著有些笨笨的。


    雲姝心說一雪前恥的時候到了,眯著眼睛瞄準了半天,鬆開手——


    咻一聲,箭飛了出去。


    然而,雲姝架子看著是聽內行的,這箭卻是偏的不能在偏了。


    那箭根本沒有射中兔子。


    不僅沒有射中,還離著好遠一段距離。


    更讓雲姝生氣的是,那箭射過去之後,引起了一些響動,兔子抬起頭左右看了看,沒有跑。


    不僅沒跑,還抬頭看了雲姝一眼。


    看到雲姝之後,兔子動作停了一下,然後......


    低下頭繼續吃草去了。


    雲姝氣得不輕,指著那兔子道:“過分!太過分了!它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


    季寒舟看著雲姝一副炸毛的貓兒似的表情,隻覺得可愛極了。


    他停住腳步,翻身上馬,坐到了雲姝身後。


    “是,太氣人了,我幫你報仇。”


    季寒舟說著,雙手環住雲姝,握著她的手舉起了弓箭——


    “瞄準,弦拉緊,一隻兔子而已,很簡單的。”


    因為季寒舟身形比雲姝高了不少,於是教導雲姝的時候,不得不微微躬身,他的下巴幾乎要搭在雲姝肩膀上了,溫熱的唿吸也一陣一陣噴在雲姝耳後。


    “別分心,專心看前麵。”


    季寒舟還在說著該怎麽瞄準,但是雲姝已經聽不進去了。


    太近了,近到了唿吸交融的地步。


    “好了,就是這樣,我鬆手了,你自己試試?”


    季寒舟收迴手,向雲姝再一次確認:“剛剛都聽懂了?”


    雲姝其實什麽都沒有聽懂。


    但她還是點點頭:“懂了。”


    然後努力迴憶剛剛季寒舟說的話,結果發現真的什麽都沒記住。


    於是雲姝隻能硬著頭皮又射了一箭。


    結果很明顯,還是沒有射中。


    雲姝有點尷尬,季寒舟笑著道:“嗯......這次有進步,起碼把兔子嚇得跑了幾步。”


    一看,還真是,兔子聽到動靜,跑了一段距離,有停下來了。


    季寒舟摸她腦袋:“要不要再試試?剛剛是不是沒有好好聽我說?”


    雲姝才不願意承認,剛剛自己因為季寒舟的靠近而分神了。多丟人啊。


    於是嘴硬道:“誰說得,我就是覺得兔子可愛,所以不忍心射死它,故意沒有瞄準的。”


    誰都聽得出這是在逞強。


    季寒舟這次實在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是你放他一馬,算他今天運氣好。”


    雲姝聽出了其中的揶揄,有些不太高興,臉上倒是熱的厲害。


    季寒舟繼續坐在雲姝身後,“我們再進去一些,獵一些大一點的獵物。”


    、雲姝心裏鬆了口氣。


    兩人騎著馬走了一段,已經到了林子的深處。


    這邊更加寂靜,隻有蟲鳴和偶爾的鳥叫。


    季寒舟視力極好,有時候雲姝還什麽都沒看到,季寒舟就已經鎖定目標了。


    又指導雲姝射了幾次,奈何可能雲姝真的不是這方麵的料子,實在是什麽都沒有射中。


    雲姝垂頭喪氣的:“看來是我太笨了。”


    “怎麽會,是我沒教好,再開一次。”


    就在雲姝有點兒想鬧脾氣不幹了的時候,季寒舟有一次環住了她,雙手帶著雲姝拉開了弓箭。


    草叢中隱約露出一點兒褐色的毛發,雲姝都沒看清楚那是什麽,手中的箭已經射了出去——


    咻一聲,緊接著是獵物的叫聲。


    雲姝一愣,緊接著反應過來,她射中了!


    “中了!”


    雲姝聲音很興奮:“是什麽啊?”


    隻是沒等她高高興興去看獵物,卻見一隻獐子從林子裏跑出來了,屁股上是她剛剛射出的箭。


    獐子疼的跳了兩下,然後帶著屁股上的箭,頭也不迴地跑了。


    跑了。


    “跑......跑了?”


    季寒舟差點兒笑出聲來。


    雲姝此刻呆呆的,嘴巴微微張開,眼中一副難以置信的的神色,似乎無法接受好不容易射中的獵物,就這麽沒了的事實。


    “嗯......怪我,剛剛忘記換我的弓了。箭太小,獵不住大的動物。”


    雲姝整個人都開始喪氣起來。


    “啊......怎麽就跑了呢......”


    季寒舟一開始覺得好笑,這會兒都有點不忍心了。


    雲姝肩頭都垮下來了。


    “咳咳......沒這樣,不就是個獐子,跑了就跑了,我再帶你獵更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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