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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夫人正在花圃的涼亭與幾名官家小姐閑聊,忽見一名女婢提裙匆匆忙忙趕來。


    “何事這麽急?”姚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不滿道。


    婢女頓了頓,神情糾結的看了兩眼一旁的官家小姐們。


    這些都是大家族裏培養出來的大家閨秀,察言觀色,大方得體是基本能力。


    “夫人,既然您有事,那我們就不打擾了。”說話的女子軟語如鶯啼,嬌顏如玉,是門下侍郎家的嫡女,在這群官家小姐裏麵,有四品官家女,有幾個五品官家女,屬她厲瑩雪的身份最高,猶豫一會兒才開口。


    姚夫人點點頭,笑說:“還是你們年輕的姑娘之間聊得來,你們幾個都在這陪著我,想來也是膩了。”轉頭對一旁伺候的嬤嬤吩咐道:“領姑娘們去前麵的花圃走走,好生伺候著。”


    厲瑩雪笑道:“夫人這話說的,好像自己多老似的,我們瞧著您,比那些花兒還嬌嫩幾分呢。”


    姚夫人被她這話逗樂了,就沒有瞧見那婢女那多變的神色。


    待幾人走後,那婢女才道:“夫人,您快上前麵的花圃看看吧,小姐讓人把那裏圍住了!”


    咽了咽口水,婢女怯生生的又說:“合歡郡主也在裏麵……兩人似乎要打起來了。”


    姚夫人一愣,“你怎麽不早說……快,把那群官家小姐們給領到別的花圃去。”


    姚夫人氣的一手拍在石桌上:“這蠢貨,我看她是反了!”


    花圃裏,蘇千璃轉頭看到姚夫人怒氣衝衝的走了出去,眉心微蹙,發生了什麽事?


    伸手拉拉正在神遊的君清溯:“公主,我剛才看到姚夫人出去了,似乎……有些生氣。”


    “什麽?”


    君清溯後知後覺驚道:“壞了,定是夢緣又闖禍了,我們快過去。”說罷,便拉著蘇千璃一塊出去。


    “哎,我……?”蘇千璃指了指自己,遲疑一下。


    公主,你不知道家仇不宜外傳嗎?


    蘇千璃三人來到院中,便看到一名梅色長裙的女子正在跟姚夢緣大眼瞪小眼。雙方婢女就差挽袖子了。


    氣氛相當劍拔弩張。


    姚夫人不悅的蹙眉,“你們這些蠢奴,就由著主子胡來嗎?想來平日裏你們也沒少攛掇小姐幹壞事,來人拖下去!”


    守在花圃門口的兩個婆子早嚇得跪在地上,聞言,臉色頓時蒼白,哭著喊著求饒。


    兩個婆子被拖走了,哭喊聲卻猶在耳旁。蘇千璃站在一旁,半闔下眼眸。


    姚夫人:“夢兒,不得無禮。有客來,還不快請進屋”,又向杜語嬌說道:“合歡郡主今日難得來府上一趟,下人們服侍不周,還請見諒。”


    姚夫人何許人也,乃京城誥命夫人之首,連君氏都得讓她三分,又身在武將府,氣勢凜然,素以嚴厲果斷出名,一下子將兩人之間的火焰澆滅了。


    她一來到,兩人的氣勢就蔫了,慌忙收迴方才那淩厲的眼神。


    “合歡見過姚夫人,夫人安好。”杜語嬌縱使在不情願,也得向這個夫人低頭,若不是自家母親千叮嚀萬囑咐,她也不會上門找這個不自在。


    姚夫人眯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並沒有如杜語嬌所想的那般偏袒姚夢緣,須臾,意味不明的說道:“許久不見了,竟不知郡主出落的如此娉婷玉姿。”


    杜語嬌乍一聽梗住,薄唇勾起:“夫人過獎了,比起姚大小姐的姿容,合歡不值一提。”


    蘇千璃側頭看了看這位郡主,敢擠兌姚夫人,不知是勇氣過人還是腦子不清醒。


    姚夫人卻不惱,理了理衣袖,一笑:“外邊風大,都是比花嬌貴的姑娘,還是進屋裏說罷。”


    幾人進屋後,花圃綠叢處突然走出一個女子,衣著樸素無華,正是杜雪陌,她一直站在綠叢的假山裏,方才那一幕全落在了她眼底,探頭瞥了兩眼杜語嬌,原本嬌美高傲的神色不見,隻剩下難堪和氣憤,一看就是吃虧了。


    心情愉悅了。杜雪陌衝杜語嬌的背影勾了勾唇角,沒有和蘇千璃道別,就轉身離去。


    裏屋的氛圍十分沉悶,姚夫人坐在正座,沉著臉,一旁伺候的丫鬟們個個斂聲屏氣,生怕一個不小心便引火上身。


    蘇千璃無奈的坐在君清溯身旁,眼觀鼻,鼻觀心,不是她有興趣摻合別家牆角之事,而是君清溯硬拉著讓她留了下來。


    姚夫人眼珠子一轉,在蘇千璃身上停了一會兒,神色晦暗不明,接著遊移到君清溯身上,眯了眯,視線又在屋子裏轉一圈。


    “你們都下去。”


    一眾丫鬟鬆了口氣,逃命似的退了出去。


    要開始了嗎。蘇千璃神態自若的端了杯茶,開始漫漫品茶。


    相比之下君清溯的心境就不似她那般輕鬆了。


    君清溯低著頭,直挺挺腰杆,神態如坐針氈般不自在。


    到底是在姚夫人眼底下長大的,方才那平靜如水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時,君清溯就知道姚夫人對她不滿了。


    是因為,她擅自做主將蘇千璃留下來嗎?


    姚夢緣看到伯母,以為自己的靠山來了,剛進屋就急著上前訴苦。奈何一旁的清琴死死的拉著她,“小姐,夫人現在正氣頭上,您就別去踩火坑了。”


    姚夢緣不依,自以為伯母是向著自己的,“閃開!”清琴不敢鬆手,“那小姐打算如何同夫人說?難道你要告訴她,那個竹簽上寫的是什麽嗎?然後,還被搶了?”


    姚夢緣愣住,心裏一下子沒了底。那竹簽上的字她沒有告訴過姚夫人,那個竹簽對別家來說,或許是天大的喜事,但對姚家來說,卻是禁忌。


    尤其是宮裏還有那一位。她不敢。


    杜語嬌也聽說過姚夫人的名聲,人在屋簷下也不敢造次。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仿佛方才那氣得咋咋唿唿的人不是她。


    下人上過茶後,姚夫人才對杜語嬌說道:“今日冒昧請郡主過府,實是有一事想與你說”


    杜語嬌再高傲張揚,也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女孩,被姚夫人淡淡的看著,心裏也不禁突突。


    “夫人說笑了,候府與將軍府一向交好,合歡今日才登門拜訪,是晚輩的不是,您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合歡就是了。”杜語嬌從小就接受貴族女子的培養,繞是額間細汗淋淋,她也挺直腰,落落大方的迴道。


    姚夫人端起茶,輕摩杯蓋,並不急著說正事,漫不經心笑道:“郡主知書達禮,姿態端莊,該讓夢兒這丫頭向你學學呢”


    一旁坐著的姚夢緣垂下眼簾,安分的靜默不語。倒是杜語嬌沒想到素有‘鐵娘子’稱謂的姚夫人如此好說話,淺笑:“夫人過獎了,合歡不敢當。”


    姚夫人:“侯夫人近來可好?上兩天還在書信裏念叨著棗家莊那禦棗泥糕呢,正好,今個兒府裏買了些迴來,等會兒你帶兩盒迴去給你母親。”


    姚夫人寒暄起來,杜語嬌也鬆了送鬆繃緊的脊背,“多謝夫人關心,家母一切都好,隻是入秋了,**病又犯了,不能吃糖食,這禦棗泥糕怕是吃不到了,隻能謝夫人的一片心意了。”


    姚夫人淺笑道:“糕點隨時都可以吃,自是身體要緊些。”


    兩人一來二去的寒暄,蘇千璃乏味之餘又覺得意外。姚府跟寧遠侯府關係這麽好?那姚夢緣又怎麽會跟這郡主杠上了。


    想到這,蘇千璃接著喝茶,偷偷撇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姚夢緣。


    利爪收起來了?


    蘇千璃收迴視線,抬眸時卻不經意間對上了一雙帶著涼意的大眼睛。


    蘇千璃嚇了一跳,穩住臉上的淡定神色,低頭繼續撫弄茶杯。


    杜語嬌好奇的視線在蘇千璃身上溜了兩圈之後,見對方沒有一絲想與她搭話的欲望,自覺無趣,便收迴了視線。


    形式般的寒暄結束。


    姚夫人手中的杯子怦一聲,砸在桌上,聽得姚夢緣和杜語嬌兩人心頭一緊。


    姚夫人淡淡說道:“夢兒,還不快向郡主道歉!”


    姚夢緣猛的抬頭,不可置信的看向姚夫人。竟然,要她向杜語嬌道歉?!


    姚夢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幾欲哭出來:“伯母?”


    姚夫人橫了她一眼,不語。


    杜語嬌也怔住,隨後唇角微微上揚,提了提裙角,好整以暇的看向姚夢緣。等著她的道歉。


    君清溯也被驚到了,有些擔憂的看著姚夢緣。生怕她再做出什麽忤逆姚夫人的事來。


    蘇千璃側繼續淡淡的看著她們。依著這姚大小姐的暴脾氣,豈能罷休?


    姚夢緣顫抖嘴唇:“伯母,你不知道,她……”,身後的清琴立刻咳嗽兩聲。她猛的頓住,而後脊背微微發涼,方才自己差點說漏嘴了。


    蘇千璃側目看了一眼姚夢緣身後的婢女。


    君清溯不忍姚夢緣難堪,“夢緣,聽夫人的話吧,兩個女兒家之間有些磕磕絆絆也是難免的,不要傷了感情才是。”


    杜語嬌聞言,微微挑眉,仿佛才看到一旁的君清溯一般,君清溯輕輕兩語,便將她們的矛盾化為女兒家的拌嘴了,她冷笑著:“公主真是好口才。”


    杜語嬌是個高傲的性子,無他,全然是被宮裏的太後給寵出的毛病。


    世人皆知太後有三愛,一是南古聖醫,二是琉璃夜光杯,三是合歡郡主。就連太後的親兒子景帝也排不上號。


    所以她才如此目無禮法,連君清溯這個大元正統血脈的公主也不放在眼裏。


    跋扈無禮至此,就是恃寵而驕了。姚夫人垂眸,心裏暗歎一聲:蠢貨。


    君清溯仿佛沒看到她眼中的嘲諷一般,又說:“畢竟,郡主方才不是說,候府一向與將軍府交好嗎?”


    杜語嬌神色一窒,憤憤不平的瞪她。竟然用這個來壓她!


    “哼!本郡主不知,五公主竟跟姚小姐的關係這麽親近。侯府與將軍府的事不用你提點,合歡也自知。”


    君清溯與她一年到頭總共也沒見過幾次,她不知的事情,全京城都知道。


    君清溯當然有理由與將軍府親近,她的生母寧嬪,便是姚天德的庶妹。


    隻是這話說的嚴重了,若傳出去被政敵利用,那很可能會使兩家惹上私結黨羽的罪名。


    姚府的位置本就敏感,一點流言蜚語就可以給姚府惹上**煩。


    姚夫人目光忽的淩厲起來,“合歡郡主,慎言!”


    莫名被嗬責的杜語嬌也是懵了一下,渾然不知自己方才差點出口成禍事。


    “夫人?”杜語嬌蹙眉,“我知道夫人素來疼愛您的好侄女,但今個兒還有外人在,您可不能偏頗了。”


    無知者無畏啊。姚夫人眼眸沉了沉,語氣冷了下來:“怎麽,我如何行事,還需郡主來教?”


    杜語嬌對上姚夫人的眼睛,心裏咯噔一下,怯生生的收迴尖銳。“合歡不敢,夫人言重了……”


    屋裏又陷入一片沉默。


    左右她們也不敢拿自己怎麽樣。杜語嬌毫不在意的低頭撫弄指尖。


    姚夢緣唰的站起來,目光憤懣,一步一步向杜語嬌走去,杜語嬌被她嚇住,愣愣不動。


    “多有得罪,還望郡主看在兩家交好的份上,莫怪罪!”,姚夢緣特地將‘兩家交好’的四字加重了念。


    一時四下無聲,杜語嬌呆愣片刻後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嗯。”


    幸好,這郡主也沒蠢到在他人家裏找麻煩的地步。蘇千璃又喝了一口茶。


    一場鬧劇,在杜語嬌坐上馬車揚長而去時得以落幕。


    蘇千璃心裏唏噓不已,這人與人之間,看似簡單,卻也複雜得很。自己從小到大,沒接觸過這些事情,今日算是見識了。


    她悶悶的發呆,放下茶杯時,卻不小心弄撒了茶水。


    杯子落地清脆的一響,在四下寂靜的屋子裏尤為突兀。瞬間吸引了屋裏幾人的目光。


    蘇千璃心裏苦笑,杯子,低調一點不好嗎?


    君清溯見狀,笑她馬虎,拿出一塊繡著蘭花樣式的手帕,輕柔的替她擦拭手上的水漬。


    “沒有燙著吧?”


    公主千金之軀,蘇千璃哪敢讓她幫自己清理,一麵尷尬的說不礙事,一麵接過手帕自己動手。


    柔軟的手帕捏在手心,帶著淡香,蘇千璃微蹙眉,這手帕怎麽有點熟悉?


    姚夫人看向蘇千璃淡淡笑道:“今日讓蘇三姑娘見笑了”


    畢竟是看了人家的家醜,蘇千璃姿態謙卑:“哪裏,今日有幸被夫人邀來府上賞花,千璃已是受寵若驚了。”


    姚夢緣這時才注意到還有一個陌生的小姑娘在此。見她與公主舉止親昵,便立刻警覺的打量起來。


    末了發現這女孩除了看著清冷一些,沒別的特殊之處。心裏的警惕鬆了幾分。“你是哪家的姑娘?”


    姚夢緣語氣平淡中帶著生硬,那是屬於上位者的傲慢,蘇千璃笑了笑,道:“恆國公府,兵部侍郎之女蘇千璃。”


    君清溯的美眸微微睜大,驚訝的看向她。姚夫人倒沒什麽意外。


    “蘇千璃?你的姐姐可是那蘇尚風?”姚夢緣愣了愣,語氣似不敢相信,又隱含了一絲崇拜。


    蘇千璃點點頭,姚夢緣疑惑蹙眉,又問:“為何之前從未聽說過你?”


    姚夢緣剛問完,姚夫人就側目看向她,語氣不悅道:“夢兒,今日你可是犯錯了。”


    被當眾嗬責,姚夢緣麵上表情一僵,隨後緩緩起身道:“是……夢兒這就去領罰。”


    蘇千璃看著姚夢緣離去的背影,直至轉角處才收迴視線,不禁感慨這女子的性情真是剛烈。


    有妹如此,不知道姚非擇又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她與姚非擇雖相識,卻算不上相熟。蘇千璃看了看姚夫人,心裏暗笑著,不過,看姚夫人的性子,約莫也能猜出幾分姚非擇的性子。


    姚夫人將蘇千璃的神情盡收眼底,不明她為何突然愉悅,笑問她:“蘇三姑娘?”


    君清溯輕扯一下她的衣袍,蘇千璃迴過神來,“夫人叫你呢。”


    蘇千璃:“嗯?”


    姚夫人看向她的笑意又深幾分,“今日照顧不周,這些小玩意便送與你了,以表歉意。”


    說罷,姚夫人身後的嬤嬤一笑,便遞了一個四方木盒過來。


    蘇千璃打開看,神色驟變,抬頭滿眼驚訝的看向姚夫人。


    “夫人……這?”


    姚夫人端起茶杯,看著她勾唇笑了笑:“方才看你在那苗圃裏看那麽久,想來是極喜歡,我固然愛花草,卻也不是那牙裏挑肉的人,況你又是個懂花的,我送給你也是那些花的福氣。”


    蘇千璃手捧著木盒,心中歡喜,向姚夫人行了一禮,甜甜的道謝:“多謝夫人,千璃定會好好養它的!”


    君清溯坐在旁邊,目不斜視,袖中的玉手漸漸握緊,麵上依舊是風淡雲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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