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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後姚家軍準備開拔迴京。


    被姚非擇纏了兩天的蘇千璃,實在禁不住他的軟磨硬泡,去給他送行了。


    晨曦微露,初日的光透過林間樹葉,細碎的打在姚非擇俊美的側臉上。一身暗紅的勁裝襯得姚非擇氣質非凡。


    上馬的動作行雲流水,不帶一絲拖遝。


    迴頭看著她笑,一雙狹長的眼睛變成了月牙彎。


    仿佛像一片乘著春風而來的林間綠葉,飄飄揚揚的掉入她的心湖,蕩起漣漣波紋……


    想起這兩日他笨拙的幫自己導弄藥草,與她在無情崖上鬥嘴,給她講許多京城的繁華與趣事,背著姚將軍偷偷和她上山采藥的狼狽模樣……


    蘇千璃不禁莞爾。


    心下微微觸動,想不到,這看似浮躁的少年也有著溫柔的一麵。


    “蘇姑娘”,姚非擇攥著馬繩,父親在一旁,他不好太頑皮。隻能老老實實的跟她道別


    “來年盛春之際,再會”。


    蘇千璃站在靜音師太一旁,微笑看著馬上意氣風發的少年,無聲的說了一句


    再會


    ……


    “原來在這”


    高雪蟬帶著笑意走來,在蘇千璃一旁坐下。


    “閑來無事,在這坐坐”,蘇千璃淺笑


    “趁著這天還不太冷,是該出來走走”,高雪蟬望一眼寂靜無聲的四周說道。


    自姚非擇走後,蘇千璃依舊過著往日的日子,晨起打坐,午間采藥,隻是傍晚時分,偶爾會來這蓮湖亭裏坐坐,看看逐漸不再活躍的湖水,枯荷殘葉寂靜無聲。


    盛夏涼秋過後,便是逐漸孤寒的初冬。那兩日鮮活的暗紅,飄忽的恍若一夢。


    不知為何,向來沉靜的心,在姚非擇走後,就變得有些浮動了。


    離音寺名由境起,山穀林澗似不食人間煙火,遠離車馬塵囂。


    八年來,她從未踏出過這裏。蘇千璃神情黯然的看著湖麵,任思緒漸漸隨風散去,那繁華富庶的京城……


    高雪蟬敏銳的捉到蘇千璃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看了一眼略有蕭瑟的湖麵


    “可惜快要入冬了,這湖也沒剩下什麽好看的,看了也隻徒增傷感罷”,高雪蟬眉眼柔柔道。


    蘇千璃隻覺得心裏更低落了些:“雪姐姐的傷好些了嗎”,那日兇險,迴寺裏才發現她腳崴了,師太替她請了大夫,蘇千璃看著她那原本白嫩的腳踝,紅腫了許多,青一塊紫一塊,似乎傷的有些重。


    高雪蟬眼睛微眯,想著自己快好的腳,隨後皺眉:“雖不至於請大夫來看了,但傷筋動骨需百天,哪有那麽快好呢”


    輕輕歎了一口氣又說:“隻是眼看著就要入冬了,迴京怕是……”


    語意未休。


    蘇千璃雖小但也不愚笨,她雖說淡情卻也不是絕情,如今高雪蟬也是投靠無路,況與她姐妹相稱,她能幫的自然幫著。


    “入冬之後大雪紛飛,不適宜出遠門,雪蟬姐姐你就安心在寺裏住著吧”。


    頓了一下蘇千璃又說道:“若你不急,待到來年四月時,也可同我一起迴京城”


    高雪蟬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忙跟蘇千璃道謝。


    心裏的一石落下,原本還想著找什麽借口讓她答應帶自己迴京城,沒想到這麽容易。


    看一眼蘇千璃寡淡的神色,覺得也沒有之前那麽刺眼了。


    “雪蟬姐姐”


    “嗯?”


    “……京城,美嗎?”,蘇千璃眼睛盯著湖麵問道。


    高雪蟬一愣,看著她呆住了。


    看到蘇千璃眼底不易察覺的黯然,心底不禁泛起一絲同病相憐的悲憫。


    在她從高家逃出來的那刻之前,她也不曾看過外麵的世界。


    “我此前也沒去過京城,隻聽聞那裏繁華富庶,權貴商賈雲集,那裏簷牙高啄,各抱地勢”


    聞言蘇千璃終於將視線轉移到高雪蟬身上,想要從她口中了解到很多關於京城的事。


    “是個令人神往的地方”,也是權勢的巔峰!高雪蟬眼裏閃過一絲渴望。


    “那裏,是天子都城。是文人名仕之流追逐功名利祿的地方……”


    蘇千璃神情專注的聽著,在此之前,她從沒有想過京城是什麽樣的。


    姚非擇從小在那裏長大,記得他跟自己說過很多,有小糖人,有河燈,有煙花……


    八年來,蘇千璃心底第一次有了迴京城的念想。


    帶著涼意的風將湖麵吹皺,夕陽也貪婪地收起它最後一絲餘暉,見天色逐漸暗沉下來,各有心事的倆人這才離開了蓮湖亭。


    ……


    京城恆國公府


    噠噠噠!


    馬蹄聲在茫茫白霧中由遠及近迴響著。


    君氏一早就在門外翹首以盼,今日,她的夫君和孩子們要迴來了。


    聽見聲音,君氏眉梢笑意盈盈,上前幾步看去。


    烏雲寶馬上,一身軟甲勁裝,鮮紅的披風飄揚著,長發束冠,白皙的額間係著銀色鐵甲抹額,玉麵英氣逼人,幹脆利落的長靴夾著馬肚向國公府飛奔而來,不是她的二女蘇尚風是誰?


    這丫頭,還是這麽性急。


    “娘”,蘇尚風翻身下馬後來到跟前甜甜的喚了一聲。


    君氏嗔了二女一眼:“總這麽急躁”


    又憐惜的抓過蘇尚風的手來看,原本白皙嬌嫩的手,變得有些粗糙了,指間有些不明顯的繭子,原本胖乎的小手變得纖細有力了。


    心有些發疼,這一年多的軍營生活,想必受了不少苦吧……


    “娘,我餓了”,見母親眉眼朦朧,就知道是心疼她了,蘇尚風急忙說道。


    “爹和盛華太慢了,我就先迴來了,早飯沒吃呢”,蘇尚風在母親麵前一改軍營裏的潑辣豪爽的形象,乖巧的依偎在母親的身旁撒嬌著。


    總歸還是喜歡依在母親身旁的年齡。


    “你啊,沒點女兒家的樣子,都迴來了,也不急這一會兒啊,快進去吃飯吧”,君氏點了點女兒的額頭,寵溺道。


    “娘你同我一起迴去吧,晨霧重,涼意侵體恐會得風寒”


    君氏看了一眼白霧茫茫的街道,拗不過二女還是跟她一塊迴去了。


    不到中午時分,蘇家的人馬就已經迴來了,蘇彥開前腳剛進城門後腳就被皇帝召去了宮裏,傍晚時分才迴來。


    房裏,君氏熟稔的替夫君更衣,抬眼看到夫君麵色有些凝重,眉毛微皺。


    此次邊關大捷,料想他不是為這事,難道是……宮裏的?


    想到這,君氏動作停了一下,神色微變。


    若是宮裏的,那就比戰場上的事複雜多了。


    “今晚的飯菜可還合夫君的胃口?”君氏柔柔問道。既然夫君不開口說,那她也不急著問。


    蘇彥開換了常服整個人輕鬆多了,將君氏摟入懷裏,低頭眯眼嗅了嗅


    “當然,夫人還是那麽香”


    君氏臉紅著推了一下蘇開:“不正經”


    蘇彥開笑著將她摟得更緊一些,低頭說:“我在軍營裏可是天天都想著你這道佳肴呢”


    君氏臉更紅了,雖然成親多年,還是羞澀,就將頭埋在他懷裏喃喃道


    “我日裏夜裏擔心著,你倒好,竟想著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沒有什麽能比我的妻兒重要”,蘇彥開溫柔道


    蘇彥開一手摟著嬌妻,一手揉捏著她白皙的手,須臾才開口道:“今日我進宮除了見皇上,還見了淑妃一麵”


    淑妃?君氏微皺了下眉,不語。


    她雖是皇帝的親姑姑,那時的先帝,年紀比她大許多,與她感情好,形同父女一般,而她跟當今的皇帝卻不大親近,景帝登基時,她早已嫁為人婦了。


    雖如此,但她對宮裏的一些事情還是有些了解的。


    蘇家人丁旺盛,前國公光是嫡出的孩子就有五個。蘇彥開排在第二,而那位早年進宮的淑妃就是前國公的嫡出幺女。


    淑妃膝下育有一子一女,二皇子君亭,四公主君羽陽。君氏在往年的宮廷宴會上都會按禮製與她見麵,聊些家常,淑妃性子平和,與蘇彥開有幾分相似,待她倒是親切。至於她性子到底是不是如表麵那般溫和,君氏不探究,深宮高妃,有哪個是簡單的。


    何況宮裏還有位瑤姬夫人。


    說到這個夫人,或許是因為常從淑妃嘴裏聽到她的事,又或許是從宮外一些公侯貴婦嘴裏聽見的,君氏對這位夫人印象特別深刻。


    無論是宮裏還是宮外,人們都知曉這位榮寵十幾年的夫人。聽聞那位夫人容貌絕世,風華絕代。


    而且出身姚家。


    但由於品階低,不能出席宮宴,君氏就從未見過這位夫人,隻是偶爾從淑妃那裏聽說過幾句關於那位夫人的事。


    隻是宮裏的水很深,皇家秘事又有誰敢探究幾分呢?


    “可是要緊的事?”君氏擔憂問道。


    蘇彥開輕拍君氏的背,輕聲安撫道


    “隻是掛念兄長罷了……”


    淑妃與夫君兄妹情誼深,與昭國為時一年多的戰爭終於結束了,她擔憂兄長也情有可原。


    可是,真的隻為這個原因嗎?


    自從她有了緲緲之後,因為那件事,她就不想與宮裏的人有太多的牽扯了。


    一想到宮裏的事情,蘇彥開也是有些煩悶,但是不想看到妻子擔心,便欲轉移她的注意力說“盛華那小子太嬌氣了,以後你不可再寵壞他了”


    嗯?君氏從蘇彥開懷裏掙脫出來,平日裏都是老國公寵著那孩子,怎麽罪魁禍首又成了她。


    君氏嗔了他一眼。“倒是我寵壞了”


    隨後想到孩子在軍營裏的生活,又忙纏著夫君問孩子事情。


    “盛華他有沒有受傷?軍營裏的生活他受得了嗎?還有尚風……”


    蘇彥開溫柔的看著這個他日夜思念的人兒,耐心的迴答她,事無巨細。


    “華兒雖嬌氣,但也聰明,沒讓自己吃虧”


    “軍營裏的夥食不怎麽樣,但也吃的飽”


    對於他這種隨時可能奔赴戰場的人來說,能將妻子摟在懷裏,聽她絮叨生活中的瑣碎之事,與她閑談九巷鄰裏的趣事,是多麽平易卻珍貴的幸福。


    ……


    無情崖上,有風襲來,桃花瓣落。飄飄揚揚,在風中盤旋,有幾片調皮的,落在蘇千璃清秀的臉上。


    蘇千璃將花瓣拿起來端詳著,細長的墨發散亂的鋪在石上,一身素裙清雅絕塵。


    冬月一過,山間的桃花便迫不及待的綻放了。


    昨日蘇家派了人馬來接她,今日便啟程,蘇千璃從無情崖上迴來向靜音師太道別。


    靜音師太坐在堂裏敲著木魚。嗒嗒嗒的聲音,一聲一聲的傳入蘇千璃的耳朵裏。一如既往的祥和寧靜。


    師太還是那個慈祥的樣子,隻是比以前老態了許多。


    蘇千璃站在後邊,低頭看了一眼身上雪白清雅的素裙,這還是她第一次穿女尼袍以外的衣物。又想著自己本就不是佛門中人,抬眸看向師太的背影。


    熟悉又有些陌生。師太算是與自己最親近的人了,一想到今天就要離開這個從小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


    蘇千璃清澈的眼眸裏終於泛起一絲不舍。


    “師太”,蘇千璃在靜音師太身後跪下朝她磕了一個頭,說道


    “多謝師太這些年的關懷與啟慧,今日迴京,特來向師太道別”


    聞言,靜音師太手上的動作一停。並未迴頭,隻是平平道


    “此一去,前路坎坷,珍重”


    前路坎坷?蘇千璃有些不解。遂又向靜音師太磕了一頭才離開。


    “小姐請”,餘嬤嬤第一次見到蘇千璃,身子雖清瘦,但秀挺。一身雪裙似林中仙,不識人間煙火的那種美麗。一雙單眼皮杏兒眼,清澈淡然,自成一股空靈秀美的氣質。


    餘嬤嬤見慣了京城裏那些中規中矩的大家閨秀,頭一次見到蘇千璃這樣的女子,不覺的被驚豔到了。


    蘇千璃坐上了馬車,環顧四周,車子裏寬度適中,邊框上雕刻了花紋,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蘇千璃猜想那應該是一些熏香之類的東西。真是低調又奢侈。


    馬車正緩緩前行,蘇千璃挑開車窗簾子一角,向外望去。


    盛春美景如畫,風中飄溢出桃花的香味來。蘇千璃嘴角微勾,深吸了一口,香而不濃,應當是裏離離音寺有些遠了吧。


    在蘇千璃的馬車後邊還有一輛較小的馬車,裝飾普通。餘嬤嬤與孫嬤嬤聊起了家常。高雪蟬坐在一旁靜默著不語。


    坐在高雪蟬對麵的兩個丫鬟以為高雪蟬不好意思,便於她搭腔道:“聽聞高姑娘是來京城尋親的?”


    說話的是一個體態有些圓潤的丫鬟,名小寧。一旁體型較為清瘦的丫鬟是她的姐姐小荷。倆人都是餘嬤嬤的女兒,隨餘嬤嬤一塊來接三小姐的。


    “正是”,高雪蟬微笑著一邊偷偷打量倆人的衣飾,一邊迴答她們的問題。


    兩個丫鬟,品階不是很高,但這簡單的規格衣飾,卻比她的好許多。


    高雪蟬垂眸,想起上車前看到蘇千璃坐的香車寶馬,袖中的玉指不覺得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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