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農識趣讓開位置,羋老頭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坐下聊。”


    草頭村沒有村誌,飛升城更加沒有,但文廟有。


    如果羋正則沒有繼任飛升城城主想要從文廟調出這些塵封箱底的隱秘還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最起碼的不能這般正大光明,將草頭村的大事小事一覽無餘。


    “還真沒想到這金身小人竟然會是當年的鵲山山君。”


    宋清阿與戴雨農對視一眼,果然如此。


    “怎麽淪落的這般境地?”羋老頭問道。


    “你倆肯定沒那本事,這東西沒點手段遇到了也撿不到,是那遊延濟的手段?還是你們草頭村哪位臥虎藏龍出手了?”


    羋老頭自問自答又再問,羋老頭其實是覺得應該是後者。


    戴雨農壓力不小,這件事遊延濟做的的確不怎麽光彩甚至可以說有傷天和,其實對於這尊鵲山山君的殘破金身他們三先前應該第一時間告知燕青或者羋正則,再不濟也應該告知老村長。


    可那會戴雨農其實也算被遊延濟擺了一道,開弓沒有迴頭箭,稍有不慎就會導致這位守護鵲山方圓百裏的山君老爺身死道消。


    再加上一開始說的試探,遊延濟也沒說直接就收服,再加上宋清阿當時也沒出聲阻止,戴雨農自然不會拒絕,這會想來自己算是連同被遊延濟和宋清阿算計了一次,可事出有因倒也是為了他好。


    戴雨農歎了口氣道:“正是遊延濟,不過事出有因,所是沒有他及時出手這尊金身小人恐怕這會已經身死道消。今天除了替戴玉岱出頭之外也是想向您請教這尊金身小人該如何處置,如果。”


    戴雨農話還沒說完,羋老頭就擺了擺手打斷他。這娃倒是有些矯情。“福緣一事本就是竹籃打水,盛不到水那是命,盛到水兜不住也是命,竹籃還能盛到水那是你的就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羋老頭話鋒一轉又語重心長勸誡道:“雖然是你命中改得,但人在做天在看,三教祖師上頭三尺處尚且還有神明,所以你應當對此心存敬畏,不要覺得自己福緣深厚就自以為是,天上掉的餡餅多了你也伸手接不是?就算不接你也得躲閃幾下不是?杵在原地不動,王八也能被砸死。”說著羋正則就將一份地理堪輿圖在膝上鋪開。


    燕青這會插嘴道:“好好記著,忠言逆耳都是要收錢的。”


    在戴雨農心中這個胡子花白的老者不像是一個計較錢財的老掌櫃,先不說給予他的‘生意’已經不是厚道那麽簡單了。


    而且戴雨農自以為這些日子他往溫鳳窩鋪子趕的次數可不少了,但真沒見著溫鳳窩除了自己,宋清阿,燕青,遊延濟之外的任何一個人。


    可每當燕青與這老人家提及錢財一事之後,老者總會擺出一副吹鼻子瞪眼氣不打一出來的樣子。


    “你什麽時候給過老夫一文錢?”


    燕青依舊一貫的招式,她說她的對於羋老頭的迴懟向來都是置若罔聞。


    宋清阿也忍不住吐槽道:“這段日子是不是水土不服?話這麽多?”


    燕青道:“都是自個人我還需要端著架子?想說就說了。”


    宋清阿無言以對,倒是戴雨農聽到這番話後微微一笑。


    燕青白了他一眼,當即潑了一盆冷水打擊道:“你小子欠我錢!”


    戴雨農繼而汗顏。


    羋老頭見話茬子被燕青帶遠了並朝著他們招了招手道:“這份地圖是飛升城的地理堪輿圖,所含飛升城周邊數十裏風水氣象。”


    戴雨農不由得伸長脖子看了看,卻被羋老頭笑著推了迴去他笑道:“不用看,沒包含你們草頭村,要知道先前草頭村可是一座洞天。”


    “不過你家詹先說了希望能將飛升城擴建一些,最好是能讓你們草頭村百十來戶都能搬進來,不過這件事到時候還需要老夫親自走一趟飛升城與你們那位老村長親自詳談,說不準還得讓詹拮城親自過來給你們老村長吃一粒定心丸才行。”


    “搬遷至飛升城?”戴雨農喃喃自語。


    羋老頭點點頭繼續道:“不過有了這尊金身小人,到時候會省去很多一些口舌之爭,畢竟飛升城寸土寸金沒有一個所以然,並沒有理由給你們草頭村最好的位置,沒有好地方試問憑什麽吃飽了撐著搬家?”


    “那為什麽要搬?”戴雨農問道。


    就連宋清阿也有不解。


    羋老頭買起關子道:“到時候自知。”


    羋老頭的手指在堪輿圖上由上到下滑過,指間所過之處有一道淺淺的金色光芒殘留,久久不散。


    當蒼老的手指徹底滑過堪輿圖後,那些稀疏的金色光芒並分解成一粒粒芥子大小的光點,鋪滿整幅堪輿圖,隨後緩緩移動,好似小蝌蚪找青蛙一般,東逛逛西瞧瞧最後分成兩大團。


    一處匯集在飛升城城主府左上角,一處匯集在右下角,剛好斜對。


    在堪輿圖上分別占於壬、丙兩位。


    羋老頭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燕青和宋清阿識趣的起身。


    倒是戴雨農撓了撓腦袋問道:“前輩這又有什麽門道?”


    羋老頭清了清嗓子道:“具堪輿圖上顯示,這兩塊地方就是飛升城附近風水地理最好的兩處了,不過相比較要花費的神仙錢就會更多。”戴雨農算是明白了對於堪輿一事老掌櫃的也是門外漢。


    羋老頭成功將話題繞迴來自己擅長的一麵道:“五六十畝地應該安置的下。”


    “走上城頭瞧瞧去。”羋老頭將堪輿圖收入袖中,大袖一揮。


    頓時雨過天晴,這場淅淅瀝瀝的秋雨就這樣戛然而止,就像一曲琵琶弦斷曲停。


    登上城頭,戴雨農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比較第一次登城頭的確要心曠神怡許多。


    一眼望去滿山遍野還是翠綠,好似這場雨來的索然無味毫無意義。


    “的確是個好地方,山丘連綿,恰似三麵環山,其中由大富水分支而成溪澗更是源遠流長,中間地勢平坦倒是像極了青城山坐鎮的天府。”先前幾人還真沒發現飛升城附近竟然還有這麽一片區域,這會單獨拎出來後還當真是堪稱一絕,不得不暗自讚歎天工造化。


    宋清阿與燕青朝著羋老頭所指的區域看去頻頻點頭,慶安王朝天府郡地理環境那可是得天獨厚。再加上有青城山坐鎮更是四方靈氣滾滾而來,常年風調雨順。


    沒想到這裏竟然有一處如此相似的地理。


    羋老頭雙手虛握往下一杵比劃道:“在建一座廟宇將那曾經隸屬鵲山的山君金身小人當做城隍供奉在此,那不就相當於一座小的青城山了嗎?”


    將一尊山君劫後金身塑在城隍廟?也虧這羋老頭想的出來,燕青宋清阿都忍不住向他投出嫌棄的目光。


    雖然這尊金身小人已經與前世斬斷聯係,但城隍一職隸屬儒家八神之一,羋老頭這一手算是當著釋道兩教的麵堂而皇之就給儒教添了莫大功德一件。


    何況那尊躲在戴雨農衣服裏的金身小人這會白紙還要白,想要徹底引入儒教麾下還真不是一件難事。


    說到底羋老頭還是為了詹拮城,為了戴雨農。


    有這間城隍廟,有這尊未來大道坦蕩前程無憂的金身小人牽扯其中,文廟那邊諸多事宜都會行個方便,必要時自然也會睜隻眼閉隻眼,而且文廟鐵定也會暗中操持這間城隍廟的香火。


    羋老頭打的最深的心思還是這金身小人與戴雨農牽扯頗多,這事一成,文廟那些與詹拮城親近者對於戴雨農也會更有些好感,與詹拮城心存芥蒂者但願將來能因為這件事讓戴雨農多賺迴些好感。


    其實羋老頭當初真沒打算對戴雨農這麽上心,可就是陰差陽錯下,宋清阿倒是挺欣賞這小子,燕青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肯定有些好感,而老頭子自己也是打心裏很欣賞戴雨農,畢竟在左右詹拮城選擇杜玉府還是戴雨農這件事上,他自認為是起了決定性的作用的。


    很顯然戴雨農如今的種種所作所為還沒有讓他失望。


    羋老頭這樣想著心中莫名就多了些得意神色,他撫須而笑望向戴雨農問道:“就這裏如何?”


    戴雨農沒有同意但也沒拒絕,打心裏倒是有些不喜歡這個地方,他迴頭看了眼身後,這裏是顯得有些太顯眼。


    不過這種事肯定不會由他決定,他自然也不好真的去迴答。


    隻是問了個最實際的問題,問的羋老頭頓時有些啞口無言。


    戴雨農問道:“一百來戶人,搬進了飛升城靠什麽生活?總不能重新墾荒吧?那還不如就待在草頭村,免得路上草皮死。”


    羋老頭一遭賞了戴雨農腦袋一個板栗沒好氣道:“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會就知道拆台了?”


    戴雨農這個問題著實是小事,羋老頭還真沒往深處想,可這樣的小事對於戴雨農的草頭村而言卻是大事。


    羋老頭深思了片刻眉頭一展很是柔和的揉了揉戴雨農的腦袋道:“站在山上能往山下看,極好!以後亦要如此,即便忙不過來也要囑咐手底下人多替你瞧瞧,上行下效。這一點幾個前輩都沒做好,倒是你先生這一脈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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