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才看清此人身形,此人的麵貌一直隱藏在黑色的幕籬下看不清,著同樣顏色的黑衣,無論是貼在孫衝脖頸上的劍還是身上濃重的血腥氣,無不說明此人的不好惹,整個人透露出一股肅殺之氣。


    車裏的眾人默默地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生怕有什麽不妥得罪了這活閻王,隻見此人先是掃視過車裏的眾人,再看了看孫衝,才收迴手裏的劍,看到騰出的空位置,才將背著的人放下靠在車廂壁上。


    這放下來的人身量也是個男子,從衣袖間露出的白皙手指上的皮膚能看出是個年輕人,作跟黑衣男子同樣打扮,隻是黑色的衣服上多了些隱約的紋路,衣服上有被刀劍等利器劃破的痕跡,人一直沒什麽動靜應該是受傷暈過去了,就這麽一會兒工夫,那人躺著的車板上已經被流下的血液染紅了,看來傷得很重。


    黑衣男子順勢坐在旁邊,從懷裏掏出了一白一黑兩色的瓷瓶,從白色的瓷瓶中倒出一粒白色的藥丸,起身擋住車裏眾人的視線,揭開受傷男子的幕籬,將手上的藥丸喂到了受傷男子的嘴裏。


    再坐迴原位,先是伸手檢查了下受傷男子肩膀上的傷口,將劃破的衣服撕開了一點點,露出了裏麵的傷口,拿起那黑色瓷瓶朝著傷口撒了藥粉上去,當黑衣男子的手指拿開的時候,能看到那手指上沾染了紅色的血跡。


    黑衣男子順著受傷男子的衣服上的破口處,發現有傷的地方便撒上了藥粉,從那男子撒藥的動作能看出受的傷不少,一直檢查到男子的小腿,這地方的傷口已經完全的暴露出來了,能肉眼見到那男子的小腿上的一塊三寸大小的皮肉已經消失,紅色的血液不斷地從傷口處湧出,這腿傷得很嚴重。


    看著那不斷湧出的血液,黑衣男子幹脆將一瓶藥不停地往那傷口處撒去,開始的時候,撒藥的速度都趕不上出血的速度,一直冷靜自持的男子撒藥的手開始有些顫抖,幹脆加大用量一股腦的直往上倒,大量的藥粉撒出,終於減緩了出血的速度,男子才放下瓷瓶,從懷裏掏出一卷團起來的白色布料,繞著那人的腿纏起來後打好結,揮劍斬斷布料,將一應物品原樣收到懷裏,便抱著劍挨著男子坐下,沉默不語。


    自從這兩人上車以來,整個車廂便一直處於一種凝滯、緊張的氛圍,大家不敢隨意說話也不敢隨意的打量,隻能縮手縮腳的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隻能聽到大黑牛跑動的聲音、車輪壓過路麵的聲音、孫衝揚鞭的聲音以及夜晚山林間蟲鳴鳥叫的聲音。


    也不知道保持這樣的模式多久,車廂裏的眾人感受到這黑衣男子一直沒有其他的動作,手腳慢慢地便放開了些,沒有一開始的緊張了,甚至李揚清因為太無聊了而漸漸地睡著了。


    “咳咳咳……咳咳咳……”李揚清是被一陣不斷的咳嗽聲吵醒的,睜開眼看向外麵發現天已經大亮了,清晨的山林中漂浮著一層薄薄的霧氣,清風夾帶著草木的清香送到了鼻間,嗅著這山林特有的氣味是多麽的愜意啊!好想張開雙臂伸伸懶腰。


    可惜的是這車上有兩個不速之客影響人的心情,那受傷的男子此時已經醒來,身體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咳嗽不止。


    黑衣男子放下懷裏的劍,扶著一直躺著的男子起身靠在了車廂壁上,伸手拍了拍那受傷男子的後背,企圖緩解他的症狀“公子,公子,你怎麽樣?要不再吃點藥?”一直見到那黑衣男子從上車起就保持著生人勿進的模樣,昨晚又說出那麽一番冷酷無情的話威脅眾人,猛然間聽到從他的嘴裏說出這麽關心人的話,讓車裏眾人一時有些不適應,原來每個人心底都有柔軟的一部分,都留給了自己在乎的人。


    李揚清聽這黑衣男子對受傷男子的關心和稱唿猜測兩人可能是主仆關係,看衣服的材質能看出兩人平時生活優渥,悄悄地抬眼打量這兩個遮擋的嚴嚴實實的人之間的互動。


    “咳咳咳……好。”受傷的男子終於慢慢地止住了咳嗽的聲音,輕聲的發出了一個完整的單音字,這男子的嗓音聽起來很悅耳動聽,有些像是落到錦緞上的玉石之聲。


    黑衣男子伸手到懷裏再次摸出白色的瓷瓶,倒出了一粒白色的藥丸到手上,恭敬地遞給受傷男子,受傷男子伸出白皙修長的兩指,拿起黑衣男子手心的藥丸,從幕籬下的黑紗中伸了進去,仰頭放進了嘴裏。


    一個拿出藥一個吃完藥的兩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閉口不再言語。


    孫力丫輕輕地扯了扯李揚清的衣袖,李揚清感受到動靜後轉頭看向她,孫力丫伸出一指指了指肚子後又指了指嘴,李揚清瞬間會意過來,孫力丫是餓了,想到已經跑了一晚上了,無論是人還是大黑牛都沒有休息過,再這樣坐下去都會受不住的。


    李揚清又轉頭打量了下自己左手邊的李揚明,昨晚手受傷的李揚明,此刻他的麵色有些憔悴蒼白,雖然昨晚將傷口簡單的包紮好了,但是擔驚受怕地過了一晚上,沒休息好也沒吃東西喝水,怎麽可能養好身體呢!最累的就是駕車的孫衝了,不行,必須要跟這兩個不速之客商量商量了。


    李揚清偷偷地用力握了握雙拳,在心裏默默地給自己鼓勁加油,“你可以的,你行的,不要怕,昨晚沒殺你今天更不會殺你……”


    做好心理建設的李揚清抬眼直視那靠坐著的黑衣人,不愧是練武之人,瞬間便敏感的感應到李揚清掃視過來目光,轉頭隔著黑紗與李揚清對視。


    李揚清看對方一副等待下文沒有動手的樣子,看來有戲,目光不曾從對方麵上移開,故作鎮定,“大……大俠,小女有事想征求下你的意見,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有說錯的地方原諒則個。”


    那黑衣男子終於有了反映了,身體前傾點了點頭。


    李揚清看對方同意了,感覺希望更大了,在心裏組織好語言,張嘴道:“謝謝大俠的體諒,咱們已經跑了一晚上了,中途人和牛都沒有歇息、進食、喝水過一次,沒有吃草歇息,這牛再跑也跑不了多快,要是繼續跑下去,這牛受不住直接倒下了,反而還耽誤時辰,更不用說疲憊駕駛的衝叔了,俗話說磨刀不誤砍柴工,不打無準備之仗,咱們停下吃飽喝足再出發如何?以上也隻是從我個人的角度出發做出的考量,當然大俠要是有什麽其他的考量,我們也會尊重你的決定。”


    李揚清如連珠炮般一口氣說完了這一大段話,心裏默默地為自己的勇氣和條理清晰點了一個讚,現在就等對方的決定了。


    “你這話說得倒是有意思,可。”還沒等黑衣男子發話,那受傷的男子倒在主動的先開口了。


    “可是……可是……,公子。”從黑衣男子的話中好似還有些隱情,但是最終他還是妥協了,朝著李揚清點了點頭,“可以,但是隻給你們一刻鍾。”


    “謝謝公子,謝謝大俠。”李揚清順杆爬的趕緊朝著兩人道謝,生怕對方後悔。


    車上的眾人聽到對方的迴複,麵容紛紛舒展開來,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抱著裝食物和水的包袱輕手輕腳的避開兩人下了車。


    一直精神緊繃、疲憊不堪的孫衝一聽這話,直接跳下了牛車,有些踉蹌的往前麵走了幾步,險些沒站穩,被下車的見空扶了一把才穩住身形,看來他確實是累了。


    “謝謝見空師父。”孫衝穩住身體道謝後,沒有馬上接過孫力丫遞過來的大餅,而是急忙地走到大黑牛的身邊,將拉車的大黑牛往路邊草地趕了趕,讓它也能抓緊時間多吃點草。


    眾人分完餅子和水後,迫不及待地就往嘴裏送,鉚足勁的啃了起來,一口水一口餅,免得時間到了還沒吃完。


    李揚清看了看自己手上還沒吃的餅和裝水的竹筒,又抬眼看了看牛車上的二人,想了想還是主動地上前道:“不知公子和大俠是否帶了幹糧?若是不嫌棄的話,這餅子和水就送予二位。”


    李揚清雙手恭敬的托舉著餅子和水,隔著黑紗也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就看對方的決定了,吃不吃是他們自己的事,至於送東西給他們一方麵是出於做人的基本禮節,一方麵是禮多人不怪,有了這點小恩小惠的,希望他們能對自己這行人好點,不要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當然他們要是真動手也不是這點東西能左右的,反正自己這方多做一點、恭敬一點準沒錯。


    兩人也被李揚清這膽大、特異的行為愣住了片刻,你說一個被挾持的人有膽子跟挾持著說話提要求就算了,居然還主動上前提供食物給挾持自己的人,這行為一般人確實做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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