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巡狩歸來,雪見頻訪李府,熟門熟路直趨凝紫院,身後侍女手捧食盒緊隨。


    凝紫院內靜謐祥和,四葉於廊下悠然煮茶,其餘侍女各司其職,忙碌有序。院內侍女見雪見來訪,紛紛停下手中活計,恭敬行禮。


    “稟三公子,雪見姑娘到訪。”一侍女引雪見至正殿門前,恭敬通報。


    雖值炎炎夏日,殿內卻涼爽宜人。李穆之斜倚憑幾,手執書卷,目光溫柔地注視著雪見步入,起身相迎。


    雪見於對麵落座,眼前書案上散落著幾卷李穆之常閱之書,旁側一小碟內盛放著蒸糕,切分成塊。


    “酷暑難耐,怎還親自前來?恐染暑疾,豈不讓人憂心。”言罷,李穆之將書卷置於書案一側。


    四葉適時奉上清茶。


    “嚐嚐這茶,能解暑熱,雖略帶苦澀。”李穆之率先舉杯輕啜,將碟中蒸糕推向雪見,“這是紅棗黍米糕,嚐嚐看。”


    雪見未急於品嚐,隻是靜靜地凝視著他。這些時日相處下來,她察覺到李穆之性情大變,沉穩內斂,溫和有禮,往昔的急躁之氣已蕩然無存。想來,這數年的戍邊生涯,確實磨礪了他的心性。如今,兩人相處,舉止間盡顯禮數,分寸得當。


    “為何不吃?”李穆之見狀,輕聲詢問,“嚐嚐,或許你會喜歡呢。”


    雪見輕輕搖頭,笑道,“我記得,李三郎昔日鍾愛魚膾,不知如今是否依舊?”


    見雪見如此說,李穆之晃了晃神,方明白她的話,輕應一聲“噢”。


    雪見拈起一塊蒸糕,細細品味,“略顯甜膩呢!”言罷,嘴角不經意地微蹙,又笑道,“李三郎,何時竟偏愛這等吃食?雪見往昔未曾得見。昔日共處之時,亦未曾共嚐。”


    沉吟片刻,李穆之目光溫柔地落在蒸糕之上,嘴角浮現淺笑,“此乃邊地尋常之物,在軍中,常與將士同餐共寢,久而久之,便生出了喜愛之情。”


    “秋葉,將魚膾呈上。”雪見轉而吩咐隨身侍女。


    食盒內,幾碟鯉魚、鯽魚、鱸魚膾,切絲均勻,橙齏調味,色澤誘人。秋葉逐一擺放妥當,並取來筷,置於二人麵前。


    “三郎請嚐。”雪見笑語盈盈,目光含情。


    李穆之夾起魚膾,細細咀嚼,讚道,“酸甜爽口,堪稱美味。”雪見專注地望著他品嚐,待他投來讚許的目光,笑容如花般綻放。


    “兄長本意欲親自前來,臨行之際,卻被詔入宮中,故托雪見代為傳話於三郎。”雪見端起茶杯,輕啜一口。


    “我已無大礙,”李穆之語氣平和,“過幾日便可外出。”


    二人時而交談,時而沉默。雪見總愛提及往昔之事,而李穆之則常憶起邊關戍守的歲月。“酷暑之際,過幾日宮中將舉辦除伏宴。”雪見忽而提及,“往年並無此宴,三郎可知其中緣由?”


    李穆之神色凝重,沉思片刻,道,“或許想借此機會,將眾人聚於一堂。”


    另一邊,末藥前往凝碧院,為柏兒送去芹菜羹。柏兒嬉戲玩鬧一番後,困意襲來,末藥哄他入睡後,方離去。瞧了眼那熾熱的日頭,周遭樹上知了聲此起彼伏,更添幾分暑意。近日來,天氣炎熱,末藥每日都會烹煮些清淡蔬食,以消暑氣。


    步入凝紫院,正遇著李穆之送雪見至門外。察覺到他正有訪客,末藥轉身沿著迴廊離去。雪見掠過末藥,莫名熟悉,卻一時難以憶起。她好奇地迴望,瞧著同李穆之身旁的小侍從頗有幾分相似。


    在配殿門檻前,四葉等候多時,見末藥歸來,連忙迎上前道,“姑娘怎的去了這麽久?”


    末藥步入小殿,“四葉,可有事相告?”


    “姑娘所需藥材,奴婢已悉數尋來,請姑娘過目。”四葉指著小幾上擺放整齊的藥材說。


    末藥走近,仔細審視了一番,滿意地點頭,“正是那幾味缺失的藥材,四葉真是能幹。”


    “還有,四葉,這幾日你且準備些羊肉,待到暑熱之時,燉些湯來服用,如此冬日裏便能好過些。”末藥細心地吩咐。


    “奴婢記下了。”四葉恭敬地迴答。


    待雪見離去後,李穆之徑直步入配殿。他方才已瞥見末藥的身影,此時站在門口,靜靜地注視著她。她正跪坐在小幾旁,專心致誌地搗藥,全然未察覺到他的到來。


    “末藥,又在研製新藥嗎?可是為了三郎?”李穆之邊說邊邁步走進殿內。


    聽到他的聲音,末藥起身,笑著迎上前去,“聽聞老夫人常有頭痛之症,末藥想試著研製一劑對症之藥。”


    李穆之停駐在她麵前,溫柔道,“以末藥的醫術,想必這藥定能藥到病除。”


    “改日三郎去請安時,記得帶上這藥。”末藥抬眸,認真地叮囑。


    “放心,此事就交給三郎了。”李穆之輕聲許諾。


    盯著小幾上的藥,蕭氏若有所思。七裏站在她身後,為她捶肩。


    “末藥姑娘自幼便研習醫術,前陣子為二公子診療,夫人親眼見證了二公子顯著好轉。自柏兒母親離世後,二公子的身體一直欠佳,如今總算是有了起色。”七裏細細道來,感慨道,“就連奴婢這等旁觀者都能看出,末藥姑娘一片赤誠之心,柏兒與她之間更是親密無間。”


    蕭氏隻是點頭,未置可否。


    紫鎣殿內,老皇帝斜倚在枕上,顯得頗為虛弱。蕭氏坐在床邊,手捧藥碗,細心地喂藥。額角的白發在燭光下令皇帝更顯蒼老,麵容中帶著幾分疲憊。


    “皇兄,您應當放寬心些,這樣病才能好得更快。”蕭氏滿心憂慮道。


    老皇帝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有些事尚未安排妥當,讓我時常憂心。”


    “若實在不行,為了大局著想,皇兄或許該果斷決之,以絕後患。曆朝曆代,不乏前車之鑒。”蕭氏的話語中充滿了深意。


    老皇帝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皇妹,你有何想法?”


    “賀老將軍雖已年邁,他的公子卻也是個難得的人才。”蕭氏沉思片刻後道,“皇兄,您是否考慮過,他或許是個不錯的人選?”


    老皇帝聽後,麵色依舊平靜如水,未有任何波瀾。


    就在這時,一名內侍匆匆趨入,稟報道,“陛下,太子前來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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