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是一片明媚,末藥幾人伏於門內側,目不轉睛地窺視著正房那兩位司戶的動靜。許久,傳來開門聲,兩位姑娘聞聲而動,手捧盥洗木盆,前後走出,直奔正房,恭敬地立在門兩側。


    “二位有何貴幹?”高個司戶返迴時,麵帶疑惑。


    “迴稟司戶大人,我們特來為您準備晨間盥洗。”


    “奉上熱茶,以解晨間寒意。”


    高個司戶略一遲疑,隨後步入室內,那兩位姑娘緊隨其後。


    不久,室內傳來低語,“老兄,是時候起身了。”


    隨後,兩位姑娘輕手輕腳地退出,緊接著,另兩位姑娘魚貫而入,手持托盤,為二人呈上早飯。


    “哎呀,不妙,我得先去方便一下。”瘦子司戶突然神色焦急,匆匆離席。


    “哈哈——”高個司戶見狀,大笑不止。


    那二人輪流奔向茅房,迴房時罵罵咧咧,“見鬼了,怎地開始竄稀了!”


    “不會是染了瘟疫吧,我們可是打那裏來的。”瘦子司戶擔憂。


    “應當不是瘟疫,咱們鄉裏那些染病之人,沒有這些症狀。”候在一旁的姑娘忙著解釋。


    \"眼下正值寒冬,或許是因夜間的寒氣侵體,難免有所不適。\" 另一位姑娘接過話茬,\"不妨先用完這碗熱粥,稍作休憩,或許會恢複幾分。\"


    一頓飯下來,那兩位司戶因頻繁往返於茅房,已經虛脫不已。


    \"今日行程尚遠,二位司戶大人還是先養精蓄銳為妙。若勉強上路,恐怕身體難以承受長途跋涉之苦。\"


    一時間,屋內陷入沉默。


    \"為何對我們如此上心?\" 瘦子司戶疑惑地問。


    \"二位乃是我們生計的依仗,若二位有所閃失,我們的將來也將蒙上陰影。故盡心侍奉二位,實則也是在為我們鋪路。\" 她們的迴答是事先精心準備,卻也情真意切。


    兩位司戶相視一笑,十分滿意地點點頭,暗自慶幸不已,這批\"貨\"定能帶來不菲的迴報。


    不假多時,屋內已鼾聲四起。眾人聚在正房門口側耳靜聽,待屋內之人熟睡,悄悄竄入屋裏,各自忙碌。


    有人將那二人的鞋,沾了水放在屋外簷下;有人在搜尋公驗,路上會用到……出門時,特意囑咐驛站小仆,不要去攪擾二位司戶,並讓小仆帶話,“恐誤了緊要之事,我等先行一步,望二位司戶多加休養,待至下一驛站,再行會合。”


    幾人準備妥帖後,一路奔南門而去,仍舊去京城尋活路。


    沿途,她們不敢有絲毫懈怠。路途的艱辛超出想象,鮮有可供歇息的驛站,倒是破敗的廟宇不時映入眼簾。日薄西山之時,四周依舊荒涼無依,這些荒野中的殘垣斷壁,是她們唯一避風之所。


    臘月寒冬,天寒地凍,長途跋涉辛苦非常,幾人隻管默默趕路。


    \"倘若途中能遇一安身立命之處,京城之行或可暫緩。\" 有人突然間提議,言語中帶著幾分猶豫。


    \"言之有理,生存之道,不拘一格,京城非唯一歸宿。\" 有人迅速應和,透露出幾分釋然。


    隨著遠處夕陽漸漸落下山,擔憂、抱怨之聲漸起。末藥不語,隻顧埋首前行,緊了緊懷中的包裹,點點一路跟在她腳下。她再次抬首遠望,重重疊疊的山影,一座巍峨的城樓在起伏的山脈間若隱若現。


    \"看!前方有座關隘!\"


    眾人卯足力氣,趕在天黑前,能尋到一處歇腳之地。夜色已如墨染,幾人終於來到城樓下,城樓上有火光。


    \"這是公驗,請過目。\" 不待守衛詢問,她們主動呈上了文書。


    \"守衛大哥,請問這附近可有供我們歇息之處?我等已奔波一日,隻求一隅擋風之地,以避寒夜之苦。\"末藥怯怯地問。


    \"諸位欲往京城?\"守衛審視了他們一番。


    \"正是,正是……\" 眾人連忙答。


    “為何?”


    “鄉裏遭了災,活不下去了。”


    一守衛將幾人領至一偏房內。


    \"請諸位在此稍候。\"


    話語落下,一行人疲憊不堪,紛紛倚靠在炕邊。


    良久,門吱呀一聲開啟,幾名士卒端了熱水、蒸餅來,並帶了話來,\"諸位可曾想過留下?距此不過十裏之遙,便是屯兵之所。平日裏,我們輪流駐守,閑暇時則耕耘田地,自給自足。若諸位願留,或耕作,或紡織,或舉炊。若願意,可婚配,好歹有口飯吃,可以活下去。此去京城路途遙遠,即便抵達,亦是生計奔波,前路未卜。幾位可慢慢思量,明日迴個話。\" 胖士卒傳話完畢,未做停留,幾人轉身而去。


    屋內,無人開口說話,唯餘咀嚼聲與偶爾的輕歎。末藥將蒸餅掰成小塊,喂給點點。六月仍舊坐在她邊上,一麵吃餅,一麵低頭若有所思。諸人過於疲累,早早睡去,一夜無話。


    次日,那位胖士卒站在門口,邀請眾人,\"請各位移步,陽侍衛有請。\"


    在一片空曠的練兵場地,幾人站成一排。


    \"諸位,是否已有定奪?\"一位敦實的男子緩步至眾人麵前。


    眾人忙低下了頭。良久,他不疾不徐道,“若同意留下,便為幾位姑娘登記籍帳,想必先前的籍帳已散佚了吧。”陽侍衛淡淡的話,說到了她們心上,“有了籍帳,便是良民,不然會被當做流民處置。”


    \"若想好了,請諸位依次報上姓名、年齡及所擅長之事。\"


    \"我,年方十三,小字六月,擅長女工之藝。\"


    \"我十五,名喚黃花,精於紡織之道。\"


    \"我十六,小字木香,女紅技藝尚可。\"


    \"……\"


    有一人未發一言,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到她身上,末藥始終低頭不語。


    \"汪汪!\"點點歡騰地跑來,直接躍入末藥的懷抱。


    \"末藥……\"六月輕輕碰了碰末藥,她滿是期待地望著末藥,\"留下來吧,我們一起,彼此扶持,相互照應。\"


    \"我,年十一,小字末藥,擅長醫藥之術。\"


    陽侍衛微微一愣,隨即轉身麵向末藥,\"姑娘,你竟擅長醫藥,這可真是難得。\"


    末藥有些怯怯的,愣了一會,她忙點了點頭。


    “好好安頓幾位姑娘!”陽侍衛轉身離開。


    末藥與六月相視一笑,經過奔波,在這裏安頓下來。點點跳到地上,在場上歡快的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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