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子、貴哥兒、貴姐兒都養在寧壽院中。


    福哥兒跟著賈老四王素芬去南邊了,寧壽院的廂房空出來,正房也空出來了。


    賈老太平常覺得寂寞,就讓人把三個孩子都養在寧壽院的西廂房,等孩子大了,再把貴姐兒挪到東廂房去。


    山桃忙著處置家事,沒功夫陪著賈老太,這些日子都是琇瑩白日去陪著賈老太說話吃飯,有時候夜裏還睡在寧壽院,賈老太就幹脆讓人把自己那屋的碧紗櫥騰出來,專門留給琇瑩。


    有了琇瑩的陪伴,加上這幾個吃奶的孩子鬧騰著,賈老太才不至於孤單寂寞。


    山桃提起幾個孩子,賈老太想到琇瑩也要跟著山桃去秀水鎮和清河村,這一走,就得是十天半個月的,心裏就難過。


    “奶,你別這樣,”山桃坐在賈老太身邊,給老太太順著氣兒,“要是村裏沒啥事,我們去去就迴,咱們家的房子被賣了,我們在村裏也沒地方住啊,沒地方住,那不就得早去早迴麽。”


    賈老太一尋思,倒也的確是這麽個道理。


    原先家裏沒像現在這麽富裕,山桃不是將軍夫人,她也不是誰家的老太君,在村裏誰家湊合著也能住幾天,都是莊戶人家,有個能睡覺的地方就行了。


    可現在不一樣了,山桃是將軍夫人,帶著這麽多伺候的老媽子和丫頭媳婦兒的,哪能住在逼仄狹窄的農居裏。


    更不用提,山桃還帶著個琇瑩。


    琇瑩這樣天仙似的人物,叫她在村裏那些人家裏和一堆人擠著睡在一鋪炕上,光是想一想,賈老太就心疼得要命。


    這樣一想,賈老太就放心多了,但山桃和琇瑩啟程的那一日,賈老太還是把二人送到了大門口,兩隻手各拉著一個,叫她倆千萬小心。


    山桃再三保證,賈老太才放心。


    反倒是山桃不大放心。


    曹雲領著孫媽媽、牛媽媽和花媽媽等人前天就出發去水頭鎮了。


    她再領著鄭媽媽和幾個得力的丫頭走,府裏能管事的便隻有方嬤嬤一個人了。


    琇瑩見她心神不寧的,便寬她的心。


    “出來都出來了,嫂嫂何必想這些有的沒的,折磨自己呢?外院的事情,還有周大管事呢,他雖然管著肉鋪,可每日總要迴到府上的,我還把子衿也給留下了,白日裏外院沒人,有什麽事情,他也能頂上。”


    “內院更不用說了,一個方嬤嬤便是定海神針,家裏的大事小情交給方嬤嬤,平日管教下人、巡邏內院的事情交給周媽媽,我走之前還吩咐了範媽媽和唐媽媽,叫唐媽媽管著摘星館,讓範媽媽去幫幫方嬤嬤。”


    “大廚房那邊有餘青媳婦,老太太院子裏,一個金釵就能管著一切了,朗月軒那邊,還有一個程媽媽坐鎮,便是正院中,嫂嫂不是還把琥珀和東珠留下了嗎?有這幾個人在,咱們家裏亂不起來。”


    “即便是再忙亂,我那摘星館裏,還有幾個老嬤嬤是宮裏來的呢,她們也能幫上忙。”


    這迴山桃出來,帶了鄭媽媽、琉璃、玳瑁、瓔珞、翡翠並幾個小丫頭,跑腿的小子帶了孫德等,琇瑩帶了宮裏送的魏紫、姚黃,以及月桂和雲兒,小子便隻帶了江侍衛幾個人。


    另有英王給的做飯的兩個廚娘和幾個粗使婆子。


    人不算多,坐了四個大車,山桃和琇瑩帶著琉璃、月桂坐了一車,鄭媽媽領著玳瑁、瓔珞、翡翠、魏紫、姚黃坐了一車,剩下的小丫頭們坐了一車,粗使婆子和廚娘坐了一車,小子們就跟在車外頭走著。


    裝東西的大車卻帶了五輛。


    有送給陳家的和鎮上幾戶交好人家的,也有送給清河村的。


    大部分都是準備送給清河村的糧食。


    坐在家裏還不覺得,真的走出來,看到荒地上那成片的小山一樣高的積雪堆,眾人才覺得有些害怕。


    琇瑩特地探出去看了一眼,縮迴來便搖了搖頭:“這比北地的雪還要大呢。”


    琉璃好奇地問道:“鄉君,我聽說北地年年要下三四個月的大雪呢,卻也沒有咱們瑤溪城的雪大嗎?”


    “沒有,北地從九月下旬,就開始冷了,到了十月下旬,便開始下雪,一直到二月份還會下大雪,有的年頭,三月初也會下雪,但這雪可不是像今年瑤溪城這樣子,一下下上一個月的,最多的一次,我記得下了四五日。”


    “也是下一陣子,停一陣子,四五日過後,天就放晴了,再往北邊,進了九月份就開始下大雪,每年下大雪,那路都被封了,一直到來年的四五月份,天才好起來。”


    琉璃和月桂二人都嘖嘖稱奇,說還是住在瑤溪城好。


    “住南邊兒更好,”月桂聳聳肩,“我先前伺候的主子一家,就是從江南來的,我記得那家的奶奶說,江南四季如春呢。”


    “那她就是在胡說了,”琇瑩反駁道,“江南冬日也有冷的時候呢,況且冬日下起雨來也煩悶,梅雨季節更是糟糕,夏日裏又熱得叫人心裏難過。”


    “鄉君還去過南邊嗎?”


    琇瑩一愣,微微點頭。


    “九歲的時候,我跟著父……我跟著阿爹去南邊住過一陣子,當時是娘親身子不好,大夫說,得叫娘親在南邊暖和的地方住著養養身子,我就跟著阿爹去了,誰知道娘親不喜歡南邊的潮濕,便鬧騰著要迴去。”


    “我那會兒在南邊拜了學畫畫的師父,就在南邊住了一個冬日加一個夏日,後來師父跟著我迴了北地,我就再也沒去過南邊了。”


    迴憶起往事,琇瑩滿眼裏都是懷念。


    山桃忍不住把琇瑩摟在了懷中:“等你哥哥有功夫了,咱們也去南邊小住一陣子,我還從來沒去過南邊呢,我想看看南邊的春天是不是真的像戲文裏說的那樣好看。”


    琇瑩抿嘴笑:“好呀,到時候咱們去南邊吃好吃的,嚐嚐和咱們瑤溪城不一樣的好吃的。”


    提起吃,琇瑩就雙眼冒綠光。


    山桃忍不住笑了,忙打開車上的點心匣子:“快吃吧,瞧你饞的。”


    琇瑩才要伸手,忽然臉色變得十分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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