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名來旺兒,乃是沈家前院的小子。


    先前王老大等人殺了沈家大房那麽多人,但也都是殺的姑娘們。


    姑娘們柔弱,沒什麽用,留著還一天到晚地哭,費糧食,玩夠了便殺了,她們的肉還有些用處。


    小子們可就有用多了。


    不聽話的殺了,聽話的就加入,不然也要殺。


    為了活命,許多小子們隻好違心地加入了歹人一夥。


    昨日孫時安領著人去救沈家家主和沈家大爺的時候,也是這群小子出了大力氣。


    有些小子和婆子丫頭們看機會來了,就趁機跟著一塊兒跑了,跑到沈家二房去了。


    還有那麽一些沒來得及跑的,就隻能留下來。


    王老大恨這群小子們吃裏扒外,又殺了幾個,如今不算留在沈家被關起來的婆子丫頭們,沈家的小子們隻剩下七八個,都被王老大帶出來了。


    原來這王老大昨日想要殺了那帶頭反叛的沈家管事,可那幾個沈家管事早就跟著沈庭瑞跑了。


    留下來的小子婆子們,都是沒跑的及的。


    他殺了幾個之後,尋思著還是得多留些人來,將來打出去,到山上落草為寇也有用。


    可他又不放心把人都留在沈家,生怕孫時安和沈庭瑞又領著人打迴來,把他們的老窩給端了,便隻帶著王老五和王老七出來了,還有十個兒子侄子們,剩下的兄弟和子侄們都留在沈家大房內。


    王老大把人數清點了一下,留了約莫一半的人手,自己帶了一半出來,這一半中,就有沈家大房的這幾個小子。


    他是生怕這些小子們又反叛,加上他知道孫家不好對付,就想讓這幾個小子做先鋒,死了也就死了。


    來旺兒等人都明白王老大的意思,可又不敢說啥,如今王老大隻把他們這七八人留在這裏守著,小子們就起了要趁機逃走的心思。


    可剛一有這個苗頭,王老五就迴來了。


    “你們幾個!少給老子打歪主意,不然的話,老子就把你們的腦袋擰起來當球兒踢!”


    王老五力氣大,又十分狠戾暴虐,來旺兒等人都不敢吭聲,隻得乖乖地蹲在牆根底下,等著那鄒姥姥給暗號。


    且說鄒姥姥和照慶跟著鄭媽媽進了那兩間小廂房,一開門,裏頭就暖烘烘的,激得鄒姥姥和照慶都打了好幾個哆嗦。


    這兩間廂房是被打通了的,上一任房主給它做成了暖房,就是為了冬日養花所用。


    孫家才建府,沒這麽多心思和金錢幹這種事情,這暖房一開始還被空置了,後來還是袁家送了幾盆花兒給琇瑩,琇瑩想起這暖房來,才叫人拾掇了,放了些花兒草兒的,但也不多。


    風花雪月這種事情,得有錢有閑又有心思。


    孫家錢不算太多,山桃也沒這個功夫,全家上下除了琇瑩之外,都是從村裏和小鎮裏出來的,沒有侍弄花草的心思,因此這暖房即便是養了花草,也跟擺設沒什麽兩樣。


    這半個多月來下大雪,為了節省炭火,山桃叫人把這些花草都搬到了寧壽院和寧馨苑,這暖房就這麽空了下來。


    今兒個卻生了炭火,一進來,便暖烘烘的,還有絲絲縷縷的香氣。


    鄒姥姥一早兒就聞出來了,這是肉的香味兒!


    暖房裏沒點燈,她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呢。


    便扭頭問鄭媽媽:“鄭媽媽,咋不點燈呢?”


    鄭媽媽冷笑道:“姥姥,你還想點燈?能給你吃的,給你炭火就不錯了,點了燈,叫巡邏的人看見了,豈不是要把姥姥給攆出去麽?到時候還得連累我呢。”


    鄒姥姥一聽是這麽個道理,就連忙輕輕拍了自己幾巴掌:“哎呀,瞧我,老糊塗了,都把這個忘了,鄭媽媽,今兒個多虧了你,你的大恩大德,我老婆子這輩子也忘不了。”


    心裏卻在想著,一會兒等王老大那幫人攻進來,她非抓著鄭媽媽,狠狠地打上幾巴掌不可。


    不就是孫家的一個管事媽媽嗎?有什麽可神氣的。


    時刻端著這個派頭給誰看呢?


    呸!


    照慶從進了這個屋子就直打哆嗦。


    她不是冷的,而是嚇的。


    府上的口糧如今有多珍貴,照慶很清楚。


    連琇瑩那麽金貴的一個人兒,賈山桃都狠了狠心,給琇瑩吃粥,鄭媽媽又是打哪兒弄來的肉?


    廚房裏的餘青媳婦膽子會這麽大嗎,瞞著好吃的,不給主子,給一個管事媽媽?


    餘青媳婦是不想幹了嗎?


    這肉肯定不是給她們準備的。


    換言之,這屋子裏還有別人。


    照慶摸著門邊挪了挪,想要悄悄退出去,但一推門,門卻是鎖著的,她一下子就絕望了。


    她就知道,這是個陷阱!


    鄒姥姥這頭蠢豬,還以為鑽狗洞是個好主意呢,卻不想想,鄭媽媽怎麽會這麽好心!


    鄭媽媽要是真的好心的話,就會偷偷搬來梯子給她們了,而不是指點她們鑽狗洞。


    照慶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就不應該,不應該逃出去!


    這迴重新落到賈山桃手中,不知道這個毒婦會想出什麽樣的招數來對付她。


    興許是毀了她的臉?


    或者,或者弄死她?


    不不不,跟這兩個相比,照慶寧願去尼姑庵。


    去了尼姑庵,隻要暫時忍耐一下,找準時機,她說不定還能逃出去。


    那尼姑庵的防備肯定沒有孫家這麽嚴,逃出去,比在孫家容易。


    她可真是傻啊,怎麽就這麽按捺不住!


    就算逃出去了,她也不應該去找王老大這群歹人!


    現在怎麽辦才好呢?


    她又不能開口說話。


    人一旦變成了啞巴,會寫的字又不多,就失去了為自己辯解或者求情的機會。


    照慶的心就涼了,她這迴是真的完了。


    鄒姥姥還沉浸在美夢中呢。


    “鄭媽媽,我這看不清呀,咋到桌子邊吃東西呢?”


    鄭媽媽嗬嗬冷笑了幾聲:“吃東西?吃什麽?”


    鄒姥姥很疑惑:“這屋子裏有肉香,這不是給我準備的麽?”


    “姥姥想多了,我們府上的主子和我們這些奴才們吃的一樣,主子們都沒什麽好吃的,姥姥一個畜生,還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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