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此話擲地有聲,說的譚太太臉上訕訕的。


    同時也贏來了幾個人的叫好。


    山桃掃了一眼,見為首之人是李家四房的李佑新,就抿了抿嘴。


    這李家四房現在能笑得出來,一會兒知道此事跟劉惠有關,還不知道能不能笑出來呢。


    那譚太太也看見李佑新笑了。


    她方才丟了麵子,就想找補迴來,無法欺負山桃,自然要從別人身上找補,這李佑新恰好就撞到她槍口上了。


    “哎呀,新大爺,你還笑什麽?你爹呢?趕緊把你爹請來吧!你那個劉家表弟,跟秀水鎮上做絲綢生意的胡老爺的遺孀睡到一張床上去了,還搞大了胡太太的肚子。”


    “今兒個大概是多吃了幾杯酒,兩個人都沒把持住,也不知道幹了什麽勾搭,反正是被這些人堵在院子裏,瞧了個清清楚楚。”


    “嘖嘖,他倒是撿了衣裳穿著跑了,可憐胡太太一絲不掛,好不容易穿上衣裳,又跟自己的女兒打起來了,還動了胎氣,大夫方才說了,這一胎是保不住了,以後也很難生養了!”


    “新大爺,你還不趕緊去把你這個表弟找迴來?他造下的孽,總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什麽都不管了吧?”


    李佑新已經笑不出來了。


    他臉色極其難看,雙唇繃得緊緊的,好半天,才唿出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道:“多謝譚大太太提醒。”


    丟下這句話,便轉身出去了,估摸著是去找他爹李紳了。


    譚家大老爺就咳嗽了一聲,意思是叫譚太太收斂一些。


    這譚太太因出身漕幫,是漕幫的大小姐,生來便很有一股子草莽之氣。


    平常在府中,譚家大老爺根本就不敢招惹譚太太。


    方才情急之下訓斥譚太太,也是怕譚太太得罪太多人。


    不過,譚太太出言譏諷李佑新,他倒是沒出聲攔著。


    一則李佑新是小輩,二則譚家和李家本就有仇,仇敵之間奚落兩句,又沒什麽。


    男人們來了,自然不好過問胡太太和劉惠之間的醜事,這件事還是得婦道人家起頭。


    賀太太就率先開口。


    “胡大姑娘,”她笑吟吟地招手,讓胡夢蕊近前來,“你這孩子,和我家芙蓉差不多大呢,方才嚇壞了吧?”


    胡夢蕊正在想著日後的路子,見這麽多人都在看著她,心裏就明白,這些人是為了她那句話而來的。


    她倒是有些小聰明。


    今日她跟她娘已經撕破了臉,又被她娘叫破了她指使瘋狗咬陳小五的事,口不擇言說出陳家的事,也等於是跟陳家斷絕了關係。


    如此一來,她在這世上已經沒有靠山了。


    等著胡太太好了,把她抓迴家去,她肯定沒什麽好下場。


    既然如此,還不如趁著現在這個機會,多給自己找幾家靠山。


    因此,賀太太一招手,她就起身要出去,可惜卻被那兩個婆子死死地看著,不讓她出去。


    胡夢蕊登時便拉下臉來:“下賤的奴才,竟然敢攔著我?你們難道不想在胡家幹下去了嗎?”


    婆子也是聰明人,今日之事發生後,胡夢蕊在胡家可沒有好日子過了。


    她們才不怕胡夢蕊呢。


    其中一個婆子便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姑娘,陳媽媽已經吩咐過了,叫我們好生伺候著大姑娘,大姑娘去哪兒,我們去哪兒,太太沒醒之前,大姑娘也不能出這間屋子,否則,太太和陳媽媽要罰我們的。”


    “大姑娘,請你體諒體諒我們當奴才的不容易。”


    胡夢蕊氣得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好在那賀太太笑了兩聲:“你們這兩個婆子,也忒小心了,你們大姑娘就在這院子裏說話,有我們這些人在,她還能跑了不成?”


    “我冷眼瞧著,今天這個事,其實錯都在你們太太身上,你們大姑娘能有什麽錯呢?她不過是年紀小,瞧著你們太太幹出這樣丟人的事情,一時受不了打擊而已。”


    “這件事便是說破天去,那也是你們太太的錯,我雖然和你們家無親無故,但也算是能在瑤溪城說得上話的人,今兒個就為你們家大姑娘主持公道,你們也別攔著,你們若是攔著,我可不饒你們。”


    賀太太的話,好似一聲號令,其餘的太太奶奶們都發話了。


    “你們太太方才就是在氣頭上,才說了什麽要跟你們大姑娘斷親的話,你們怎麽還當真了呢?”這是胡來茶莊邱太太說的話。


    “唉,可憐你們大姑娘小小年紀,就遭此挫折,誰看了不心疼呀。”這是清源茶室沈太太說的話。


    “我看你們兩個糟老婆子就是嘴巴賤,拿著雞毛當令箭!換做你們是我家的人,我早就提腳把你們賣了!”譚太太直接震嚇起來。


    袁家兩位太太也一唱一和:“你們太太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你們若是當真了,真的對你們家大姑娘不客氣,迴頭你們太太醒了,怕是要罰你們了。”


    “趕緊放你們家大姑娘出來吧,這院子就這麽大,你們家大姑娘還能跑了不成?”


    齊太太更是直接嚷了起來:“你們要是不放心,讓我來抓著她!我也算是和你們家太太交好,咱們兩家還有生意往來呢,胡家大姑娘見了我,也得喊一聲嬸娘,有我這個嬸娘擔保,她跑不了!”


    一片喧嘩中,原本默不作聲的韓金枝忽然揚聲道:“夢蕊,你來我這裏吧,咱們先前都是在一個鎮子上住著,也還一同參加過選秀,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嗎?”


    胡夢蕊當然記得韓金枝。


    她和韓金枝姿色不相上下,當時正好和韓金枝分派到同一間屋子,那會兒她很瞧不上韓金枝,覺得韓金枝是從小地方來的,上不得台麵。


    沒想到又在這樣的地方見麵了。


    更沒想到,韓金枝會嫁給一個五十歲的老男人。


    她心裏既瞧不起韓金枝,又很羨慕韓金枝,韓金枝一說話,她便歎了一口氣:“當然記得,真是沒想到,嚴州一別,再次相逢,竟然是在這樣的場合下。”


    “既然你我是舊相識,那也算是有點情分,你若是有什麽難處,不妨跟我說,我一定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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