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已經被氣笑了。


    “照慶,你今日跟我說的話,我隻當沒聽見。”


    “我打你,是因為你太不知道好歹。”


    “你說得沒錯,我跟你的確非親非故,你也不是我家的丫頭,我本來沒有資格管教你,但誰讓我答應了你姐姐呢?”


    “我既然答應了你姐姐,要好好教導你,就不能說話不算數,你服氣也好,不服氣也罷,都得給我老老實實地受著!”


    照慶哭得越發厲害。


    “憑什麽?你放我迴家!你要是不放我走,我就去官府告你,說你拐帶良家子!”


    山桃很詫異。


    照慶怎麽蠢到這個地步了。


    看來教養照慶,不僅僅要教她規矩,還得教她讀書明理。


    否則將來真的養出一個胡夢蕊或者賈秀蓮,那這個小丫頭可就毀了,山桃也無顏再見恩人小喜。


    “你去告吧,我明日讓人告訴你爹娘一聲,就說把你先養在我這裏,養上一個一年半載的,你爹娘肯定會同意,隻要你爹娘同意了,官府怎麽會聽你的呢?”


    照慶急了,跺著腳哭道:“他們不是我的親爹娘!跟你一樣,根本就沒資格管我!我要去找縣令大人告狀,要是縣令大人不管,我就去州府,州府不管我,我就去京城,一層一層地告上去,我就不信會沒人管!”


    山桃冷笑兩聲,這可真是能耐了。


    “去吧去吧。”


    她徹底失去了耐心,已經不想跟照慶說話了,轉而吩咐鄭媽媽。


    “吩咐下去,叫大家夥兒看好了廖大姑娘,不許她出這內宅,無論她去哪兒,身邊都得有兩個人守著,哪怕去解手,也不許離了人,鄭媽媽,若是流雲閣的人不夠用,你就另外找兩個婆子來,專門在照慶出流雲閣的時候跟著照慶。”


    “若是照慶不聽話,那就叫那兩個婆子直接把照慶捆了!家裏要是沒有這樣的婆子,那就報給方嬤嬤和孫媽媽那裏,叫下次采買人的時候,買兩個這樣的人迴來,首要的便是人品好,力氣大,能鎮得住照慶。”


    山桃就不信了,她還治不了一個小丫頭。


    “賈山桃!”


    照慶徹底迴去了理智,竟然跺著腳大聲怒罵山桃。


    “你就是把我當成一個奴才來看!你憑什麽把我關起來!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做錯了什麽?你終於問出來了!”


    山桃冷笑不已。


    “但凡一開始你問這句話,都沒有後頭這些事情了。”


    山桃何嚐想這麽對待照慶?


    在歇山亭看到哭成淚人一般的照慶,她心裏不知道有多痛。


    聽到照慶訓斥自己的小丫頭,也隻是不明白照慶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更是想知道照慶到底是為了什麽哭。


    可帶著照慶去摘星館,會叫琇瑩知道,繼續放任照慶在歇山亭,照慶會著涼。


    領著照慶去前院吧,這一路上難免要遇到人,到時候人人都知道照慶哭了,照慶的麵子又往哪兒擱。


    思來想去,隻能讓人先把最近的流雲閣收拾出來,先帶著照慶來流雲閣,把話問清楚了,再放照慶迴摘星館歇著去。


    哪裏知道照慶這孩子一句話不說,就開始胡鬧。


    山桃這哪裏能忍得住。


    動手打了照慶,她也十分後悔。


    可現在卻覺得這一巴掌打得好。


    不打這一巴掌,她還不知道照慶已經刁蠻到了這種程度。


    正好,從此以後讓照慶好好改改自己的臭脾氣,不打她一頓,她怎會長記性。


    “鄭媽媽,你現在就去叫了牛媽媽和金瓶幾個來,把這流雲閣簡單收拾一下,夜裏能住人就行了,照慶這個樣子,今晚是沒法迴摘星館了,免得吵醒了瑩瑩。”


    鄭媽媽忙答應著去辦了。


    照慶卻越發不平衡,她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嗚嗚泱泱地哭著,那樣子活像是個潑婦。


    自從賈老太不撒潑之後,山桃可好長一段時間沒看到有人這麽做了。


    照慶可真是學壞了。


    “瑩瑩,瑩瑩,你心裏就隻有一個瑩瑩!那我算什麽!我和瑩瑩都是一樣的,你為什麽隻疼她,不疼我?”


    “你們所有人眼中都隻有一個瑩瑩,她長得好看,又有學問,性子也比我好,可我做錯了什麽?我什麽都沒做錯!我憑什麽就比不過她?”


    山桃已經想不明白照慶到底在想什麽了。


    她為什麽要跟琇瑩比?


    琇瑩固然是好的,可琇瑩也有缺點啊。


    琇瑩主意大,不聽勸,性子固執,心思太過敏銳,有什麽事情都寧願自己扛著,也不肯說,先前還失去了一個小女孩該有的天真活潑,最近才慢慢好了起來。


    跟琇瑩一比,照慶單純爛漫,活潑討喜,又可愛嬌憨。


    可她看不見自己身上的優點,非要拿自己沒有的,去跟琇瑩比,這不是自尋煩惱嗎?


    山桃才要開口勸照慶,照慶又大嚷起來。


    “說她比我好,是你們都瞎了眼!她之所以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那是因為她自小被拐了去,要賣到青樓裏做紅姑娘的!呸!一個窯子裏的紅姑娘也配跟我比?”


    刹那間,一股無法言說的憤怒和悲哀,湧入了山桃的四肢百骸。


    她舉起手就想打照慶,可到了半中間,又無力地垂下了胳膊。


    “照慶,我對你太失望了,你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捫心自問,自從瑩瑩迴來了,她可曾有半點對不起你?”


    “她教你讀書,勸你上進,還送你衣裳和首飾,真心為你打算,從來都沒有害過你,可你呢?你為什麽要這麽汙蔑她的清白?”


    “你也是一個姑娘家,你應當知道,名節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意味著什麽,你張口一說,就把一盆子髒水往瑩瑩身上潑,你叫瑩瑩往後如何在這個家裏自處?”


    幸好現在在流雲閣小院子裏的隻有琥珀和琉璃幾個正院的丫頭。


    丫頭們都知道琇瑩在山桃兩口子心中的地位,便不敢胡亂出去傳話,不然的話,這個話一傳開來,就算是假的,琇瑩也不可避免地會受到傷害。


    照慶灰白著臉,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誰叫你們都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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