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遊覽這種建築,請個導遊會比較好。


    因為,她們能說出一些自己編的……或是流傳下來的一些小故事,這會讓旅途變得更加有趣。


    我們在入口處的巨型鳥居下,又照了幾張照片以作留戀。


    因為照相,薇蘭破例讓玲姐留了下來,和我們一起遊玩。


    從入口到宇佐神宮本殿,我們一共經過了五個鳥居。


    我指著最後的那個鳥居,看向母親。


    “這樣的東西……這裏好像特別多。金鱗湖裏,我也看到了這樣的東西。”


    “鳥居在這裏可是劃分人與神界限的重要標誌。在這個號稱八百萬神明的地方,鳥居自然也就多了。”


    我向母親說的話被玲姐接了。


    看她那胸有成竹的模樣,想必事先已經做足了功課,查閱了大量的相關資料。


    可是……她不覺得這樣的行為有些刻意顯擺了嗎?


    我正想著,玲姐又補充道。


    “我們經過了五個鳥居,每經過一個,就意味著距離神靈更近了一步。”


    可能是看不慣玲姐的多話,薇蘭拋出一個看上去就很小眾的問題。


    “為什麽是五個?”


    看玲姐茫然的表情,顯然……她也不知道。


    我將目光移向薇蘭。


    “你知道為什麽是五個嗎?”


    薇蘭聳了聳肩,理直氣壯地迴道。


    “我如果知道,就不會問了。”


    有道理,我竟無力反駁。


    至於為什麽是五個,我認為其中可能並沒有什麽特別原因,可能是……錢剛好夠修五個?


    當然,如果我們有導遊的話,她可能可以現場給我們編出一個理由。


    我們一行人穿過最後一座鳥居,又走過西大門之後,來到了禦殿前。


    不少遊客紛紛走到禦殿門口放置著的那個箱子前,往裏麵投入一些零錢,接著開始虔誠地參拜起來。


    玲姐也跟著走了過去進行參拜,先是恭恭敬敬地鞠了兩個躬,緊接著輕輕拍了四下手掌,最後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而,除了玲姐之外,包括我在內的其餘四人,好像都沒有參拜的念頭。


    我轉頭看向身旁的薇蘭,好奇地開口詢問。


    “這裏不是你挑的景點嗎?你不去參拜一下嗎?”


    聽見這話,薇蘭露出不屑的笑容。


    “我是無神論者。”


    聽到她這麽說,我不禁微微一笑,深有同感地點點頭迴應道。


    “我也是無神論者。”


    不,準確的來說,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


    隻有弱者才會祈求上蒼的垂憐,百姓過得越苦,這種信仰……也就越純粹。


    因為,除了寄希望於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之外,他們實在是想不出……還有其他什麽能夠改變自身悲慘命運的途徑。


    駱駝祥子告訴我們,隻要肯吃苦,踏踏實實的努力,就能吃一輩子的苦。


    但實際上……祥子已經足夠幸運了,在他之前的那些人們,一點希望都看不到……他們連吃一輩子苦的機會……都沒有。


    道路是錯的……注定了怎麽都無法走到盡頭。


    所以,我非常討厭祈福,命運……應該是靠自己爭取而來的。


    但,我不反對祈福,美好的願景……是人人都應該擁有的東西。


    “不敬神者,上蒼會收去你最珍貴的東西。”


    一名身著神官服飾之人恰巧路過此處,麵色凝重地說出這般話語。


    他竟然能聽懂中文,這讓我們有些意外。


    不過細想之下,倒也不難理解。


    畢竟,很多文化最初都是由國內傳播而來的,像他這樣的人,因為文化去學習一些語言,也算正常。


    神官所說的話,在我看來……純粹就是為了香火錢。


    和出家人隻談元,不談錢……是一個道理。


    就在這時,我的目光被眾多遊客所吸引,他們正團團圍聚在一棵參天大樹之前。


    其中,更是有著不少人伸出雙手,輕輕觸摸著那粗壯的樹幹。


    定睛一看,大樹的樹幹上圍著一條繩,繩上扣著兩束紙帶,這應該是代表了什麽?


    我正疑惑地看著大樹,剛剛參拜完畢的玲姐迴到了我們身邊,順著我的目光解釋道。


    “這是宇佐神宮的禦神木,距今已有八百年了。”


    我雖然是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戰士,但也會為生命的澎湃而感到敬意。


    於是,我也學著周圍的人,一同伸手摩挲起那飽經風霜的樹幹來。


    幾百年前,或許也曾有這麽一群人,與此刻的我們一樣,懷著敬畏之心做過同樣的事情。


    母親靜靜地站立在我的身旁,輕輕地撫摸著這棵參天大樹。


    她凝視著樹幹,輕聲說道。


    “還有兩百年……就是千年古木了。”


    時間,永遠是我們逃不開的一個話題。


    越是什麽都不缺的人,越是重視時間。


    我正想著,母親又補了一句。


    “我們,怕是沒有機會看到了。”


    聽到這裏,我實在忍不住輕笑出聲。


    什麽叫怕是沒有機會看到了?


    我們肯定沒機會啊,誰能活兩百歲啊?


    我正想說點什麽,就聽見薇蘭向我們催促道。


    “走了,時間也不早了。”


    今天是十一號,我們需要在十二號抵達京都,去看那裏的花火大會。


    京都和大分之間還有一段距離,坐車的話,似乎還要花上不少的時間。


    但,我並不認為薇蘭是因為這個原因想離開。


    整體來講,我們的時間非常充裕。


    依我看呐,她之所以迫不及待想要動身,多半是剛才那位神官說了些讓人掃興的話,惹得她興致全無,不願在此多做停留。


    不過嘛,仔細想想,我們在這裏也確實逛得差不多了,是時候前往下一站了。


    看了看薇蘭做好的行程安排,我們的下一個地點……好像在京都。


    如果是這樣的話,坐飛機似乎要快些。


    大分距離京,直線距離都超過了五百公裏,如果開車的話,我們可能需要在路上花費超過八個小時的時間。


    但轉念一想,旅行本就不應被時間所束縛,過於匆忙……反倒會讓這次旅程失去原本應有的意義。


    朝著京都一路南行,基本上每過一個小時,溫度就會下降一點。


    對於夏天來說,這應該是很舒服的一條路了。


    隨著氣溫越來越低,夜幕也悄然降臨,當時間來到晚上九點的時候,我們終於順利抵達了京都。


    此時,室外的氣溫是二十一度,涼爽宜人得讓人有些難以置信,完全沒有一絲盛夏時節該有的燥熱之感。


    在街頭,迎麵吹來陣陣輕柔的晚風。


    這一刻……我仿佛深刻領悟到了夏目漱石筆下的那句……風也溫柔。


    這般不冷不熱、恰到好處的微風,是 c 市很少能夠感受到的美好存在。


    我希望……


    這樣的風,


    她也能夠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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