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出來,我還是沒想明白,她為什麽會喜歡我。


    “吳傑,今天我們什麽都沒聊過。所以,我希望我們明日照常。”


    何晏說出了這樣的話,然後沒等我迴答,他就走進了淋浴間洗澡。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我明明不想辜負任何人。


    我是因為不想辜負他人的喜歡,所以才決定迴來看看的。


    但有些人,我好像注定辜負……我什麽也給不了她,她什麽也不缺。


    這是很不公平的一件事……我很討厭這樣,討厭這樣的自己。


    我躺在床上,蜷縮著躲進了被子裏,閉上了雙眼。


    說實話,我真的希望我能就這樣睡過去,但……我多半做不到。


    過了一小會兒,放在枕邊的手機突然響起一陣清脆的鈴聲。


    我迅速地在被窩裏翻了個身,伸出手摸索著,好不容易才從床頭櫃上抓起了正在震動和鳴響的手機。


    我不知道自己在幹嘛?我明明可以推開被子,這樣就可以很輕鬆地拿到手機。


    我眯起眼睛看向屏幕,才發現是母親打來了電話。


    按下接聽鍵,我把手機放到耳邊,輕聲問道。


    “母親,有事嗎?”


    電話那端傳來母親關切又略帶悲傷的聲音。


    “你這孩子,都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了,也不知道給家裏來個電話報平安,媽心裏總是不踏實,有點擔心你呢。”


    聽到母親的話,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這有什麽好擔心的呀?


    但緊接著,一股莫名的酸楚湧上心頭,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濕潤起來。


    猶豫了一下,我鼓起勇氣對著電話說道。


    “母親,如果遇到了注定要辜負的人,我怎麽辦?”


    說完這句話,我緊緊握著手機,靜靜地等待著母親的迴答。


    我……或許真的很需要她的幫助。


    然而,電話那頭卻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一般。


    許久之後,母親才終於緩緩開口。


    “你是個很好的孩子,所以才會想要去對得起每一個人的好意。可……這是不可能做到的,我也是辜負了很多人,才走到了今天。”


    聽到這話,我有些不甘心。


    “真的做不到嗎?”


    母親輕歎一聲,語氣堅定地說道。


    “做不到,所以……你最不能辜負的人必須是你自己。”


    “那……我可以辜負你嗎?”


    “可以。”


    母親毫不猶豫地答應,讓我有些難受。


    我明白母親話語中的深意,她是希望我能夠稍微自私一些,將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和需求擺在更重要的位置上。


    這明明是很簡單就能做到的事,我卻好像做不到。


    我明明想告訴她,一個人最不能辜負的……不能是自己。


    我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於是在長久的沉默之後,我問道。


    “母親,你認為我該怎麽做?”


    上方那台空調正嗡嗡作響地運作著,源源不斷地吹出冰冷刺骨的寒風,仿佛要將整個房間都凍結起來一般。


    而浴室裏的水流則像永不停息的時光之河一樣,嘩嘩地流淌著,一刻也不曾停歇。


    然而,時間雖然在不停地流逝,但電話那頭的母親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久久未能說出一個字來。


    終於,在經過了一段漫長到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母親緩緩開口說道。


    “我或許不該讓你迴去。你已經做出了選擇,我卻還讓你做了第二次選擇。”


    她的聲音低沉而壓抑,仿佛每一個字都承載著千斤重擔,使得原本就凝重的氛圍瞬間變得愈發沉重起來。


    聽到母親這番話,我的心中不禁湧起無數疑問。


    母親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難道她所期盼的不是我能夠留在她身邊嗎?


    她精心籌備的這一切,不都是為了迫使我徹底放棄與林芮之間的感情嗎?


    可是現在,為何她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語呢?


    還是說,一直以來都是我誤會了她的真正意圖?


    “我以為,您會是滿心歡喜地期望我能夠迴到您的身旁。”


    直到今日之前,我始終堅定地抱著這樣的想法。


    然而此刻,麵對母親那出人意料的言辭,我曾經深信不疑的東西慢慢開始動搖。


    “天下間哪有不望子成龍、盼女成鳳的母親呢?誰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出人頭地、成就非凡呢?但與此同時,作為一名母親,我同樣無比渴望你能夠擁有真正的幸福。有時候,優秀與幸福兩者之間確實存在著難以調和的矛盾與衝突。相較而言,如果必須在二者之中作出取舍的話,那麽我寧願舍棄前者,隻求你此生能夠過得快樂無憂、稱心如意。”


    其實我一直都還沒原諒母親,就像我一直習慣性地稱唿著她為母親,卻沒有喊她幾聲媽一樣。


    母親是尊稱,代表著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喜歡她,我想要她的愛,但這並不代表著我原諒了她。


    她的拋棄像刺一樣紮進了我的內心,盡管我不認為她是錯的,我也輕易不能忘記。


    但這一刻,我突然有些釋懷。


    我開始主動關心起母親。


    “你現在在哪?”


    “我嗎?我在f國談生意。”


    母親似乎有些驚訝於我會主動關心她在哪?


    瞬間的驚訝過後,母親變得有些開心。


    至少聽語氣,應該是這樣。


    f國嗎?好巧。


    “我的老師也在那裏,有機會的話,可以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她們雖然立足的點完全不一樣,但總歸都是教育行業,我認為……她們之間是可以互相幫助的。


    而且,我們之間如果能有很多互相認識的人,也可以進一步地穩固我們之間的感情。


    “你指的是星月師姐嗎?我們關係……挺好的。”


    我一時竟有些語塞。


    母親在青北讀研,按照時間來算,她們的確可能認識。


    我從沒想到過這種可能,因為老師也從來沒提到過她認識我的母親。


    我在沉默了很久之後,緩緩問道。


    “老師她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嗎?”


    “她不知道,我不敢向她提起。”


    她的語氣很平靜,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能如此平靜地說出這種話。


    我無法理解,一個母親是怎麽做到十幾年不與自己孩子聯係的……她又不是不愛我!


    明明都已經近在咫尺了!


    想到這些,我突然又無法釋懷了。


    “母親,你真的愛我嗎?”


    問出這個問題的我,感到了一陣的心痛。


    為什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呢?


    我在懷疑什麽?


    我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拖著被子靠在床頭,眼淚不知覺地就流了下來。


    我為什麽要懷疑這種東西?我有些自責。


    但我真的很沒有安全感……我甚至不敢聽對麵的答案。


    我將手機緊緊地握在胸前,期待著母親再將電話打來。


    一直到何晏洗完澡出來,電話都沒有再次響起。


    我知道……母親的電話不會打來了。


    這……或許並不代表著母親不愛我。


    她能打電話關心我,就已經是鼓足了勇氣。


    人與人是不一樣的,我或多或少能夠理解母親,但我有些害怕,害怕……她和我想的不一樣。


    母親是個很複雜的人……我沒把握徹底讀懂她。


    這可能也是我喜歡林芮的理由。


    她沒有那麽複雜,讓我覺得很安全,所以……我很喜歡她。


    今夜的我,似乎注定無眠。


    這漫長的夜晚啊……


    又該怎麽熬過呢?


    可惜,沒有人能迴答我。


    我們可能永遠無法知道她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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