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大師姐並沒有教訓我。


    但這樣的方式……似乎更讓我難受。


    迴到教室的時候,天成學長一臉疲憊且無精打采地站在講台上講解著題目。


    他那原本明亮有神的雙眼此刻顯得黯淡無光,就連聲音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與激情。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因為台下這群學生實在難以理解他講的東西,還是已經聯想到未來落到師姐手上的悲催生活。


    如果是前者,我愛莫能助。


    如果後者,我很抱歉。


    我敲了敲門,輕聲喊道。


    “學長,我迴來了。”


    “嗯,快進去坐下吧。”


    學長隨意地甩了甩手,像是要趕走一隻惱人的蒼蠅一般,示意我趕緊迴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看來是後者,師姐那人確實不好相處。


    為此,我隻能為他默哀。


    我坐下沒多久,大師姐也迴來了。


    她二話不說,直接接替了天成學長的位置,拿起粉筆便開始滔滔不絕地為我們分析起題目來。


    大師姐題講得很快,什麽“顯然”、“明顯”、“一眼就能看出來”之類的詞匯不停地從她嘴裏蹦出。


    三分鍾不到,師姐就講完了一道很複雜的幾何。


    我看了一眼何晏,他明顯還處於似懂非懂的狀態。


    不用說了,班上的其他人多半也沒聽懂。


    大師姐……可能把這裏當成了一班,她完全沒有考慮到我們聽不懂的情況。


    或者是,她壓根不在乎?


    畢竟,她是不會在乎旁人的那種人。


    學長應該也看出了這樣講大家很難學到東西,但他似乎有些畏畏縮縮。


    終於,在大師姐講完第七題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天成學長終於鼓起了勇氣。


    “老師,要不您先休息會兒吧,接下來讓我來講好了。”


    聽到這話,大師姐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行吧,那我正好趁此機會檢驗一下你的基本功到底如何。”


    說完,她便將手中的粉筆遞給了天成學長,然後轉身走到一旁,找了個地方坐下拿出了手機。


    我算是看出來了,她根本不想講課。


    這樣的人,真的適合當老師嗎?當她的學生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這時,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學長日後保研到師姐手上,那豈不是學長直接變師侄?


    想想就好笑。


    一上午很快就結束了,主要是光十道題都講了三個多小時。


    為了把題講懂,學長應該是付出了不少心血。


    這樣看來,他可能是所有助教中最累的,畢竟隻有我們班沒有老師。


    別問我為什麽還是十道題,因為師姐花十分鍾講完的四道題,對於我們來說,就和沒講一樣。


    “走,我請你們吃飯。”


    大師姐臉上掛著親切無比的笑容,步履輕盈地朝著我們走來,然後從後麵抱住了徐霞。


    師姐和徐霞的關係似乎很好,是因為都是老師的學生嗎?


    那為什麽當年對我的態度這麽惡劣,這個人該不會是顏控吧。


    “好呀,我們吃什麽?”


    何晏反應迅速,嘴快得像連珠炮似的趕忙接話。


    大師姐一臉疑惑地看向何晏。


    “你是誰?”


    何晏有些尷尬,看樣子,這一句話完全把他問懵了。


    不過這樣的話,這個你們不會指的是我和徐霞吧。


    這讓我有些意外,難道師姐是個外冷內熱的人,我當年錯怪她了?


    當我們路過講台時,大師姐又出人意料地邀請了學長。


    “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點?”


    學長明顯有些底氣不足,唯唯諾諾地迴答道。


    “按照規矩,這裏必須要留一個人照看著。”


    他是不想去吧……我明白這種感受,因為我也不想去。


    “這個簡單。”


    大師姐走出教室,一腳踢開了六班教室的大門。


    “楚辭,過來九班幫著照看兩個小時!”


    一名看上去約莫三十多歲的男子慢吞吞地從六班教室裏踱了出來。


    然後帶著一臉苦相,邁著慢悠悠的步子,仿佛腳下拖著千斤重擔一般,極不情願地走進了九班。


    這人一看就沒少被大師姐折磨。


    “搞定了,走吧。”


    大師姐大手一揮,領著我們下樓而去。


    來到樓下,一輛嶄新的牧馬人赫然出現在眼前。


    “師姐,你哪來的錢買車?你不是月光族嗎?”


    剛一上車,徐霞便迫不及待地拋出心中的疑問。


    大師姐輕描淡寫地解釋道。


    “老師的。”


    “她不也是月光族嗎?”


    “今年數理化科學的長江學者成就獎被她拿了,然後我們添了點,就買了這輛車。”


    這話大師姐說得特別大聲,嘴角是壓不住的笑容。


    “長江學者成就獎不是取得重大學術成就、作出傑出貢獻才能獲得嗎?買輛車都買不起?有些省狀元都不止這麽點錢吧。”


    天成學長突然插話問道。


    “你說錯了,是要取得國際公認領先水平的重大科研成果才行。數理化科學加起來一年才有一個。但獎金隻有一百萬。”


    不用特別強調吧,你是多替老師驕傲啊?


    其實一百萬也不少了,隻是比起某些來錢快的行業,顯得有點少而已。


    辛辛苦苦好幾年,做出了巨大貢獻,還沒有某些明星一個月賺的多,似乎確實有點浪費青春。


    當然,我認為浪費的主要原因是師姐其實很漂亮。


    徐霞的嘴角略微揚起,視線依然放在窗外,笑著開口。


    “師姐是嫌錢少嗎?要不然,你考慮考慮娛樂圈唄!就憑你這如花似玉的容貌,絕對能成為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隻要你點頭同意,我就讓家裏人幫幫忙,不出一年,你就可以輕輕鬆鬆賺它個一億!”


    師姐似乎對於這個提議並不感興趣,淡淡地迴應道。


    “還是算了,我喜歡跟著老師。”


    “你別聽她哭窮,她和老師加起來,一年幾百萬怎麽都有的。實驗不會這麽小氣,z大也不會這麽小氣。”


    據我對z大的了解,她如果選擇在z大安家,光安家費就能拿幾百萬。


    師姐稍微歎了一口氣,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四年前,那時我還在青北任教,而老師則在上京人民。有一天,她突然打電話告訴我,她已經決定前往江南實驗教書了。於是,我就跟著她一塊兒來到了 z 省。z大,其實比青北要小氣得多。”


    師姐邊說邊用眼角的餘光透過車內的後視鏡悄悄地瞥向我。


    在師姐責備的眼神前,我誠心誠意為自己的行為反省。


    果然,我就不該說話。


    說了之後,再聽到這些,就會有些難受。


    於是,我趕緊扭過頭去,假裝欣賞著車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想要借此避開這令人尷尬的氛圍。


    “應該不是z大小氣,隻是青北每年的財政撥款比z大多太多了。”


    學長很明顯沒認識到眼前的狀況,作為一個z省人,正幫著z大解釋。


    不過,他的話似乎無人在意。


    “到了。”


    車停在了一處很普通的商業步行街。


    這裏會有什麽好吃的嗎?


    我正這樣想著,大師姐直接走進了一家美國的比薩連鎖專賣店。


    “開車這麽老遠跑過來,就隻是為了吃個披薩啊?”


    學長皺著眉頭,壓低聲音抱怨起來。


    站在一旁的徐霞趕緊伸出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並同樣輕聲迴應道。


    “別讓大師姐聽見了,她很喜歡吃這裏的披薩。”


    學長聽到這話,心有餘悸地瞥了店裏的師姐一眼。


    就在兩人竊竊私語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唿喊。


    “喂,你們倆在後麵磨磨蹭蹭地幹什麽呢?動作快點兒!”


    大師姐看我們沒有跟上,又從店裏再次走了出來,雙手叉腰,一臉嗔怪地朝著他們喊道。


    我們連忙跟著大師姐進入了餐廳坐下。


    大師姐毫不猶豫地點了一份大裝的大蝦披薩和一份牛排披薩,然後隨手將菜單遞給了我們。


    學長接過菜單後,認真研究了一會兒,最終選擇了一份看起來頗為誘人的培根意麵。


    然而,這個決定卻引來了大師姐的些許不滿。


    “不用給我節約錢的。”


    我都搞不懂,這有什麽好不滿的,師姐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差。


    而且,學長這哪是節約錢啊?分明是沒什麽想吃的。


    見此情形,徐霞連忙打圓場。


    “來兩個小吃拚盤好了,再來兩個c餐,這裏的意麵還可以,你可以試下。”


    我點了點頭,我沒怎麽吃過披薩,所以完全沒有意見。


    “好。”


    徐霞菜單都沒看一眼,就點完了餐。


    顯然,她因為某些原因,也是這裏的常客。


    這時,眼尖的大師姐忽然發現我們所有人居然都沒有點任何飲料,於是二話不說,直接又加上了四杯可樂。


    嗯?四杯可樂六十八,這不妥妥的智商稅嗎?


    我瞬間明白了大師姐月光的原因。


    就不能看看性價比嗎?


    誰會喝十七一杯的可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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