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玥寧抬手摸摸散開的發髻,一貫自持沉著冷靜的人麵頰緋紅。


    她重新淨麵,甚至還要打水洗個澡,可一掐時間,有些不夠用,隻得怏怏算了,可別她洗完出去,裴寓衡都走了。


    從裴家過來,她本就沒帶幾身衣裳,挑都費不了什麽事,很快,就換了一身淺紫色繡金紋的衣裳,還將披帛挽上,披帛末端小如螞蟻大的珍珠遍布其上,偶有幾顆參差不齊地墜在邊緣,興奮的自己打著轉。


    坐在銅鏡前,雪團為她挽了個配紫衣顯得她成熟的發髻,而後插上裴寓衡送的珍珠步搖,上次在鹹滿州陛下賞賜的一匣子珍珠,她挑出了幾顆,特意設計了頭麵,和珍珠步搖配了一套。


    耳著珍珠璫,頭帶珍珠釵,就連這身淺紫色衣領處都被她別出心裁別上了珍珠。


    銅鏡映照的小娘子,眉目已經長開,不再向以前那般嬌豔小巧,眼下小痣如點睛之筆,將端莊大氣的人帶來一絲調皮。


    「我們走。」


    小娘子一馬當先,步履生風,雪團緊跟其上。


    「娘子。」


    「娘子。」


    宣玥寧恩聲著,掠過鄭家奴仆們挑了離前院最近的一條路而去,此時她才有點懊惱,自己選的牡丹院離前院太遠了,恨不得兩條腿再搗騰的快些。


    雪團幾乎要小跑才能跟在她身後,抿著嘴笑。


    快到前院時,掌事早就聽奴仆來稟告過,迎麵而來,欲要攔住她。


    馬上就要見到裴寓衡,宣玥寧心情好,可在這個關頭過來攔她,怕不是想被她訓死,她一挑眉峰,額間花黃活了般動起來,氣勢破人。


    她連話都還未說,掌事看見她的紫衣便已經低垂下頭,她和夫人交鋒,就連夫人都要避其鋒芒,他有幾個膽子敢真攔,便做做樣子,「娘子,前院來了客人,恐怕衝撞了娘子。」


    宣玥寧撂下一句,「沒有關係,正巧我有事找父親。」


    她有什麽事情?


    和裴寓衡的婚事可不就是大事。


    她竭力抿著唇,不讓自己臉上笑意過於明顯,拐過彎來進入前院,一眼就瞧見了院中擺放的紅木箱子,匆匆掃了一眼,裏麵瓷器珠寶,綾羅布匹,都是上好的東西。


    裴寓衡從哪劃拉來的?


    兩人的成婚用的聘禮和嫁妝,早先都捐給了江南,陛下賞賜的千金,又用來在洛陽買房子,她皓月坊還沒在洛陽開,隻靠著越州那個,短時間也賺不了那麽多錢。


    何況還要把錢換成東西。


    她步子放慢,微微側頭,想著自己一會兒見到裴寓衡定要好好問他,他可別是把崔老家裏的東西都搬過來了。


    壓下要翹起的嘴角,她向前走著,一個人影從屋內走出,宣玥寧立即看了過去,當即愣在原地。


    那人一身緋袍,氣質冷清卓然,敏感的捕捉到她的視線,向她望了過來。


    在瞧見她一身裝扮時,就像是偶然見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眼露對美的欣賞之意,卻無任何貪戀。


    甚至朝她拱手,開口喚了句,「見過棲霞亭主,鹹滿州一別,已是半年未見了,今日一見心中甚喜。」


    剛才的灼熱燦爛,宛如被一桶涼水澆下,澆的宣玥寧裏外皆冷。


    「啊,怎麽不是郎君?」雪團小小驚叫出聲。


    宣玥寧側頭剮了她一眼,她也想知道,為何裴寓衡變成了蕭子昂!


    臉上笑意盡數收斂,如今要和蕭子昂比一比誰更冷清,恐怕她得勝過他,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見過蕭禦史中丞。」


    他上次升官,就是從監察禦史,升為了四品禦史中丞,不用再滿大洛跑,可以留在洛陽,時常跟隨陛下身邊,負責監察朝中文武官員,也是好一陣春風得意,可惜這份得意截止在裴寓衡當了三品大理少卿時,一下被比了下去。


    蕭子昂拱手,問道:「棲霞亭主可是來找我的?」


    「蕭禦史中丞怎會在此?」


    兩人同時開口,在鹹滿州時,宣玥寧就挑破過蕭子昂不愛紅顏愛藍顏,還攔下了他找小孫主簿的麻煩。


    此時看著他背後的那堆本不是裴寓衡能拿的出的聘禮,當即額角一跳,那股隱隱不好的預感,讓她幾乎是憋著氣又添了句,「蕭禦史中丞可是來為十一娘提親的?」


    蕭子昂朝她走了過來,鄭家侍衛奴仆盡數看了過來,就連管事都要走上前來護著宣玥寧。


    宣玥寧可真是謝謝他們的愛護了,她心裏有火,又不知這火自己起的對不對,製止了他們上前,還特意讓雪團也離開了,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和蕭子昂麵對麵說起秘密的話來。


    她就說,從聽見雪團說提親時就覺得不對,原來,提親的人就不是裴寓衡,是他蕭子昂,這貨又開始打什麽壞主意?


    迎著她警告的眼神,蕭子昂在她麵前懶得裝,但這麽多人在,麵子還是要的,就是說出的話欠扁的很,他笑道:「以棲霞亭主的聰明,會猜不到我給誰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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