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宣玥寧的疏離從語言、神態、舉手投足都顯現了出來,讓人想要跟她多貼近一分,都覺得難以下手。


    迴鄭家,她就這麽不樂意?


    人,就是這樣,你一個勁兒的往前湊,他覺得沒有什麽,還覺得你有些厭煩,可當你不在意了,他反而意難平,來勁了。


    現下鄭家族人見了宣玥寧差不多都是這總想法,尤其以鄭延輝為最。


    前麵不管怎麽逼迫,怎麽罵,終究是自己骨血,都做好迴了鄭家,她定會迴心轉意的想法,如今一看,全然不是那麽迴事。


    宣玥寧就像是在別家做客,滿心提防。


    就連晚上慶賀她迴了鄭府而舉辦的宴席,她都隻是象征性吃了幾小口,可謂很不給李夫人麵子了。


    這席麵一早就做了準備,鄭家凡是在洛陽的人,盡數出席,他們杯酒相碰,吟詩作賦好不快活,唯有宣玥寧這一桌,大家各吃各的,一句交流都無。


    她收了筷,就開始在人群中找尋鄭亦雪,搜了一圈又一圈,都沒瞧見她人,內心不由哂笑,鄭亦雪沒出來,這是給她抬麵,鄭家正式認她為嫡女,隻待鄭家祭祖,將她名字添上族譜。


    她的強勢態度和做法也不是沒有成效,前世她迴來時,可沒這般風光,不光大張旗鼓的認她迴來,還出動鄭家人來給她恭賀。


    那時鄭家想拚命遮掩真假嫡女一事,她不過是從匆匆接迴,迴來一家人吃了一桌飯,一路忐忑想象,親生父母見了她會不會抱頭痛哭,她得勸著些,可隻等到了他們打量貨物的目光。


    席間又隻能默默看著鄭亦雪在她麵前展現,什麽叫一家人其樂融融。


    她拿汗巾壓了壓帶著諷刺的唇角,都過去了,還想這些作甚。


    席間一女子想同她說話,帶著刻意討好相問,「棲霞亭主食的過少,可是想保持扶柳之姿?我觀亭主纖腰盈盈一握,令人豔羨。」


    李夫人她的好母親也看了過來,她淡笑迴道:「謝過夫人稱讚,那到不是,不過是這些菜不合胃口,在家中我們吃的都清淡些。」


    一時間,這個席麵上的人都停了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宣玥寧又道:「看我,是我多嘴了,夫人們不要介意,家中兄長身體不好又愛挑嘴,因此為了將養他,我們都同他一塊食飯,這重葷重油的飯菜,我若是吃多了,隻怕晚間要喚大夫來。」


    她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席間夫人們各自了悟,李夫人到底用了幾分心思在真嫡女身份,她們心中有數,隻怕沒有麵上裝的那般好,又有些心疼宣玥寧這孩子,真是可惜了,偏生投胎到李夫人家中。


    看她儀態,隻能稱讚不愧是被陛下親封的棲霞亭主,哪裏有傳言那般鄉下來上不了台麵,現在想來,這話還指不定是誰傳出來的。


    有八麵玲瓏的夫人,自然是不想得罪家主之妻的,幾句話又將氣氛挑熱,說著兒女相看婚事,愁的自己不知如何是好,得到其餘夫人附和。


    酒至憨處,詩作頻發,高公公帶著女帝賞賜而來,驚呆眾人,愕然看向宣玥寧,女帝竟愛護如此,迴鄭家當日還給撐腰。


    賞賜的是宮中禦菜,菜還熱乎著,高公公指揮著小太監,將大多數菜都放在宣玥寧這桌上。


    向來是女帝身邊心腹的高公公,一副和宣玥寧極為熟稔的模樣,笑嗬嗬的同宣玥寧講話,「棲霞亭主快瞧瞧,這些菜可是平日裏愛食的?裴少卿跟著崔老每次麵見陛下都得提亭主一句,尤其是裴少卿生怕亭主餓著熱著。」


    宣玥寧眸光燦然,小聲道:「多謝公公提點。」


    「陛下還等著我迴去複命,棲霞亭主,我先迴去了,有空來宮裏玩,陛下和宮內舍人想你的緊。」


    高公公來的快,去的也快,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人就全從鄭家席間退了出去,要不是席麵上還有禦菜,當真是出了幻覺。


    宣玥寧來了胃口,重新拾筷,陛下賜的禦菜,都是她愛吃的,高公公話裏意思再清楚不過,是裴寓衡跟陛下求的恩典。


    她戳著自己麵前的翡翠白玉湯,這人,剛當上三品大理寺卿就敢給她求恩典,也不怕陛下厭棄了他,心裏這樣想著,可臉上全然不是那麽迴事。


    貝齒輕咬嘴唇,展顏笑著,讓偷偷盯著她的人隻覺得那股疏離遠去,前後變化兩相對比,宣玥寧不喜鄭家幾乎是坐實了。


    見風使舵一向是這些人的拿手好戲,當下連連誇讚宣玥寧,李夫人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筷子。


    宴席一過,宣玥寧跟著李夫人前往住處,瞧著通往的地方,她不由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母親,竟是和前世一樣,住在相同的蘅蕪香院,到是當真符合母親的「守規矩」。


    可是她不想住在相同的地方了。


    到了地方,她似是不解問:「怎的都沒見過十一娘,不知她住在何處?」


    鄭亦雪當然是住在她的幽雪院,和李夫人的院子相鄰,她的蘅蕪香院距離比之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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