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就讓兩個孩子來幫忙洗銅板,還不準婢女插手。


    他們得親手去洗,牢牢記住這一天,記住被百姓惦念的感覺,才不會在日後忘了初心走錯路。


    宣玥寧抬起頭,長時間沒動過,脖子都嘎嘣響,她彎腰想將自己麵前的銅盆抱住,奈何它實在太大,她這麽一動,反倒有一種她要栽進盆裏的錯覺。


    裴寓衡快走兩步,他離得越近,她身子越往下壓,隻得道:「玥寧,莫要動了,坐直!」


    「不要,你別過來,我告訴你,這些銅板都是我的,一個子你都沒想碰!」


    差點被她護錢的樣子逗笑了,「怎麽?我可聽著真切,這些錢不是給你我二人成婚用的,怎的就沒有我的了。」


    宣玥寧側過臉,將自己被砸出包的地方朝著他,又將袖子往上卷,露出傷痕,「你自己看,看見沒?他們扔錢的時候你跑得挺快,現在要跟我要錢,告訴你沒門!」


    她咬著牙,心裏妒忌的小火苗燒得賊旺,憑什麽就給她一個人扔錢袋啊!瞅她被砸的,哪怕百姓們怕砸到她,都往馬車前麵扔,可還是有準頭不好就往她身上落的。


    想想自己在馬車上「抱頭鼠竄」的樣子,她就大恨,自己當時就不該往馬車上跳,應該跑裴寓衡身邊待著,他們都不敢碰裴寓衡,對他敬畏愛戴多過自然親昵。


    摸著自己額頭上的鼓包,蹭了一頭水,被宣夫人喝止,打了她一下,剛上好的藥!她哼唧著起身,指著麵前的銅板,對裴寓衡道:「這些,我的,都是我的嫁妝!」


    「好,你的,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搶,咳咳。」


    裴寓衡抬起寬袖咳了幾聲,袖子後的眼睛含笑溫柔,他這樣一咳嗽,宣玥寧又有點心軟,擔心又放不下麵子,就借著瞪他的功夫,打量了一下他的麵色。


    可別是為了送高公公累著了。


    最後還是宣夫人看不下去兩個孩子在她麵前散發著名叫恩愛的酸臭味,轟著裴寓衡去裴璟驥身邊,將那些已經清洗擦拭幹淨的銅板都串起來。


    雪團給他搬來椅子,他就坐在上麵,穿針引線,當然穿的都是銅板,也算是這麽多年頭一遭體驗了。


    就連兩個孩子現在對著這麽多銅板都麻木了,他們最開始看見的時候還歡唿不已,覺得自己家要發達了,他們還憂心阿兄和阿姊把錢都捐了,他們又得迴到剛到越州時的苦日子。


    哇,鹹滿州的百姓們真好,還給他們捐錢,不用餓肚子啦!


    宣玥寧洗著銅板還得時不時扭頭去看裴寓衡,警惕地盯著他將穿好的銅板放在自己的錢盒中,才又滿意地低下頭去刷銅板。


    院子裏散發著雨過天晴地清新味道,一家人累了就說笑幾句,就算宣玥寧清洗銅板的速度十分緩慢,也將百姓們湊出的銅板全部清洗幹淨被整整齊齊擺放於錢盒中。


    宣夫人洗幹淨的錢袋也在驕陽下曬幹了,鋪在銅板上,像是給它蓋了曾被子。


    錢袋多是沒有標誌,不知是何人給扔來的,不過他們永遠都會記得,這些錢是由一個叫鹹滿州的百姓送給他們的。


    宣玥寧她抱著自己的錢盒,當著大家的麵,拿出小鎖將它鎖上,宣夫人早就說了,這些銅錢既然是百姓們給他們兩人成婚用的,那就應該歸屬他們二人,由他們自行處理。


    日後這個盒子裏的銅板,一個都不會動用,她會將其當做嫁妝,帶到裴家,成為裴家的傳家寶。


    兩個孩子眼巴巴的看著盒子被鎖上,不明所以,裴璟昭咽了口口水,仰頭問裴寓衡,「阿兄,這麽多錢,不想給昭兒和驥兒點嗎?都收起來了,咱們吃什麽呀?」


    在鹹滿州時間長了,昭兒都染上了鹹滿縣的口音,一說話就是「咱們」、「啥啊」,總讓習慣長安官話的宣夫人頭痛。


    就連裴寓衡都頗為嫌棄她這一口不倫不類,半個長安官話半個鹹滿州話的口音,「問你阿姊,錢都在你阿姊那。」


    宣玥寧摸摸昭兒的頭,解釋道:「這裏麵的錢不能動,昭兒要是想要零花錢,等阿姊的皓月坊結賬了,阿姊就給你怎麽樣?」


    裴璟昭和裴璟驥是懂事的孩子,家裏有錢,他們就可以要幾個銅板去買些好吃的,可阿姊說這些錢不能動用,那他們就不要了,他們知道家裏的錢都捐了,還是省著點好。


    他們阿兄和阿姊成婚也要錢呢!


    距離成婚隻剩兩月有餘,宣夫人精挑細選將成婚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初八,日子好又宜嫁娶,還秋高氣爽,沒有夏季的炎熱,亦沒有冬季的寒冷。


    媒人現在都是一副,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不要問我,問我你們也不按照我說的做,你們隨便的樣子。


    而鹹滿州的百姓在期盼兩人婚事之外,開始關注起縣衙什麽時候換府衙,城門上的刻字什麽時候改過來,原本州享有的待遇,他們什麽時候才能開始享受到。


    這些東西,裴寓衡正讓王虎緊鑼密鼓的實行著,最先改動的就是縣衙,既然變成州府,那縣衙裏的衙役和刀筆吏按理升級,日後其餘各縣,就要向鹹滿州匯報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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