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雪團迴去時,雪團將洗淨的小奶狗給宣玥寧,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待在馬車中。


    宣玥寧揉揉小奶狗的爪子,抬眼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語。


    到了家中,她故意將小奶狗藏在大氅中。


    裴寓衡冬日清閑下來,在家的時日也長了起來,他一麵和遠在洛陽的老師通信,查父親的案子,一麵分出心神親自教導裴璟昭和裴璟驥。


    他是個合格的兄長,父親去了後,就自己承擔起教導之責,不管多累,不曾動過請先生的念頭。


    書房裏傳出的,是裴璟昭抽抽噎噎背誦和裴璟驥在為他的阿姊求情的稚嫩聲音。


    屋裏沒外人,裴寓衡靠在椅背上,整個人都慵懶的很,一支手撐著臉頰,一支手翻著崔棱給他的來信。


    也不看站在他麵前的兩個小人,紅唇上下一碰,將裴璟昭背錯的地方重新念了一遍。


    裴璟昭抽噎聲更大了,金豆豆一顆顆灑了下來,按照裴寓衡剛才念的接著背,背著背著卡了殼,旁邊的裴璟驥就偷偷提示她。


    這時,裴寓衡掃了他一眼,說道:「驥兒,你離你阿姊遠些,去寫大字。」


    後院的書房,在添了宣玥寧的書桌後,又在她書桌旁添了兩小張桌椅,都是裴寓衡讓王虎給兩個孩子量身打造的。


    裴璟驥一步三迴頭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同裴寓衡道:「阿兄,是我要和阿姊玩,阿姊才沒空背的。」


    裴寓衡隻道:「寫你的字。」


    又對還哭著的裴璟昭說:「你覺得你哭兩聲,今日就不用挨罰了?我三天前布置的作業,驥兒倒背如流,你呢?磕磕巴巴都背不出一遍,覺得自己是女孩子就不用讀書了?」


    裴璟昭就是個小倔驢,小脖子一梗,就哭著道:「男兒讀書可以考功名,我讀什麽書啊!反正以後都是要嫁人的。」


    裴寓衡陰沉下來臉,身子都坐直了,嚇得裴璟昭差點忘記哭,「你這話是聽誰說的!」


    「廚娘……」


    站在門外一直沒有進去,將大氅敞開條縫,別將小狗悶死的宣玥寧忍不住搖搖頭,她從不插手裴寓衡教導兩個孩子,裴璟昭今日是免不了受罰了。


    「你調皮搗蛋,看在你年歲還小的份上,我從不阻攔,昭兒,你仔細想來,阿娘可是胸無點墨之人,你阿姊看得了賬本畫得了圖樣,你信不信我現在叫你阿姊進來,她能一字不差將你要背的東西背出來!」


    宣玥寧揉著小狗的毛往後退,可真是太看的起我了,早忘在腦後了,這時候進去,萬一真讓她背,丟人不是。


    裴寓衡越說越急,已是咳嗽起來,「她們同你一樣,也是女兒身,也嫁了人,但她們難道不是讀書之人?」


    裴璟昭眨著濕漉漉的眼睛,關注點完全跑偏,哭著說:「阿姊嫁誰了?」


    宣玥寧差點被這小丫頭氣笑了,聽見咳嗽聲,哪裏還顧得上自己背不出來之事,敲門而入。


    裴璟驥已經倒了水遞給裴寓衡,裴寓衡瞧她進來,腦瓜仁都疼,指著裴璟昭道:「今晚上不準她食飯,什麽時候背會了,什麽時候吃!那個廚娘給我趕出府!」


    「好,好,」宣玥寧手裏還有小狗,也無法給他拍背,就示意兩個孩子先出去,「驥兒幫昭兒多背兩遍,先出去吧。」


    等兩個孩子嗖地跑沒影,她才勸道:「你跟昭兒置什麽氣,年紀還小,聽風就是雨的,有些道理等我和阿娘多跟她講兩遍,她就知曉了。」


    裴寓衡不理她,她舔著臉湊了上去,「我給你帶了禮物,可想瞧瞧?」


    他目光落在自始至終她都沒拿出來的手上,見大氅後麵,有東西動了,也起了些興趣。


    「哎呀,尿了!尿我手上了!」


    宣玥寧突然大聲叫嚷起來,一臉急切,手從大氅裏拿出,就要將一團白毛放在他的書桌上。


    他聽見「尿了」二字,迅速起身,又趕緊抽走書桌上的信紙,脫口而出,「你別放!」


    「哈哈哈……」


    幹幹淨淨的白色小奶狗顫巍巍地站在他的書桌上,哪裏尿了!


    宣玥寧欣賞著他拿著信紙橫亙在胸前,身子後仰,像是被強搶民女一般的姿勢,又笑了出來。


    裴寓衡嘴角抽搐,放下信紙,被她一攪和,對昭兒那點氣哪裏還能存了。


    她摸著小狗軟軟的毛,說道:「好看吧?我和雪團今日在去皓月坊的路上撿的,應該是太小,被著急走的商人給丟棄了,看著可憐就帶迴來了。」


    趁他還心有餘悸,一把拽住他的手覆在了小奶狗的頭上,小奶狗仰起鼻子嗅了嗅。


    他眼神也跟著放軟,嘴角要翹不翹的,「你給我送它作甚。」


    宣玥寧翻著錢袋,從一眾銅板中找出唇脂,聞言迴道:「這狗不是送你的,見到它想起越州那隻,本打算帶迴來哄昭兒的,她今日該罰,就讓你養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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