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口上,見得鯤鵬道人突然飛走,冥河老祖還沒反應過來,等看清楚被追殺的楊帆海後,亦是一臉驚愕,不解在這死魂之地怎麽會出現一個生人。


    再看鯤鵬道人還在追擊,立刻大聲喊道:“鯤鵬道兄休追,正事要緊,等掌控了六道輪迴,他還不是甕中之鱉?”


    “稍等就來!”冥河老祖大喊一聲,已經是衝入了石林之中。


    本以為是手到擒來,不曾想,兩道身影竟是瞬間消失在了石林之中,讓冥河老祖不由得也是一愣。


    他隻知道通道這頭是地獄底下,其他的,知道的也不會比冥河老祖多多少。此刻看兩道身影消失,雖然感覺應該鯤鵬道人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但還有些擔心。


    “這混蛋,大事不做,卻追個毛頭小子,真是愚蠢,這地獄之中是隨便可以闖的嗎?”


    罵過一聲,皺起了眉頭。冥河老祖不是善人,與鯤鵬道人也談不上是何等感情,與其說是擔心對方出事,倒不如說是擔心壞了自己的大事。


    掌控六道輪迴就能掌控世界還是聽當年那個神秘人所說,但地獄底下情況根本就不清楚,誰也不知道這裏會出什麽情況,有鯤鵬道人兩人應對,自然是要安全許多。


    而自己可以操縱血海慢慢侵入地獄,相比之下自己比鯤鵬道人更有主動權。就拿這打通地獄之門來說,若非集合兩人之力量,自己一個人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辦到。


    眼見鯤鵬道人不聽自己提醒,冥河老祖也是無奈,看了一眼遠處的巨大輪盤,也不敢貿然靠近,隻能收起其他心思,催動血海之水滔滔不絕的朝整個地獄蔓延而去。


    血海猶如他的第二個身體,生生不息,完全被他支配。凡是被血水覆蓋的地方也是如此,一旦血海之水可以布滿整個地獄,掌控六道輪迴就不再是一句空話了。


    洪荒南海,九華。


    木魚之聲咚咚作響,九道光華穿刺雲霄。一道玄光閃過,一道身影出現在那石屋之前,穿著一身道袍,正是陸壓道君。


    看了一眼石屋,能看到裏麵的修羅王,老僧入定,敲著木魚。陸壓道君微微一笑,便走了進去。沒有做什麽,輕手輕腳走到了修羅王麵前盤膝坐下,一手托著下巴,另一手則是放在地上。


    也不說話,隻是手指輕輕的敲著地麵,一下一下,與那木魚的韻律一模一樣。


    一時間,整個島上極為安靜,除了木魚聲,便是那手指敲地板的聲音。一下一下,仿佛心髒收縮之聲,極有規律。又好像是天音陣陣,道音轟鳴,竟是讓周圍出現了無數金蓮。


    隨著手指之聲顫動,金蓮點點要以不定,頃刻間盡數綻開,鋪滿了整個石屋。不經意間,不知何處飛來一陣微風,吹動金蓮飄蕩,在石屋之中晃動。


    如此異況,若是換做他人定然愣神觀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修羅王卻是坐如石頭,一動不動,好像什麽都沒有感覺到一般。


    仿佛間有滄海桑田,一夕萬年之感,過了無數時間一般。兩個坐著的人,猶如兩個樂師,琴瑟和鳴,極為和諧。


    兩人似乎都已經沉睡,許久之後,陸壓道君突然手指連動,快了半個節奏。這突然的變化,竟是帶的那木魚聲也是快了半個節奏。


    咚咚一聲之後,木魚停了下來,修羅王抬頭,看向陸壓道君雙手合十,誦念一聲:“南無阿彌陀佛,施主來此所謂如何?”


    陸壓道君微微一笑:“敢問大師一句,你覺得我來此所謂如何?”


    修羅王搖頭:“貧僧不過一僧人,又如何能知道施主心中所想。”


    聽得這話,陸壓道君又是神秘一笑:“我來此,是來問佛的!大師禪心如磐石,修的什麽佛?”


    修羅王又是搖頭:“貧僧不過一僧人,並非是佛,又如何能當得起施主所問。如今貧僧也不知如何修佛,更是不知道佛在何方,施主問錯人了。”


    “大師說的有意思了!”陸壓道君饒有意味的問道:“既然不知道什麽是佛,也不知道如何修佛,那大師一直留在此處又是為了什麽?”


    “隻為靜心!”修羅王答道:“貧僧昔日罪孽深重,心緒難平,每日惶惶不安不知道如何是好,留在此處可讓貧僧心靜。”


    “留在此處就能心靜?”陸壓道君搖了搖頭,極為不解:“在下實在想不明白,為何留在此處可以讓大師你心靜,隻因為這是個島,還是因為這石屋?又或者是因為這裏沒有其他人?”


    “若因為這裏是個島,又或者因為這石屋,那大師你便是著相了。佛家講究空不異色,色不異空,大師如此在意外界,則是著了這空與色,太過強求,意味著與佛無緣。”


    “而若大師隻是因為這裏沒有人所以心靜,那便是一個自欺欺人的心態了。佛家雖然講究出世,但出世之前必須入世,若無入世又如何談出世。”


    “入世之後再出世,不是離開紛擾紅塵就能如何的,而是應該看透世間,看透紅塵,而後五蘊皆空,四大皆空,莫非大師已經達到了這種境界?”


    “南無阿彌陀佛!”修羅王誦念一聲:“施主對於佛的理解已經勝過貧僧太多,可為貧僧指點,又何須來問貧僧解惑?”


    陸壓道君哈哈一笑:“大師謬讚了,我這人注定是與佛無緣的,所以根本理解不了太多,說的這些其實也是聽他人所說。我認得一個僧人,名叫苦僧,佛法頗深。”


    修羅王點頭說道:“苦僧乃是貧僧佛道之引導者,佛法高深!”


    陸壓道君又是一笑:“苦僧自是佛法高深,可惜他並非什麽都能解答。那一日我問了他一個問題,卻是沒有得答案。”


    說到此處,話音一止,看著修羅王一動不動。修羅王卻是沒有迴應,隻是默不作聲。


    好一會後,陸壓道君才問道:“大師就不好奇我問的是什麽嗎?”


    “南無阿彌陀佛!”修羅王誦念一聲:“施主若想說自然會說的。”


    “大師說的也是!”陸壓道君盯著修羅王慢慢說道:“我問苦僧:若是有人曾害我家破人亡,我該如何待他?”


    此言一出,修羅王渾身微微一顫,不過馬上就恢複正常,輕聲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以德報怨。”


    “那一日苦僧也是如此說的!”陸壓道君點頭,再是說道:“可我又是問了他,若以德報怨,又如何報德?若是以德報怨,又以德報德,那世人又何必做好人,皆做壞人即刻,反正不會有什麽壞報。”


    “南無阿彌陀佛!”修羅王低聲說道:“何為德,何為怨?自有天意注定。所做之惡事,人不報,天會報,因果罪孽皆有業力而定,隻等時機一到自然會報。”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是吧!”陸壓道君微笑著說道:“那大師覺得佛道與天道有何關係?又或者說佛道與這天地之道又有何關係?”


    修羅王略一思索再是說道:“天地之道包容萬道,佛道亦是天地之道一種。”


    “大師所言極是!”陸壓道君連連點頭:“那一日我與苦僧論道,也就此事說了很多。他亦是認為,佛雖特殊,其實也是天地之道的一種。”


    “南無阿彌陀佛!”修羅王點頭:“貧僧得幸苦僧之教導。”


    陸壓道君慢慢端坐,臉色也是變得嚴肅,看著修羅王極為正色的問道:“既然佛道是天地之道的一種,那就該合天道。大師認為惡事自有天報,那天道的理就是以德報德,以怨抱怨了。既如此,佛道又有什麽理由可置身事外,自成一道,言以德報怨?”


    “若佛道以此行特殊之事,則意味著不合天道。天地萬物皆在天道之下,佛道如果不合天道,豈不是意味著佛道是錯的?那大師所修的心,所做的一切也都是錯的?”


    此言一出,修羅王渾身一震,頭一低,隻顧誦念佛號,不再多言。


    見此,陸壓道君起身,慢慢說道:“若我那指頭亂時,大師木魚未亂,那我什麽也不說,轉身就走,因為大師的確已經心靜。可大師木魚還是亂了,意味著心未靜。為何不靜?隻因為塵緣未了。”


    “佛道乃是苦僧所創,佛家基本一條便是不收塵緣未斷之人。大師若不斷塵緣,所謂修佛,其實一輩子都是在做虛偽之事。”


    “而且大師在此修佛,為的是給羅刹一族積德。可大師積的不過是小德,同時還在行大惡。血海本該是大師所有,如今被冥河老祖所奪,卻不思奪迴,讓冥河老祖用血海行罪惡之事,這番因果大師至少承擔一半。”


    “積小德,行大惡,大師,你這樣做幫不了羅刹族啊!”


    “南無阿彌陀佛!”修羅王不辯不爭,隻是誦念佛號,卻見得身體微微顫抖,顯然內心掙紮。


    陸壓道君一抬手,石屋外出現一個數米方圓的黑洞,再對修羅王說道:“大師,我隻能為你開這一次地獄之門,如何抉擇,且看大師自己了。”


    說完這話,便自己走進了那黑洞。


    修羅王渾身顫抖,麵色糾結,渾身竟是大汗淋漓,內心之掙紮無比激烈。許久之後,終於雙手合十:“南無阿彌陀佛!”


    聲音堅定,不再猶豫,話音一落,石屋騰空而起,帶著他一起衝入了那黑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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