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玨凝視著少女那雙宛如秋水般清澈的瞳眸,心中泛起波瀾,試圖從她的雙眼裏尋找答案,但自己卻迷失在她目光之中。


    他知道她或許是有屬於自己的原因,卻不知道原因是什麽。


    “我在鄉野之中長大,那天村中突發疫病,村裏人一個接一個的被傳染,從小照顧我的諄娘也病倒了,村裏人為了阻止疫病的蔓延要燒死他們,諄娘也在其中。”


    “那時候村中的老大夫說,山穀中有一位隱世而居的神醫,那個時候眼看著諄娘和那麽多人要被燒死,我便和村裏人說會進山穀尋找隱世神醫。”


    “山穀中有什麽樣的危險我不是沒有害怕過,隻是諄娘和村民的性命都很重要,我那時候就隻有救人的想法。”


    “好不容易找到神醫,可她不會輕易救人,因此我求了很久才讓她答應,還收我為徒。師父說她最擅長毒術,她也希望我能選擇毒術。可當我想起諄娘被疫病折磨時的痛苦,我選擇學醫,因為我想救人。”


    “可王爺身居高位,似乎並不拿人命當迴事,我和那些女子究竟做錯了什麽?哪怕你要把這個位置留給心裏的人,可以將我們趕走,辦法有千千萬,為何就非要取我們性命不可?”


    晏雪初一點點的去掰赫連玨的手指,可他抓得很緊,隻好作罷。


    “你和她們不同,況且事情已經過去,這也並未傷害到你。”他很慶幸晏雪初和那些女人是不同的,沒有死在當初那個新婚夜。


    “你怎知就沒有傷害到我呢?”


    當初她可是差一點就死在了子蠱的操控之下。


    赫連玨默然,要說沒有傷害到她,又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看來她是真的很在意這件事情。


    “赫連玨你鬆手!”


    她喊叫著,見他依舊攥著自己的手腕不鬆開,晏雪初當即便怒瞪著他。


    此刻晏雪初像隻炸毛的小貓,赫連玨漸漸地鬆開了手,眼下他們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糟糕了,他不想再把矛盾激化下去。


    晏雪初趁機甩開他的手,眼眶微紅的冷聲道:“我們之間本來就是錯誤的,放我離開很難嗎?我隻是不想死在這裏,死在你的手上,你為什麽就是不肯?”


    那種瀕死的感覺,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曆一次。


    “昭昭你若是害怕,我可以……”


    “不需要了,王爺不用再說承諾的話,我不想聽。”她往後退去兩步,距離他又遠了一些。


    赫連玨眸色一暗,看來是自己讓她失去了信任。


    “這幾天你先冷靜一下,若有想要的東西,就讓聽荷去跟楊叔說。”他明確直言道:“至於和離的事情,本王絕不會答應!”


    “你……”


    “晏雪初。”


    他突然叫著她的名字,長臂徑直攬住她的腰,讓人兒往自己懷裏帶,冰涼的唇貼在她的耳廓,低聲道:“本王想要得到的,哪怕不合適也要強留下來,如果得不到,那便毀掉……”


    最後的兩個字拖長了尾音,像是裹挾的寒霜直直敲擊在晏雪初的內心深處。


    他這話,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


    晏雪初的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正欲推開他之時,扣在腰間的手加重了幾分力道,兩人的身軀緊貼的不留一絲縫隙,原本的清冷氣質在這一刻陡然變得陰狠乖戾。


    “你若是敢逃,本王就讓伺候你的婢女生不如死。”


    他的話如同惡魔在她耳邊的低喃,每一個字輕飄的仿佛沒有半分溫度,卻讓晏雪初如墜冰窟。


    晏雪初奮力推開他,擰眉問,“你這是在用別人的性命威脅我?”


    “是啊。”


    赫連玨微眯著雙眸,周身縈繞著一股森寒的氣息,“在你眼中,本王利用了落雁,與幫兇無異,反正本王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還是如今這樣更適合我。”


    這段日子為了拉近與晏雪初的距離,他將自己放到了與她平等的位置上,倒是讓她有些肆無忌憚了。


    竟然讓她想出了休夫這麽一招出來。


    嗬嗬,休夫……


    想起這二字,男人微眯的鳳眸裏掠過一絲陰沉之色。


    他不僅要威脅,還要她的真心。


    “赫連玨,我討厭你!”晏雪初低吼完,便迅速的跑出了屋。


    赫連玨拉長著一張臉,空氣瞬間跟著冷凝幾分。


    她竟說……討厭他……


    之後的半個月裏,晏雪初幾乎沒走出過流雲苑,赫連玨見不到她,就幾乎日日都站在流雲苑內,目光就定定地望著晏雪初的屋門。


    這天,聽荷端了糕點給晏雪初送去,遠遠的便瞧見那一道身影像座山峰似的屹立在院中。


    此刻晏雪初就坐在案桌後正研磨著藥材。


    “王妃。”聽荷將糕點放到八仙桌上,隨後走到案桌旁,輕聲地道:“眼下這天是愈發的冷了,王爺還一直站在院中,萬一凍壞了可怎麽辦?”


    雖說赫連玨身上穿著大氅,但畢竟身份就擺在那裏,若是真在流雲苑中染了風寒怎麽辦?


    “他要是覺著冷,自己便會迴去的。”晏雪初道,“況且府中那麽多人瞧見,肯定會勸他的,犯不著你在這裏擔憂。”


    他愛站多久就站多久,她才不會去管。


    心裏是這般想著,可晏雪初還是忍不住往門外瞟去一眼。


    這個時候,羅陽捧著一套新做的大氅來到晏雪初的跟前,“王妃,這是上次秋獵時王爺打到的一隻白狐,特意命人給王妃新做的大氅,如今讓屬下給王妃送來。”


    晏雪初瞥了一眼,說道:“拿迴去吧,我不要。”


    “別介啊王妃,眼下天寒地凍的,不知什麽時候便會落雪,王妃你若是凍著了,王爺是會心疼的。”羅陽忙說著。


    晏雪初頓時停下手裏的活兒,冷聲直言道:“誰要他心疼,讓你拿走便拿走,順便再迴去告訴他,別天天往我這兒送東西,我不需要!”


    “屬下隻是個奉命行事的,王妃若不收下,我肯定是無法向王爺交差的,交不了差,我就得吃板子。”


    羅陽抬眸看了眼晏雪初,頓時就把東西放到桌麵上,直接撂下話來,“為了屬下的屁股,王妃就莫要為難了,屬下告退。”


    話落,隻見羅陽拔腿就轉身退出去,生怕留有晏雪初拒絕的機會。


    晏雪初:“……”


    東西送到,羅陽直接向赫連玨迴話。


    赫連玨淡漠的嗯了一聲。


    羅陽看著天空陰氣沉沉的,氣溫又冷,不住勸道:“王爺,要不咱還是迴去吧,小王妃今日怕是也不想看見您。”


    男人沒有出聲,甚至一動不動。


    羅陽頓時明白自己勸不動,就退到他身旁,陪著一起站。


    屋內,聽荷上手摸了一下,大氅質地順滑,便道:“王妃,這好歹是為您做的,可見王爺是想要求和的。”


    晏雪初靜靜地盯著她。


    聽荷抿了抿唇,繼續道,“其實王爺待王妃是極好的,羅侍衛說,哪怕是曾經的沈家姑娘,也不敢如王妃這般敢與王爺那樣講話。”


    “所以呢?”


    晏雪初挑了眉梢。


    “王爺已經在咱們院中站了好久了,王妃何不給王爺個台階?”聽荷小聲地說道,“羅侍衛說,王爺站在院中就是在等王妃消氣呢。”


    “聽荷,你與羅陽很熟嗎?”晏雪初狐疑。


    “並不是很熟,隻不過……他這段日子都替王爺東西來,還特意向奴婢打聽王妃每日的心情,所以就……多說過幾句話吧……”


    話越說到後麵,聽荷的聲音便越小,甚至是有些心虛。


    這段時日晏雪初的一舉一動,她都事無巨細的告知了羅陽。


    她是府中的丫鬟,赫連玨是她的主子,主子的話,她不敢違抗,羅陽還特意吩咐,必要時要在小王妃麵前勸說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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