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慕兮的生活又恢複了忙碌。


    她白天和蘇卿安一起在一家名叫“四季”的花店上班,晚上則在家溫習功課,偶爾遇到放假休息,就叫上安瀾,三人一起去圖書館一坐就是一下午。


    慕兮的變化實在太過明顯,但蘇卿安和安瀾都心照不宣地選擇了沉默。


    他們誰都不願去問慕兮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愛學習。


    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他們都不願提及的一個名字。


    平靜而充實的生活衝淡了慕兮對思源這所學校的恐懼與厭惡,以至於當陸塵蕭再次提起轉學的事時,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臨開學的前一天,慕兮拿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份工資。


    不多,隻有一千五百塊錢,但她還是感到很開心。


    見蘇卿安手裏隻拿了薄薄幾張百元大鈔,慕兮不由得感到好奇。


    “為什麽你的工資那麽少?我們的工作內容不是一樣的嗎?”


    蘇卿安毫不在意地笑笑,解釋道:“我有幾次弄混了客戶的訂單,把花送錯了,店長就扣了我一點錢。”


    “那也不能扣這麽多啊?走,找店長問問清楚去!”


    慕兮正義感爆棚,拽著蘇卿安就想去找店長理論,卻被對方婉言拒絕。


    “不用問了,店長都把原因給我說清楚了,我確實沒做好自己的工作。我以後注意些就是了。”


    迴家的路上,慕兮遇到了一位擺攤賣針織娃娃的婦人。


    見婦人僅用一根鉤針和一團毛線便能織出各種款式的可愛掛件,慕兮頓時來了興趣。


    婦人雙鬢斑白,身形佝僂,臉上滿是歲月留下的痕跡,見慕兮駐足自己攤位,連忙笑臉迎接。


    “小姑娘,可有喜歡的?隨便挑隨便選,小的5塊,大的15。”


    慕兮蹲下身仔細挑選了一番,最後選了一個大的玫粉色的草莓熊。


    “阿姨,我買你一個娃娃你可以教我怎麽織嗎?”


    婦人爽快一笑:“沒問題!包教會!”


    “謝謝阿姨。”


    慕兮接過婦人遞過來的小板凳,坐下後才想起蘇卿安還一旁等自己,便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卿安,要不你先迴家吧?我可能要晚點才能迴去了。”


    蘇卿安依舊穿著那件黑色衝鋒衣,褲子由原先的黑色換成了淺灰色,腳上的運動鞋刷得十分幹淨,白得甚至都有些晃眼,他從口袋掏出手機,大咧咧地往一旁的石墩子上一坐,開始埋頭玩手機。


    “沒事,我等你。”


    “哎呀沒事的小姑娘,這個學起來很快的,要是天黑之前織不完你可以帶迴家織。”


    婦人熱情地遞給慕兮一根鉤針,並將一個裝著毛線團的塑料筐挪到了兩人腳邊。


    婦人從筐裏翻出一張a4大小打印著各種娃娃掛件的塑封紙,遞給慕兮問:“來小姑娘,選一下,想要織哪個?”


    慕兮粗略地掃了一眼,最後指著看起來最簡單的皮卡丘說:“阿姨,我想織這個,織個小的。”


    雖然已經立春,但依舊是晝短夜長,慕兮才織完皮卡丘的腦袋,天色就暗了下來。


    婦人彎腰在毛線筐裏一頓翻找,最後扯出來一盞無線小夜燈。


    小夜燈光線不怎麽亮,慕兮本就是新手織得慢,現在又遇上光線不足,手上的速度就更慢了。


    正著急,一道亮光自頭頂傾瀉而下。


    蘇卿安握著開了手電筒模式的手機,單膝蹲在慕兮身邊,打趣般地問:“學得這麽認真,是打算織來送人?”


    慕兮手中動作一頓,恍然大悟般地抬頭看著蘇卿安:“對哦,可以織來送人。不過送人的話我還得再練練,我這個織得就不行,針腳一會鬆一會緊的。”


    蘇卿安將手機遞得更近了些,輕聲道:“那這個就送給我吧。我書包上的拉鏈扣掉了,正好用這個充當一下。”


    慕兮麵露難色:“你——確定要把這個掛在你的書包上?”


    男生書包上掛掛件,她還從未見過。


    但很快,她便見到了。


    ——蘇卿安第二天就背著一隻掛了皮卡丘的黑色雙肩包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兩人一同下樓走出小區,慕兮全程的注意力都被那隻醜萌醜萌的皮卡丘吸引。


    等公交的時候,蘇卿安終於按捺不住,他將書包反向掛在胸口,並將皮卡丘塞進了書包。


    “你反悔也沒用,我是不會還給你的。”


    慕兮聞言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蘇卿安話裏的意思後,不禁失笑。


    “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要迴來的道理?隻要你不嫌棄就好。”


    “不嫌棄。我覺得她很可愛。”


    開學第一天,課程相對來說比較輕鬆,慕兮適應得很快。


    她發現,自己現在在課堂上很少再出現注意力不集中的情況,學起來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吃力。


    她想,這是一個好的征兆。


    自己一定要努力堅持下去。


    課間,池淺淺主動找到慕兮,笑容靦腆地說道:“慕兮,我想去超市買個日記本,你陪我一起去,順便幫我選一下好不好?”


    女孩子的友情有時來得很突然——一起上個廁所,一起逛下小賣部,便能在心裏默認彼此的關係。


    慕兮與池淺淺也不例外。


    自從那天兩人一起去逛了一下超市後,就火速造出了友誼的小船。


    每次下課鈴一響起,兩人就會下意識地看向對方所坐的位置,然後等老師離開教室,就手挽著手一起上廁所或者去樓下超市轉轉,中午還會一起去食堂吃飯。


    施遠為此感到很費解,他不止一次地問:“為什麽你們女生做什麽事都喜歡要人陪?”


    慕兮每次都笑而不語。


    她並非是解釋不清楚,而是不好意思把自己心裏的想法說與他聽。


    在她看來,陪伴是最能體現在意的方式之一。


    ——我願意陪你做很多你想做的事,就等於我在意你這個人。


    誰不喜歡被人在意呢。


    結交了新朋友,慕兮感覺自己的生活好像被按了快進鍵。


    她漸漸不再懷念夏燃陪在自己身邊的時光,也不再對夏燃當初對自己說的那些話耿耿於懷。


    她甚至很少再主動想起夏燃。


    偶爾聽到有關夏燃的話題,還是出自施遠之口。


    有時她也會感到很內疚。


    覺得自己輕易就將舊友遺忘,是一件十分不尊重友誼的事。


    施遠對她的“見異思遷”進行了犀利的點評。


    他說:“你不是喜新厭舊,你是離不開友情帶給你的利益。朋友可以為你帶來陪伴與關心,所以你的身邊必須要有一個能和你天天黏在一起的朋友。以前是夏燃,現在是池淺淺。如果有一天池淺淺也離開了你,你就會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並在新的目標找到後很快把池淺淺遺忘。你這樣的人談戀愛肯定不會受傷,因為你永遠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談戀愛會不會受傷慕兮不知道,她隻知道,施遠說的話很有道理。


    因為她的確是一個貪圖別人關愛的人。


    否則,她也不會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對許意南生出好感;也不會如此輕易地接受陸塵蕭成為自己的哥哥。


    除了蘇卿安與安瀾,她對身邊的人幾乎都是抱著貪圖關愛的想法。


    ——隻要有人願意對她好,願意花時間陪她,她都允許對方進入自己的生活。


    比如,紀瀟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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