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讓錦衣衛和敕賢都是齊齊心裏一震。


    酷刑,對於受刑者來說自然不必過多言喻。


    通常情況下,對行刑者來說,也不是問題,可這言王殿下的意思很明確,得讓敕賢從肉身到魂魄的每一處都要在牢獄中被折服。


    還有他說的行刑手段。


    用刑得控製在一個讓人一隻腳踏入鬼門關,後腳又得給他拉迴來的那種。


    難度,屬實不低!


    敕賢以前見過不少人在詔獄中受刑,他自己也在很多人身上用過各種酷刑。


    今時今日,落在自身,要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要是能夠扛住,那就另當別論。


    事情已經出了,太孫和劉繼不會坐視不管,還有身後養的那些人,他們一定會從中周旋。


    就看誰能夠扛的更久一些了!


    況且,從大局上來看,太孫殿下本就是想把言王拖在玄京。


    多拖一天,他的籌謀,就會更加穩妥。


    敕賢想著,隻要死不了,多受點磨難又能如何?有衝出囚籠之日,那麽就必有血債血償之時!


    可是……在真正挨上錦衣司的酷刑過後。


    他的這些想法,逐漸開始支離破碎。


    一次次的昏死過去,一次次的被冰水潑醒,一次次的想要斷氣。


    就在即將到斷氣的臨界點。


    錦衣司的神醫們,不知用了什麽藥物,又讓意識重新變得清醒過來。


    差不多幾個時辰過後。


    敕賢又經曆了一輪酷刑,渾身上下,除了麵龐,其他地方都沒有一處完好的。


    不過,還有說話的力氣。


    他看了看牢房中暗無天日的環境,聲音嘶啞,開口問道:“現在……過了多久了?”


    麵前的掌刑官笑了笑。


    “敕公公,這才不到四個時辰,您就受不住了?”


    “什麽?才四個時辰!”


    敕賢原本嘶啞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得清楚起來,瞳孔也在不斷震顫。


    在他的意識認知裏。


    少說……也有好幾天吧?


    可為什麽才四個時辰!!


    這時,麵前的掌刑官又說:“看來敕公公歇息的差不多了,那咱們繼續,卑職還有十幾種酷刑沒用出來呢。”


    言語間,還拿起了一個沉甸甸的剪子。


    此物在司禮監中也有,其用法倒也簡單,就是和裁縫的剪子差不多。


    但這玩意,是用來剪開血肉的。


    每隔一寸剪一刀,事後還用針線縫上,好讓受刑者傷勢能夠恢複的快一些,但所要承受的痛苦,確實堪比千刀萬剮。


    以前,都是看到宮中犯錯的小太監們被懲罰。


    如今……敕賢隻覺得渾身發寒!


    “不……不,我願意說!我什麽都願意說!”


    “我不想再受刑了!”


    即便如此,掌刑的人動作仍然沒有停止,他沒有直接上手,而是先把剪子放在火堆上炙烤,而剪子也逐漸肉眼可見的泛紅。


    然後,被拿到敕賢眼前。


    “敕公公,那你願意說什麽呢?”


    “我承認……是我這個奸宦和劉繼那個奸臣合謀,蠱惑太孫,意欲謀害皇帝,把持朝政……”


    聞言,在這裏守著的錦衣衛們,眼眸中都閃過一絲鄙夷。


    原本還以為這老閹人多有骨氣呢。


    一旦玩真的,跪的比誰都快。


    有些貪官汙吏,進來過後好歹能扛住兩三天,他卻連那些貪官汙吏都不如。


    不過轉念一想倒也合理。


    雖是宦官,但卻是司禮監中的大人物,其所享受的可能不如皇室,但和公卿大員們也幾乎沒區別了。


    哪裏受過什麽真正的苦難?


    沈仙佑正在錦衣司衙門裏打盹呢,在得知敕賢願意“妥協”過後,也是略感意外。


    “這麽快?”


    徐遊笑道:“那老閹人就是個軟骨頭。”


    “也別這樣說,你們錦衣司裏整人的手段,其實我看了都有點發怵。”沈仙佑說。


    之所以要用刑,是因為敕賢的記憶隻能讓視線變得明朗,但他的記憶,卻當不了任何憑證。


    唯有親口說出來的話,才能夠達到名正言順的效果。


    再次看到沈仙佑時,敕賢已經被解開束縛,跪在地上。


    “殿下,奴婢是一時糊塗,也是被迫無奈!”


    “奴婢深知,數年以來,飽受皇恩,每時每刻都銘記在心,可也想坐上那提督太監的位置!”


    “不得已,才屈臣太子府,可說到底也是那幫文官的鼓動!”


    這番言語中,有不少都是編造的成分。


    敕賢很清楚,沈仙佑已經不想知道是不是編造的,他隻要有一個有分量的人,把劉繼以及其黨羽全部拉下水。


    同時,敕公公心裏對鳳公公是既佩服也羨慕。


    他跟的主子,比起沈辰陽,除了一個好色,其他的……那位太孫殿下根本比不上!


    不說修行上,就單單說這些朝廷之事,沈仙佑真正能調遣的隻有錦衣司,可通過錦衣司卻能牢牢掌握著全盤的主動權。


    而且,真就和開了天眼一樣。


    前腳剛做的事,他後腳就能給出反應,還能夠預判出接下來對手會有什麽行徑。


    在牢房裏死扛下去根本沒意義。


    自己也扛不住了……


    受那些酷刑,真不如一刀了結來的痛快,可在錦衣司的詔獄之中,求死都成了一種奢望!


    沈仙佑淡淡道:“敕賢,還有一個半時辰,你如果想要留一條狗命,那就把你和劉繼的一切合謀都給寫出來。”


    “好……我寫,我寫!”


    能不能活,也不是敕賢能夠決定的了。


    配合的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不配合,那真就是必死無疑了,而且沈仙佑一定會有其他的方法扳倒劉繼!


    從此刻開始,敕公公每寫下的一個字,都成了釘殺劉繼的釘子。


    沈仙佑也沒繼續閑著。


    為了加快事情進展,特地親自寫了一封奏折,讓人直接呈送至太和殿。


    因為正好是朝會的時間點。


    至於內容,也很簡單。


    即是說,敕賢一案過於龐大,錦衣司身處其中獨木難支,需要讓三法司協同查案。


    偌大的朝堂之中,文武百官對此事無不嘩然。


    很多人現在才知道,司禮監的提督太監,竟然被抓進了詔獄當中!


    當中最慌的人,莫過於首輔劉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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