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中立著一個雪人,來往的山民經常會看到這個雪人。


    有人說雪人很早就存在,也有人說這是某位神仙留下來的痕跡。


    但是她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雪人罷了,唯一不普通的。


    應該就是裏麵站著一個真正的人。


    陸山來到了雪人麵前,往前踏出腳步,可還沒落地,又猶猶豫豫地縮了迴來。


    然後又踏了出去,又縮了迴來。


    掙紮許久之後,他鼓足了勇氣,走到雪人近前,拔掉雪人外表麵厚實的雪。


    雪被剝開,露出了一張麵容哀愁的臉。


    眼中似乎有著冰雪也凍不住的熱淚,但卻又好像什麽也沒有。


    “你……”陸山最終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


    他直接扛著雪中的女人就往一個方向跑。


    “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她似乎在生悶氣。


    她一邊說,還一邊用拳頭捶著他的背。


    “等會吧,到地方我再放你下來。”他扛起這人正是蘇月凝。


    那個視他如己出的人。


    “放我下來。”她嗬斥道。


    陸山當即認慫,放下了她。


    “要帶我去哪?”她問道。


    “帶你迴家,我有辦法讓你迴到你的家鄉。”陸山來找她的目的就是這個。


    他有些放不下的人,必須自己了解緣分,才能安心。


    人族派來的部隊被原始者生吃了,身為外來人族的蘇月凝自然出不去。


    隻能留在這裏,等待著事情產生變化。


    然而並沒有那麽好的機會,域外人族已經沒有機會攻打此處了。


    “我不走。”蘇月凝說著往迴走。


    陸山趕緊拉住她,“別啊,我廢了好大力氣的。”


    蘇月凝執意不走,陸山腦子一轉說道:“老頭已經先迴去了,你也一起迴去吧,他肯定想你。”


    “你也一起走。”蘇月凝眼中星星點點,是淚光,也是閃光。


    她不想要陸山離開她,更期待著未來的生活。


    要是那個時候能跟陸山一起生活下去,能有一個美滿的大家庭,該是多好的事。


    “我不能走。”陸山撓頭尷尬笑道,“我要去別的地方。”


    他嘿嘿傻笑道,不知怎麽的,看到傻笑她的內心陣痛,這是怎麽了。


    “你去哪?”她問道。


    “很遠的地方。”


    “多遠。”


    “很遠很遠。”


    陸山嘻嘻笑著,蘇月凝越看他越生氣,差點沒有哭出來。


    “你就糊弄我吧。”


    兩人雖然不是真的的親人,但是卻有了些心靈感應,就好似至親一般。


    蘇月凝似乎知道,如果這一次自己鬆開了手,就再也拉不住陸山。


    他就是這樣一個如同泥鰍一般滑溜的人,什麽也抓不住她。


    這時,蘇月凝才明白當年白悠然的一場痛哭。


    那個時候的白悠然是最懂陸山的,當她也懂陸山之後,才徹徹底底的明白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你就該孤獨一輩子。”她罵道,多少年不曾說髒話,她已經記不清。


    今天這算是有感而發,因為某人真的不做人。


    “這樣不好吧。”他依舊在傻笑,心底卻是無比認同她的話。


    陸山在離別人遠去,別人又何嚐不是在離陸山遠去。


    他也有心,他也孤獨,他也希望冬天裏能有個暖手的人。


    可他這輩子,這條命,注定孤獨。


    誰讓他是魔王,莫名其妙的魔王,突如其來的魔王,可恨的魔王。


    “一個人挺好的。”他的語氣平靜,心裏落魄無比。


    何以至此啊,為何偏偏是他,陸山何德何能成為魔王。


    蘇月凝擁抱著他,淚水逐漸浸濕了他的後背,隨後又凝結成冰。


    她緊緊抓住這個如同虛幻泡影一般的人,越是這樣她心裏越空虛。


    “人不需要太多,一生愛著一個人就夠了,老頭也老了,需要照顧。”


    “如果真的沒有別人,就學著愛護自己,做一個自私的好人,興許也能過得不錯。”


    “要麽你四處逛逛,做一個流浪者,對見見世界也可以。”


    他最不會的就是安慰人,他不曾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個尖刀,刺入她的心髒。


    陸山的話一直在傳遞一個信息,陸山要走,永遠的離開她。


    擁抱得更緊,可她卻覺得離他更遠。


    “你是那種人?”她好不容易平複下自己的唿吸。


    “我哪種都不是,我不是個人。”


    蘇月凝笑出了聲,“算了,你走吧,趕緊給我滾。”


    她放走了陸山,其實陸山在她心目中就是一隻自由自在的鳥兒,永遠都安頓不下來。


    把這樣一隻鳥兒關在籠子裏,他一定會難過。


    蘇月凝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懂得放手,若是真心愛護一個人,必定是希望他好。


    不在乎她愛誰,也不在乎她跟誰成親。


    畢竟愛一個人是自己的事,就不要影響他人了。


    或許有人不能接受,可你真要有了這份愛愛意,才能知道肉體虛相都不重要。


    多少愛得死去活來的人,到頭來隻是犯了“癡迷”的病。


    “帶路。”蘇月凝展開笑顏,對著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子嗣下了命令。


    陸山像是一頭任勞任怨的老牛,背上了她,樂樂嗬嗬的說道:”好嘞!媽。”


    他奔馳在山野之中,如同脫韁的野馬,翻過一座有一座山,走過了大雪,到達了春天。


    其實陸山那句話沒有說錯“他不是個人。”


    哪有人怎麽沒良心的,連自己真正愛護的人都能拋棄。


    以前是有病在身,必須走。


    現在是局勢必須,迫不得已。


    陸山有時候會覺得自己這個魔王很憋屈。


    說好的能夠毀滅世界,可到頭來一輩子都在迫不得已的奔波。


    當了一輩子的棋子,關在籠子裏一輩子,他也想出去看看。


    這個世界很美好,但也很壞,他想要清楚的看著這個世界。


    到了叢林深處,陸山在此處開了一個傳送通道,漆黑的通道讓人不禁有些害怕。


    “走進去能夠直接到你的家鄉,我已經探過路了。”


    能開通傳送通道已經是強大無比的能力,而且還是開通到了她遙遠的家鄉。


    “你長大啦。”蘇月凝感慨道,當初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還是一個弱小的修煉者。


    現在這個弱小的人已經成長到了他也要望其項背的程度。


    “那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已經是老年人了呢。”饒是陸山這個老臉皮都不禁一紅。


    “你有實力保護自己,我就放心了。”說完,她就走向了傳送通道。


    再也沒有迴頭,陸山感覺自己的心在往前走。


    他的身體似乎不受控製的動,要上前去拉著她。


    “不行,我不能影響他人。”他的內心無比決絕。


    身體還是不受控製,他強忍著。


    等到蘇月凝終於完全走進傳送通道的時候,他才往前奔跑起來。


    可惜不知道哪裏突然冒出來一塊絆腳石,把他撂倒在地。


    啃了一口的泥和草,他的眼淚終於留了出來。


    “為什麽不挽留啊。”陸山捶著地麵,身體不受控製的打滾翻騰。


    或許,這幅身體都要比他有良心,所以才會想要挽留她。


    其實很多時候,人的不受控製,並不是瘋了傻了。


    而是原本被壓抑的一些東西釋放了出來,那是最真實的存在。


    如果一個人心裏有邪念,經常有。


    最好不要強行壓迫,終有一天會壓不住的。


    要學會控製這份邪惡,將邪惡為自己所用。


    始終要知道一個道理,你要做自己的主人,你才能控製自己。


    身體和其他邪念,都不能左右自己,他們應該是我們的下屬,我們才是自己的王。


    陸山打滾翻騰了許久,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趴在地上的時候,就像是一個死人,眼神空洞,一動不動的。


    要是突然路過一個人,看到這樣的他,準得嚇一跳。


    “我不開心,嗯~”許久,他才又有了動靜,這是撒嬌呢。


    跟誰啊?跟自己呢。


    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這樣撒嬌。


    他忽然咧嘴一笑,“不開心就去找老婆嘍。”


    陸山起身,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再一次現身,他已經是在白悠然的懷裏。


    “要抱抱~”他的眼睛閃閃發光。


    白悠然無語,“你這是……怎麽了?”


    “不開心,要抱抱~”


    “咦!惡心。”這樣的陸山,白悠然沒少見,但是像現在這樣的,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她還是滿足了陸山,抱著他就像是哄孩子一樣拍著他的背。


    “發生了些什麽?”她問道。


    “我把蘇月凝送迴去了。”陸山像是焉了的菜一樣,有氣無力的。


    “好事啊,她能迴去你應該高興。”


    “確實,不過她已經離開我了,你什麽時候離開我。”


    白悠然沉默,屋內很安靜。


    片刻之後,她才說道:“不久之後吧。”


    “你要做什麽就自己去做吧,不用管我。”他已是兩眼淚汪汪。


    “必須要有人去做的,沒辦法,這次也讓我離開一次吧。”


    “嗯。”陸山應聲,隨後接著說道:“泥離去之後,我也到時候了,各自好聚好散吧。”


    陸山站了起來,離開了懷抱,他照樣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對了,孩子怎麽辦?”陸山問道。


    “繼承我的位置。”白悠然說道。


    得到準信之後,陸山離去。


    那大雪之中,隻有他一個人的寂寞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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