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天上沒有一顆星星,隻有滿蓋的天空,以及一些一閃而過的虛影。


    無光小巷中,秦軍低聲喘著粗氣,僅僅是喘了幾口氣息,他就趕忙把自己的嘴巴捂住。


    一隊黑影從小巷外麵的街道飛快掠過,其中一個黑影身上似乎還背著些探測工具。


    躲在小巷垃圾桶背後的秦軍早已是眼神驚恐,渾身更是止不住的顫抖。


    等過了十幾分鍾,他才算是放鬆了些警惕,手剛剛從嘴巴上放下來,才吸了一口氣。


    一個陸山模樣的黑影立即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我的戰士們你們在跑什麽。”


    “唔~”黑影一下將他蒙進一個大口袋裏。


    麻袋中的人激烈掙紮了會,隨後動作越來越緩慢,到最後,麻袋的動靜完全平息。


    一隊黑影隨即才慢慢趕到。


    “手工。”小萌招唿上所有手下族人,飛速往天上的月亮飛去。


    大殿之內,十八個昏睡的人狀若死屍一般躺在地上。


    小萌不解地看著這些戰士,問道:“抓這些廢物幹什麽,虛祖計劃隨便找個人都可以吧。”


    他不明白為什麽娘親一定要抓陸山的手下來完成計劃。


    按輩分來說,陸山是他的後輩,這樣得罪死了也不好吧。


    正座上的原始者如往常一樣,臉上帶著微笑。


    “這個計劃非他們莫屬,他們身上帶著陸山的奇跡,隻有跟這個小子嗣最親近的一些人才會帶有這些奇跡。”


    “奇跡?”小萌不解地看著原始者。


    “正是奇跡,一種超出所有輪迴,超出所有規則的存在,隻有魔頭才擁有的奇跡。”


    大殿一片寂靜,小萌看著十八個狼狽不堪的魔王軍,和坐在正座之上麵帶微笑的娘親。


    心裏怎麽也不是滋味。


    “被發現了該怎麽辦,畢竟他也是後輩。”小萌不知道以後怎麽麵對陸山。


    “不必擔憂,我們隻負責給予力量,選擇權在他們的手中。”


    原始者從始至終都是微笑著,似乎很少見到他沒有笑的時候。


    此時的小萌心裏徒然生起陣陣心驚,這樣的娘親讓他很討厭,讓他很想離開他。


    “怎麽了嗎?”原始者似有所感眉頭微微一皺。


    “沒……有,我隻是覺得……娘親笑得很不自然。”小萌說話吞吞吐吐,現在更是不敢直視他。


    原始者走到他麵前,輕輕抱住他,撫摸著他的背脊,說道:“傻孩子,不會笑的人笑起來當然不自然。”


    “我總覺得我跟別的族人不一樣。”他鼓起來了勇氣突然說道。


    “哦?有什麽不一樣,都是我的孩子。”原始者話音逐漸有些陰森。


    “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些人在亂說話,我迴頭就收拾去。”


    小萌的身體有些顫抖,他總算是知道自己偽裝陸山少了些什麽,他少了陸山那一股一往無前的勁。


    他不想陸山那樣敢於與天作對,他害怕。


    “看來你是累了,說話都不流暢了,迴去休息吧。”原始者拍了拍他的後輩安慰道。


    他微微點頭,顫顫巍巍地離開了宮殿。


    原始者一直注視著他的背影遠去,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了。


    在他的眼中,究竟什麽算是親人,什麽算是手下,什麽又算是工具。


    不,對於虛族來說根本不存在親人、手下和工具的區別。


    因為三者都一樣,親密時極為親密,舍棄時不留情麵。


    或許親人隻能存在於悠久的記憶之中。


    這些是虛族的本性,原始者到頭來,也是一個虛族。


    但並不能怪誰,因為這就是這個族群的本來麵目,每一個族人對此都見怪不怪。


    就連那些被拋棄的虛族族人,也會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


    宮殿內,沒有了任何一個身影,這裏依舊是那麽安靜。


    原始者的目光突然銳利起來,他看向了身後的十八個人。


    “那麽,就讓我看看,情義深,還是力量大。”


    一個華麗的宮殿內,小萌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


    背到背上之後,他才疲憊地坐到地上。


    如此天羅地網,他怎麽逃得出去,就算是每次任務也都有人跟著他一起。


    他逃不掉的,逃不出那個被他稱為娘親的人設下的天羅地網。


    能夠做到唯一反抗或許就是,在他第一次讓他叫父親的時候,他叫了娘親。


    虛族根本不存在所謂的感情。


    小萌把收拾好的所有東西,都重新放了迴去。


    然後開始在自己的日記本上寫著。


    “今天不知道為什麽很冷,讓我渾身都在發抖,不過任務我都要努力的完成,超過三分之二的人都是我抓到的。”


    本來還要寫些東西,但他突然疲憊的放下了筆。


    他很疲憊,一個人總是說假話會很累的。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就開始寫下這本全是謊話的日記。


    他一直都知道,原始者會偷偷來看。


    似乎是又一次惹了原始者生氣,他才開始寫日記的。


    小萌坐在床邊,翻看著自己親手寫下的日記。


    “今天惹娘親生氣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可我害怕娘親不高興,可我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今天娘親很高興,我也很高興,最喜歡娘親了。”


    “今天見到的東西很殘忍,我覺得怎麽做應該是不對的,起碼是有一點點不對,就一點點。”


    “今天又是實驗,那些人都是犯了錯的該死之人,不值得憐憫,娘親的做法沒有錯。”


    “今天……我們迴到了家鄉,好高興呢,終於迴到日思夜想的地方了,要在這裏和娘親一直生存下去。”


    “下麵戰爭了,這顆星球似乎被傳送了,連同我們一起被傳送到了另一個地方,這裏的暗能要比別的地方充沛千萬倍,即便跟著娘親走了很多地方,也依舊覺得這裏的暗能最充沛。”


    “據說是人族為了殺死某個人,真奇怪人也殺人,更奇怪的是,娘親說下麵這顆星球都是自己人,人和虛族怎麽可能是自己人呢。”


    “我變了……我變得更加聽話了。”


    ……


    一直到今天,原本還有些實際意義的日記本,已經變成了一半阿諛奉承的話語錄。


    他不知道為什麽曾經對他很好的娘親,突然之間變得很可怕。


    變得喜歡玩弄權術,還是說這本來就是娘親真正的樣子。


    並且自己的好幾位兄長也因此死亡,正好十三位來著。


    那十三位死去的一代子嗣正是此次虛祖計劃的主要材料。


    他很難想象一個人會用自己的子嗣作為試驗材料。


    從他第一次見識過那些實驗的過程,他就打心底裏討厭那些機械,也討厭那些麵無表情做實驗的族人。


    可事實告訴他,那些族人跟自己不一樣。


    其他族人雖然會說人話,但是遠沒有他說的流暢,也遠沒有他理解得透徹。


    更可怕的是,其他族人,據他觀察應該是沒有多少感情的。


    連同那兩位還活著的兄長,也都是在竭盡全力地偽裝,偽裝得自己好像是個真人一樣。


    朝廷上上下下也都是在偽裝的虛族。


    他不知道,娘親為何對人這麽執著,人有什麽好的,過多的情感反而會束縛住個人。


    他的心不在平靜,試著安撫了良久,可依舊沒有任何效果。


    一種奇怪的感情在他的心裏麵但是,他想要離開,從這裏離開,到別的地方去,無論是什麽地方都好。


    他一頁一頁地撕掉了自己的日記,這本虛偽的語錄冊根據就不應該存在。


    小萌現在什麽也管不了,他要離開,無論如何都要離開,不管之後什麽結果,就算最後死亡也一定要離開。


    不,他突然晃神,他不叫小萌,這是原始者給他起的名字,自己的名字應該自己起一個更加有意義的名字。


    他應該叫陸自在。


    就像是發瘋了一樣,他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然後又扔下了所有的東西。


    大大小小的東西散落了一地,這個給自己取名叫做陸自在的年輕人趁夜走出了宮殿,離開了這個舒服著他的世界。


    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其實自己也隻不過是一個實驗品,不過是稍微成功一些的。


    他有著人的心靈和虛族的軀體,本質上他就是一個人類。


    這一點,應該是他在第一次見到人的時候意識到的。


    那高高的大殿屋頂,原始者佇立其上,望著這個遠去的子嗣。


    一直等他到了地麵,才收迴了目光。


    身為一個長輩,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傷害自己的子嗣的。


    尤其是一代子嗣。


    就像所有人認知裏的一樣,虛族是沒有感情的,但是這裏的虛族變成神族之後,漸漸產生了些微薄的感情。


    這些微薄的感情之中,又誕生出了他這個有著完整感情的虛族。


    所以他跟別的神族不一樣,他會逃跑,就像現在的小萌一樣。


    當年他自己也是這麽離開的,甚至比他更狼狽。


    整個虛族內部,真正有著完整人類感情的從始至終隻有三人,不,是四人。


    早已離世的第一個子嗣,他自己,小萌,還有一個陸寒酥。


    就像小萌認為的那樣,原始者對於人很執著。


    也許是為了彌補當年自己的過錯。


    原始者看了一會這個蔚藍的星球,隨即合上了眼。


    “就快好了,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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