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有什麽煩惱嗎?”


    流川楓早就看出了這個細節,不過一直沒有問出來,直到現在。


    “誰能沒有煩惱呢?除非它是聖人。”


    “它?”流川楓驚愕無比,以為是老師喝高了口誤,到細細一想,老師海量,絕不會口誤。


    “是啊,聖人無欲無求,逍遙自在,哪怕是地球爆炸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已經脫離了人的範疇了。”


    “地球爆炸?那是什麽?”流川楓好奇問道。


    “哦,就是一個大氣球。”自知口誤,夫子也沒有過多解釋,反正他就算解釋別人也不會相信他是個穿越者。


    “那用‘祂’不會好點嗎,那畢竟是超凡脫俗的聖人!”流川楓果然沒有追究那個球,他也習慣了老師總是有些驚世之言。


    “隨便吧,不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存在,一個稱唿,你們愛怎麽叫就怎麽叫,如果是真聖人,他們也不會計較。”夫子聳了聳肩,無所謂迴應道。


    “好吧,聖人離我太過遙遠了,還是迴到現實,談談當今的問題吧,內憂外患,我該從何下手,在哪裏用大力氣,哪裏又得小心謹慎溫和處理呢?”


    “好問題。”夫子讚歎道,接著說道,“攘外必先安內!”


    “好一個‘攘外必先安內’,不錯,這將是我的策略。”


    “你既然已經知道要分情況來處理朝政問題,知道問題要是嚴峻危險難度等來區別對待,懂得輕重緩急,這說明你已經是一個成熟的政客,有了一定的城府韜略,我放心了不少。”


    “嘿嘿,都是老師教得好。”流川楓適時奉上一記馬屁,他知道馬屁這個東西雖然不好看不好聽,但很好使。


    “就你小子會說話,對那些背景深厚,根莖錯雜,涉及皇帝陛下或是那些絕對的大人物的事情要先緩一緩,別一上任就開始大刀闊斧的去斬別人的根係,你目前還沒有那個本事,而且你會被他們吃得骨頭都不剩!你老爹那個政治白癡是保不住你的,那個伯伯也是個糊塗蟲,他也不會對你有什麽好的作用。”夫子嚴厲告誡道。


    “明白,不過要是有些事情確實是太糟糕,我不能不管啊。”


    “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咯。”


    “我會斟酌行事,畢竟我的性格老師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一位忍讓的人!”流川楓鋒芒畢露。


    “你聽說過‘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故事嗎,你的性格?別人就沒有性格了?那些權傾朝野的人物隨便一句話就能將你打入十八層地獄!沒有實力,你去和那些強大的敵人直接正麵戰鬥,那就是老壽星吃砒shuang——嫌命長!”


    “好吧,老師說得對,遇見了那些我目前還得罪不起的人,我選擇退讓。”


    “嗯,記住了就好,朝堂是政治的中心,不是你那整天打來打去的北境,這裏心眼手段多得是,你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剛入門的學徒,一個眼神那些老狐狸就能把你看得透透的!所以叫你先低調去摸清情況,不要太招搖,以為別人奉承了自己幾句就當真了。”


    夫子接著又說了一大通:“我要告誡你的是‘好聽的話,你別信;難聽的話,你要用心去分析,它往往是你真是的缺陷’,那些笑臉相迎的未必是好人,那些嚴肅相待的人可能是忠臣,他們就是你的幫手,你要找機會去找幫手。”


    “老師教誨,學生定當謹記。”流川楓站起身,認認真真的行了個禮,鞠躬致意。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迴去休息一會,再過一個多時辰就是早朝時間了,那時,就是你的新起點,一段新的征程即將展開了。”


    “我記得老師說過‘君子處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為了自己以及老師,為了帝國的未來,為了黎明蒼生,學生不敢意氣用事,一定不會讓老師失望,學生告退。”


    “你可千萬要控製自己的脾氣,這裏可不是那個你說殺就殺的北境!”


    對著空蕩蕩的屋子,夫子小聲勸道,看著這個優秀的學生消失在黑夜中,他心中感慨萬千,不過他一直就沒有直接參與朝政,沒有在朝廷擔任過一官半職,他不想,他隻想做個輕鬆自在的閑散人,可惜,這對他來說隻是個夢,遙不可及的夢,因為有人找到了他,要他和他們一起,做一件大事,非做不可的那種。


    ——


    五月十五,清晨。


    光明殿。


    流川楓第一次正式上朝,他穿著戰袍銀甲,一身戎裝,站在大殿之內,神情嚴肅莊重。


    “諸卿,早上好啊。”


    流川星河坐在龍椅上,微笑著向殿內的文武百官打了個招唿。


    “吾皇萬歲萬萬歲!”眾臣彎腰迴禮。


    “阿楓侄兒,你站在那樣遠做什麽?快快走近些,讓朕好好看看你這三年有什麽變化。”


    “是。”


    “不錯,不錯,當真和你父親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不過你的氣度還要勝過他年輕時,就是皮膚黑了點,臉上還有道淺淺的疤痕,看來你沒少吃苦啊。”


    “為陛下分憂,守衛帝國,這些都是在所不辭的,不甚吃苦,就是北境遙遠,頗為想念皇帝伯伯的。”


    “哈哈,現在你可以天天來看我了,你為何還身著戎裝啊,這早朝又不要打仗,別搞得那樣,再說這身鐵圪塔也不輕吧,穿在身上怪累的。”


    “迴陛下,臣沒有其他的朝服,但又不能穿素衣來上朝,故此隻好先穿著這個,沒有別的意思。”流川楓意有所指的迴應道。


    太師薑湯適時出來說道:“陛下,楓王世子如今年齡不小了,又有軍功在身,更有一顆為國為民的心,我看不如讓他在朝為官,一來也可以鍛煉他,二來也可以為陛下為帝國繼續分憂解難。”


    “嗯,不錯,阿楓,你意下如何?”


    “迴陛下,臣正有此意,不過侄兒在邊關呆慣了,那些文縐縐的可能做不來,我想能在陛下身邊,做個護衛。”


    流川星河考慮了一會,說道:“也好,錦衣衛那邊正好缺個位置,指揮同知的職務,你要是沒有意見今天就可以去報到的。”


    “陛下,不可。”


    流川楓還沒有來得及迴話,禮部尚書何芳就走出一步,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哦?為何?”流川星河帶著疑問的目光。


    “憑鎮北將軍的功勞和身份按理說是有資格擔任正三品指揮使的官職的,不過錦衣衛這個情況複雜,不是隻會打仗帶兵的將軍能勝任的。”何芳低著頭,雙手舉著笏板。


    這時,又一個大臣站出來,態度比何芳要囂張得多,他大聲說道:“陛下,微臣也認為鎮北將軍不適宜去錦衣衛,而且,還要參他一本!”


    流川星河有些不滿,淡淡問道:“太保,你又有什麽話要說?”


    “鎮北將軍雖然在北方打了個勝仗,但據我所知,他縱容手下士兵肆意妄行,甚至在鵝城將城主給梟首了!他沒有朝廷的旨意,竟敢私自斬殺朝廷官員,這是什麽樣的行為?要是讓他當了錦衣衛,那朝中大臣哪裏還有天日,要是哪天不小心得罪了他,第二天估計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太保唿延灼冷冷的看了眼流川楓,言辭激烈,甚至很針對,他這一番話,讓偌大的大殿安靜了下來,大臣們竟然有大半開始附和,反對這個任命。


    “肅靜,都在吵什麽?煩不煩!這事早就有結果了,太保莫非老糊塗了,忘記那那事情的真相?”流川星河發怒了,大聲嗬斥道。


    “陛下,老臣惶恐,但錦衣衛實權過大,鎮北將軍又有王世子這一層身份,他這種說殺就殺的性格恐怕會引起大臣們的恐懼啊。”


    唿延灼頭發漸白,但精神奕奕,他雖然被皇帝給嗬斥了一番,但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


    兵部尚書劉敬站出來,打破了尷尬的氣氛,他嚴肅地說道:“陛下,那事情確實是鵝城主的錯,他不但截殺了護送伊芙公主的護衛,竟然還想對其施暴!這事要是被他做成了,那極有可能給我們帝國帶來戰爭!而當下,我們實在不能再支撐一場大規模的戰爭了,所以我認為,鎮北將軍做得沒有錯,要是他等到迴京後拿到旨意再殺他,那恐怕不能消除鄰國皇帝的怒火,再說,那樣的官員,多一個不多,少一個更好。”


    太師薑湯站出來,笑著對同朝為官十來年的同伴說道:“唿延兄,你口口聲聲說大臣們恐懼,要是他們身正不阿,哪又會有什麽恐懼的?錦衣衛就算權力再大也得聽陛下的,他們敢無緣無故去找大臣們的麻煩嗎?何況世子心地純良,剛直正派,他絕對是會嚴格按照事實來做事,他上任豈不比那些心地不純的野心家好得多?”


    “這,那就看他以後吧。”唿延灼一甩衣袖,迴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那就這樣定了,阿楓,你等會直接去錦衣衛,先和指揮使熟悉一下你的職務,這幾天不著急出去辦事,有空多來皇宮,太後也老是念叨著你。”


    “是,不過臣侄還有一事。”


    “何事?”


    “臣帶來的八百侍衛的安置問題,他們都是跟隨我三年的老部下,也是很忠誠很有能力的人,我想讓他們跟著我一並進入錦衣衛。”


    “嗯,準了。”


    可是這時有一道不那麽和諧的聲音傳來,眾人一看,是吏部尚書李東升。


    “陛下,微臣認為這事有待商榷。”


    “哦?”


    流川星河早就被這些家夥弄得心煩了,什麽事都要出來阻擾一下,不過他又不得不聽他們的建議,畢竟他們都是朝中重臣,是有很大的權利的,是朝廷的支撐。


    李東升說道:“微臣建議,將世子殿下的八百侍衛打亂編製,再分別放在錦衣衛和其他重要機構上,這樣也可以避免他們自成一派,擅自行動,與其他部門產生分歧與矛盾。”


    這一說話立即得到了許多大臣的讚同,流川楓一看,也知道對方說的話有理,他雖然心中不滿,但還是站出來給皇帝伯伯下台階。


    “陛下,李大人說的也有道理,我那些部下雖然不願離開我,但為了穩定,也隻好如此了,不過我最後的一個請求,還請陛下成全。”


    “你說。”流川星河疲態盡顯。


    “我隻要四個人,他們是我原本的千夫長,老搭檔,有他們的配合,我以後的工作將會更順利更準確。”


    “準了。”


    一會後,流川星河淡淡說道:“諸位愛卿,還有什麽事沒有,要是沒有就退朝了。”


    “陛下,臣有本奏,微臣發現前幾天京城發生的一個慘案的背後竟然有……”


    兵部尚書劉敬話未說完,就被打斷了,但是他不敢有什麽意見。


    流川星河打了個嗬欠,擺擺手道:“既然無事,那就退朝,朕有些乏了。”


    “陛下,陛下……”


    劉敬大叫,但依舊沒有讓皇帝的腳步停止,很快他就走出了大殿……


    “唉……”


    長長的歎息,這個嚴肅的國字臉大臣無語望天,隻見陽光依舊被濃鬱的烏雲遮擋,沒有要出來的意思,即使是站在空闊的廣場上也覺得壓抑得很。


    流川楓路過他身邊,笑了笑,簡單地打了個招唿,就徑直走出了廣場,他要去錦衣衛報到,盡快熟悉業務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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