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這一天。


    位於壽光縣的梁拉娣家中可謂是熱鬧非凡,迎來了眾多前來走親戚的客人。


    他們有的一大早就趕來了,直到下午時分仍沒有離去。


    畢竟這些親戚朋友們住得都比較遠,平日裏難得相聚一次,此番碰麵自然要好好地圍坐在一起,暢談一番家長裏短。


    就在大家閑聊之時,眾人從老梁頭那裏聽到一個令人驚喜的消息——


    梁拉娣在開年之後即將被人介紹前往縣裏的機修廠工作!


    這個消息一經傳出,那些老梁家的親戚們個個都流露出無比羨慕的神情。


    這時,隻見老梁頭的大姐,也就是梁拉娣的大姑突然開口說道:


    “老二啊,你那位姓彭的朋友關係那麽硬,你看能不能幫著再跟他說一說呀?


    我家那孩子今年也不小啦,正好到了可以參加工作的年齡呢......”


    話音未落,其餘的親戚們也紛紛將目光投向了老梁頭,滿心期待地想聽聽他會怎麽答複。


    然而,此時的老梁頭卻麵露難色,猶豫了一下,臉上快速地閃過一絲歉意:


    “哎呀,大姐,真是不好意思啊!


    老彭他們那邊招人可不常見呐,拉娣能有這次機會也是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好不容易爭取到的......”


    聽聞此言,眾人的麵龐之上皆閃過了一抹深深的失望之色。


    然而,在這群人當中,梁拉娣的大姑卻是個例外,她那張原本還算平靜的臉龐此刻仍透露出些許不甘心的神情。


    說起這位大姑,她家的情況倒也有些特殊。


    她家的大兒子倒是讓人省心不少,如今在隔壁縣城謀得了一份正兒八經的生計——在糧站裏當一名搬運工人。


    雖說這份工作既辛苦又勞累,但好歹每月還能掙到約莫二十來塊錢,這筆收入對於貼補家用而言已然算得上頗為可觀了。


    可再看她家的二兒子,那就完全是另一番光景了。


    這小子自小便是全家人捧在手心裏的寶貝疙瘩,受盡了萬般寵愛。


    如今初中畢業都已經過去了兩年有餘,卻依舊整日無所事事,連份像樣的工作都未曾找到過。


    每天就隻曉得躺在家裏,過著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逍遙日子,久而久之,身體竟快要胖得如同一個圓球一般了!


    正因如此,大姑心中一直盤算著,如果能夠給自己家的二兒子尋摸一份靠譜的工作,那該有多好啊!


    恰好此時,老梁頭提及了此事,大姑的心瞬間開始活躍了起來。


    隻見她迫不及待地將目光轉向了老梁頭,開口說道:“老二啊,不是大姐說你!你想想看,你既然跟人家老彭有著這麽一層關係在,那可得好好加以利用才是啊!


    你瞧瞧,人家老彭既然有能耐幫咱們家拉娣順利地安排進機修廠裏麵去上班,那想必替我家孩子也安排一下應該不成問題吧?”


    大姑嘴巴像機關槍似的不停地說著話,唾沫星子四處飛濺。


    隻見她坐在那裏,一隻手熟練地抓著一把瓜子,另一隻手則在空中指指點點,仿佛在指揮千軍萬馬一般對著老梁頭高談闊論起來。


    梁拉娣家的日子過得頗為艱難,經濟條件並不寬裕,尤其是今年糧食的收成也不太好,賣出的價錢寥寥無幾。


    因此,她家過年購置的年貨數量十分有限。


    就拿花生和瓜子來說吧,花生僅僅買了一斤,而瓜子也不過才稱了三斤而已。


    然而,從上午開始一直到現在,大姑竟然獨自一人就把這些零食吃掉了一多半!


    原本滿滿的袋子如今已經變得空空如也,隻剩下底部還殘留著一點點。


    其他的親戚看到這種情況,雖然心裏也很想吃,但礙於麵子都不好意思再伸手去拿了。


    可是大姑呢?


    她絲毫沒有停下手中動作的意思,依然“吧唧吧唧”地吃得津津有味,那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裏顯得格外響亮。


    “老二啊,你這臉皮可真是太薄啦!


    你瞧瞧你這樣子,怎麽能成事呢?


    得嘞,你趕緊把老彭的聯係方式給我留下來哈。


    等過兩天呐,我帶著孩子他爸親自登門拜訪一下老彭他們家。”


    大姑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老二的肩膀,臉上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到時候啊,咱們給老彭準備一些豐厚的禮品,再跟人家好好拉拉家常。


    嘮嘮嗑,套套近乎嘛。興許這事兒啊,還真就能成咯!”


    大姑越說越起勁,仿佛已經看到事情成功後的美好場景了。


    就在這時,大姑又把手伸進那個裝著花生和瓜子的袋子裏,想要再抓一把出來解解饞。


    可是這次,她的手一直伸到袋子底部,都沒能摸到一顆花生或者一粒瓜子。


    大姑不禁皺起眉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然後,她抬起頭來,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旁邊一聲不吭的老梁頭,開始數落起來:


    “我說老二呀,可不是大姐要說你哦。


    你自己瞅瞅你們家,咋就小氣成這個樣子咧?


    連招待親戚的這點兒小零嘴都隻準備了這麽丁點兒。


    這也太不像話了吧!”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們家在知道人家老彭願意幫忙讓拉娣進機修廠之後,壓根兒就沒想過要請人家吃頓飯、送個禮表示表示感謝吧?


    哎呀呀,你們這一家人呐,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喲!”


    說完,大姑搖著頭,一臉失望地看著老梁頭。


    而此時的老梁頭呢,則依舊低著頭,默默地聽著大姑的指責,一句話也不說。


    大姑還真沒說錯,老梁頭之前還真沒想過要請老彭吃飯。


    家裏條件不允許啊,這個年都過的緊巴巴的,更別說請人在外頭吃大餐,送禮品了……


    “你看看,我早就跟你講過吧,老二呀,你這個人呐,就是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


    大姑皺起眉頭,滿臉無奈地看著梁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後接著說道。


    “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一點長進都沒有。”


    她搖著頭,目光中帶著一絲責備之意,繼續數落起來:


    “人家好心好意地幫助咱們家,那可是一份難得的情誼啊。


    就算別人不願意幫忙,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如今人家既然已經願意伸出援手來幫襯你們家了,你倒好,竟然連想都沒想過要請人家吃頓飯或者送點禮表示一下感謝。


    你說說,你是不是太小氣、太吝嗇啦?”


    大姑越說越來氣,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像你這樣的,也難怪大家平時除了過年的時候,都不太樂意到你家裏來了......”


    話說到這兒,周圍坐著的其他親戚們臉色微微一變,彼此交換了一個略顯尷尬的眼神。


    就在這時,坐在一旁的梁家老三趕緊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兩聲出來打圓場:“哎呀,大姐,您消消氣兒。


    二哥他們家的情況確實比較困難嘛,這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兒。


    您就別再責怪他啦。”


    大姑聽了三弟的話,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迴應道:


    “哼,你以為我愛說他嗎?要不是因為老二是我的親弟弟,我才懶得費這麽多口舌去跟他計較這些呢!”


    說完,大姑扭過頭去不再看梁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梁家四兄妹。


    大姐,老梁頭,梁老三和梁小妹。


    隻有老梁頭家裏的日子過的最差。


    其他兄妹三人基本上都瞧不上他。


    因為他們四兄妹彼此間距離也遠,最近的都隔了兩個村子,大姑家更是在隔壁縣裏。


    遠親不如近鄰。


    三兄妹都不願意自掏腰包支援老梁頭生活。


    每年也就過年時才會來老梁頭家裏坐半天。


    說是一家人聊天,可大多數時候,都是其他兄妹三個在說,老梁頭就跟個老農民似的,坐在一旁聽著。


    三兄妹的家人們甚至都不願意來老梁頭家裏這種窮地方。


    三兄妹也是沒想到,老梁頭居然還能搭上機修廠的線。


    也算是一場意外之喜了。


    他們家日子雖然都挺好,但要是再能安排自家孩子去工廠上班的話,那也是極好的。


    一時間也都是不由得心中盤算了起來。


    就見大姑繼續道:“老二啊,還不趕緊把老彭的聯係方式和我說一下?”


    “到時候我就說是你介紹我過去的,也能順帶著幫你請老彭吃一頓,給他送點禮。”


    大姑說罷,三叔和小姑的眼神裏也閃爍起了別樣的意味。


    全都盯著老梁頭看。


    “二哥,要我看,你不行就初五或者初六,大家都差不多走完親戚了,你給咱們都叫上,去縣裏麵攢個局。”


    “讓大家都認識認識老彭這個人,到時候如果他真能給我們家孩子都弄進去機修廠裏麵上班。”


    “孩子們和拉娣之間也互相能有個照應不是?”


    三叔開口勸說道。


    梁小妹也是非常的意動。


    雖說她家孩子才剛上初中,遠沒有到上班的年紀,可提前認識一下老彭這個人,搭上關係,也是不錯的。


    老梁頭沉默了許久,終於在大姑等人不耐煩的催促下,開口了。


    “大姐,三弟,小妹,我不能告訴你們老彭的聯係方式。”


    “為什麽啊!?”


    大姑急眼了。


    三叔和梁小妹也是瞪眼看向老梁頭。


    “咱們可是親兄妹啊!一家人!”


    “你既然有門路,怎麽可以不介紹給我們呢?”


    “老二,你這是什麽意思?”


    大姑等人質問道。


    老梁頭歎了口氣,緩緩道:“我和老彭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


    “我們當年關係是不錯,我救過他一次……”


    “但畢竟已經十幾年沒有聯係了,他能答應把拉娣招進廠裏頭,我就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甚至還覺得有點虧欠他……”


    “要是我將你們一起帶去和他見麵,你們都要管老彭要機修廠職工的位置……”


    “老彭會怎麽想?”


    “我裏外不是人啊……”


    大姑瞪眼道:“看你說的!”


    “哪裏會有那麽嚴重?”


    “我們也隻是想去認識一下老彭,和他搭上關係,可沒說讓他立刻就要給孩子們安排工作崗位。”


    “大不了就再等幾個月嘛,我們也都是等得起的。”


    三叔這時也接話道:“是啊是啊,二哥你要是覺得不妥,那我們剛開始見麵的時候也可以先不提讓他給孩子們安排工作的事。”


    “等後麵我們大家夥相互熟悉了,再說這些事也不遲嘛。”


    梁小妹也是不停點頭。


    老梁頭繼續搖頭,“不行不行……”


    “老二啊,你這怎麽變成這樣了?”大姑生氣了。


    “隻是讓你介紹朋友給我們認識,你就一直推脫個不停,還當不當我們是你的家人了?”


    “咱們可是姐弟啊!”


    “照我看,你家拉娣一個女的,也沒必要進機修廠幹活,等明年十八了,大姑娘直接找個人嫁了就得了。”


    “這個機修廠工作的名額啊,還是留給我家二兒子的好。”


    “大不了,我幫拉娣在我們縣裏麵尋摸一個好點的對象,保證讓她結婚後吃不了虧……”


    老梁頭眉頭徹底皺了起來。


    三叔這會也開口了,“大姐說得對,拉娣一個女娃,還是別浪費職工名額了,二哥你直接讓我家吧。”


    “大姐的兒子可不姓梁……我兒子才是咱們老梁家的香火啊!”


    “他過的好,咱們爸媽的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梁小妹和大姑同時朝三叔瞪眼,“老三\/三哥,你怎麽能這樣說呢……”


    眼看著事態即將升級,老梁頭終於是忍不住了。


    “夠了!”


    “夠了!”


    兩聲大喝,讓三兄妹的話聲停住。


    第一聲是老梁頭喊出來的。


    第二聲是梁拉娣喊出來的。


    大姑等人先是看了老梁頭一眼,又掃了梁拉娣一眼。


    “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


    “大姐,三弟,還有小妹,你們別說了,我不會帶你們去見老彭的。”


    “也絕對不會把拉娣的職工名額讓給你們家孩子。”


    老梁頭斬釘截鐵的說道。


    梁拉娣也在一旁瞪眼生氣道:“對!我家的名額,憑什麽讓給你們?”


    “你們口口聲聲說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的嘴巴裏能說出讓家人為難的話嗎?”


    “你們就是自私……”


    “拉娣,你先迴屋。”老梁頭朝梁拉娣喝道。


    “爹……”梁拉娣還想再說什麽。


    老梁頭卻是瞪了她一眼,梁拉娣沒辦法,生氣的跺了跺腳,轉身迴自己屋裏去了。


    老梁頭這才看向其他兄妹三個。


    好一通爭吵過後。


    兄妹四個不歡而散。


    老梁頭看著離去的三個親兄妹,心裏很痛。


    但也沒有出去挽留。


    他們今天說的話,屬實也是傷到了老梁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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