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要給方大膽驗屍。


    方大膽死在三十年前,那時候方大膽還有一個老娘,現在老娘都不在了,他無兒無女,隻有一個侄子還活著。不過他侄子已經很多年都沒給他燒紙了,也沒有上墳,這墳頭都快平了。


    但是要驗屍,總得和人家侄子商量。


    強強帶著朱泉去商量了,很快朱泉就迴來了,說事情商量妥了。


    我說:“真的假的?這麽好商量?”


    朱泉說:“就是這麽好商量,人家根本不在乎。一分錢都沒朝咱們要。”


    我不由得感歎,還是好人多啊!


    我們去挖方大膽的墳的時候,他侄子根本就沒去,他也不關心。倒是有一些孩子們在旁邊看熱鬧,幫忙,還給我們送熱水。


    在四川,大家都不缺柴燒,家家戶戶都有熱水喝。這要是在北平,在河北,家家戶戶哪裏有柴啊,山都快砍禿了,想喝一口熱水那都是奢侈。不過最近據說國家大力采煤,隻要煤炭多了,大家都有燒的了,這山上的樹估計也就都能長起來了。


    三十年前的棺材打開,裏麵充滿了屍體特有的臭味,這東西不僅令人窒息,而且還熏得眼睛直流淚。


    按理說這麽多年了,不至於啊。細看一下,這屍體原來是裹在厚厚的棉被裏的,當時他死了,估計家裏人把他的東西全塞棺材裏了,都給他帶來了。


    有棉被一層層的裹著,延緩了腐爛的時間,到最後,這棉被都跟著懶了。


    書生皺著眉頭,一層層把棉被給掀開,扔出來,我們都躲得遠遠的。真不知道書生是怎麽堅持下來的,他這個家夥,還真的能忍。


    終於,最後我們看到了屍體,屍體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但是不要緊,書生主要看的就是骨頭。


    因為要打死一個人,大概率是要破壞骨頭的。要是方大膽是上吊死的,最多就是脖子上的骨頭會有骨折,要是被打死的,那可就不一定了。所以,看骨頭能判斷出來死者的死因。


    骨頭上帶著腐爛的皮肉,被書生一根根拿出來,放在準備好的一塊布上。


    那些孩子們都被臭得躲得遠遠的,不過一個個不死心,總想來近前看看。於是他們都捏著鼻子往前走,一口氣能憋多久,憋不住就跑迴去,深唿吸幾口新鮮空氣,再過來。


    書生從棺材裏爬出來,他還是皺著眉,對我說:“再給我加一層口罩。”


    我說:“你丫都戴三層了,再戴還不悶死你啊!”


    “總比臭死強。”


    我又給了他一個口罩,他戴上之後,過去開始擺弄那些帶著腐爛皮肉的骨頭,他一點點把皮肉清理出去,然後把骨頭放在藥水裏清洗,這麽一洗,一根根的骨頭就洗出來了。


    他沒有急著在這裏檢查,而是把骨頭打包,讓朱泉背迴去了。這裏實在是太臭了。


    但是問題來了,這玩意背哪裏合適呢?強強靈機一動,幹脆帶路,帶著我們去了鎮子西邊三裏外的一座小廟裏。廟裏的泥菩薩已經倒在了地上,身體摔爛了,但是頭還是好著的。這玩意大家又不敢輕易的敲碎,幹脆這頭就躺在這廟裏,怪瘮人的。所以,這座小廟因為菩薩像倒了,也就沒了香火,一代一代下來,就這麽一直荒廢著。不過這廟的屋頂不錯,一直沒漏雨,要是漏雨的話,估計早就塌了。我看這小廟啊,有個一百多年沒問題。


    到了這裏,書生總算是可以順暢的唿吸了,他沒急著檢查屍骨,而是要強強帶著他去河裏洗了個澡,朱泉和王慧當然也去了。


    我和蕭安負責看守屍骨,雖然這玩意沒有人偷,但是保不齊被什麽野獸聞到氣味給叼走。比如山裏的野狗,對腐爛的屍體最敏感了。


    書生他們迴來之後,書生開始觀察屍體的骨頭,他最先用放大鏡看頭骨,一個人最容易被打死的地方就是頭了,一棒子下去,把頭骨打骨折,腦子也就打壞了,一出血,很快就完。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頭骨並沒有骨折,完好無損。


    這就說明致命傷不在頭上。


    接下來就要看胸部了,要打死一個人,除了頭部,還有就是心髒。要是一棒子打在心口,肋骨斷了,插進心髒,瞬間也能斃命,而且血隻會流進胸腔,不會流出來,外麵根本就看不出啥來。


    但是胸骨也沒有斷。


    不過書生一直用放大鏡觀察胸骨,他放下放大鏡,然後雙手拿起胸骨來觀察。


    他指著說:“守仁,你看這是啥子?”


    我伸著頭看過去,在胸骨上,有一道淺淺的劃痕。


    我說:“這絕對是被利器滑出來的。”


    很明顯,這是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劃過去留下來的痕跡,人長出來的不這樣死板,會有過度的痕跡。


    書生歪著頭看著我說:“這會不會是死因呢?”


    書生站起來,朱泉和王慧他們倒是來了興趣,開始檢查那一根胸骨。


    這根胸骨就是心髒前麵的那一根,這一根胸骨上有痕跡,那就非常可疑了。


    我問:“你的意思,他是被人刺死的?這說不過去啊,要是被刺死的,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書生搖著頭說:“不一定能看出來,要是用很細的圓錐體刺進去的呢?”


    我說:“那也有痕跡啊!”


    書生問我:“要是在背後有個紅點,還會有人注意嗎?”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書生說的是什麽了,他的意思是,方大膽是被人從背後一下刺穿了心髒,這利器刺穿心髒之後,刺中了胸骨,但是並沒有刺穿皮膚。


    之後,兇手從後麵拔出去了又細又長的兇器,把方大膽掛在了樹上,大家就會覺得他是上吊死的。那時候的人都很迷信,再加上鎮上有人被買通了,裏應外合,就把這次殺人事件搞成了一個幽靈事件。


    再加上方大膽隻有一個老娘還活著,他還有一個侄子,那時候還小,誰又能替他伸冤呢?


    當時啊,估計這件事稀裏糊塗就過去了。


    書生這時候檢查身體後麵的骨頭,果然在這塊骨頭上,發現了一個比毛線針還要細一半的洞。這東西從方大膽後背刺穿進去,直接刺中了方大膽的心髒。


    書生笑了:“沒錯了,方大膽是被人從背後刺死的,武器是一把又細又長的錐子。”


    強強大聲說:“狗日的!還真的是被人殺死的。這麽說,是被趕屍人殺死的嘍!”


    書生笑著問:“你不怕犯了忌諱嗎?”


    “我要是怕,我就不會去挖別人的花墳嘍!老子為了錢,啥子事都敢幹。”


    書生看看我,他說:“等趕屍人再來,我們要和他們聊聊了。這方大膽的死,他們脫不了幹係。”


    朱泉說:“三十年過去了,他們不會承認了。”


    書生說:“我們也沒指望他們承認,我們隻是想摸摸他們的底細,我覺得,他們可不是趕屍團那麽簡單,我倒是覺得,這像是一夥摸金人。”


    我聽了一愣,隨後一想可不是怎麽的,這夥人到底是做啥的,還真的需要好好研究研究了。


    下次他們再來,我們就攔住他們,我倒是看看他們怎麽和我們解釋。


    趕屍人,這職業雖然神秘,但不管咋說都是一門職業,有屍體,就有委托人,難道真的有這麽多人委托他們運送屍體迴家嗎?這麽熱的天,防腐的問題又是怎麽做的呢?


    這裏麵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考證了,尤其是那些銅錢,他們到底是從哪裏得來的呢?總不能說趕屍團家裏本來就有無數的銅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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