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問題來了,隻要我們不說,陳瘸子不說,公社的幹部是不可能知道我們是誰的。


    我們可以叫陳二狗,陳鐵柱,周翠花,周曉莉。


    這樣就能蒙混過關。我覺得陳瘸子應該是有默契的,他不可能把我們給交出去,我們要是受難了,他陳瘸子也別想好。那麽多金子都在他手裏,他敢亂來?


    想到這裏,我說:“幹脆,我們就假裝是陳家的人,護送公社幹部出山。”


    書生說:“這是個好辦法。”


    蕭安說:“要是陳瘸子把我們和公社幹部一起幹掉咋辦呢?到時候他汙蔑我們,說我們護送人出去,他啥都不知道咋辦?”


    我說:“他們敢對公社幹部下手?不要忘了,公社幹部下鄉考察都是要備案的。”


    書生說:“他們要是有這個膽子,我們也認命了,和他們拚了。到時候可就不怕了,有公社幹部為我們作證,我們就不必投鼠忌器了噻!”


    我說:“就是,要是他們連公社幹部都不放過,那我們就沒必要客氣了,和他們拚了,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小周說:“幹脆這樣好了,你們就說是周家的人,和他們一起搬進來的。陳家的人住在山下,我們住在山上。”


    我點頭說:“可以這麽說。”


    蕭安說:“小周,你下去把公社幹部請上來嘛,告訴他們,在山上還有一家子。”


    我說:“會不會有危險啊!”


    “小周應該沒危險,陳瘸子的敵人是我們。小周下去叫人最合適。”書生說。


    小周說:“我不怕,陳家的人我都認識,他們要害我也不能當大家的麵害我。”


    我想了下,是這個道理,光天化日之下,要是敢殺人,那陳瘸子的膽子就太大了。


    小周下去了,我們在山上密切關注,很快小周就和公社幹部接洽上了,看起來聊得還是很投緣的。


    在十點鍾的時候,小周帶著公社幹部上來了。


    要進來我們的院子,要走兩道門,第一道門是陳瘸子修的,進來是一個大院子,大院子的核心就是挖出來的山洞。


    我們住在烽火台上,在烽火台周圍是小院子,這是個套院兒。


    四個幹部一來就四處觀察,然後在本子上寫著什麽。


    我實在是搞不懂他們到底要考察啥,難道是考察這裏的生存環境嗎?


    我是外地口音,我少說話。


    是書生和蕭安接待的,我在帳篷裏不出來。


    通過介紹,兩個姑娘一個姓陸,一個姓田,兩個小夥子一個姓張,一個姓秦。


    年紀都不大,最多比我大兩歲。不過人家都是讀書人,參加工作也早,估計解放前就都參加工作了吧。現在他們可就成了國家的幹部了,要不怎麽說運氣好呢,其實我那時候也想去當兵的,我爹死活不讓,怕我死在戰場上。


    結果沒多久,北平就和平解放了,我要是出城去當解放軍,我現在也是幹部了。


    我是沒死在戰場上,我差點死在家裏。北平年前年後多冷啊,我沒吃的,沒燒的,就那麽抗了過來。要不是解放軍進城,我早就死了。


    陸幹部和田幹部全是北方人,說話口音像是東北那邊的。張幹部和秦幹部是當地的,一聽就聽出來了。


    我躲在帳篷裏不出來,田幹部往帳篷裏掃了一眼,看到了我,她說:“這位同誌,裏麵不熱嗎?”


    我一下不知道怎麽迴答了,我是純正的北平口音,一說話別人就聽出來了。我能聽懂四川話,但是我學不會啊,我最多就是會說一些俏皮話啥的,比如瓜娃子,方腦殼,叮叮貓兒!


    讓我成句成句的說,我真的不行。


    “這位同誌,你出來啊!”


    陸幹部說:“不會是個啞巴吧。”


    蕭安這時候喊了句:“你出來噻,你是上門女婿,不是小媳婦兒,有啥見不得人的嗎?”


    她這麽一說,我頓時開悟了,我立即從帳篷裏鑽了出來。


    這四個幹部開始打量我。


    陸幹部說:“你咋不說話呢?”


    我說:“我不喜歡和人聊天,上門女婿,不光彩。”


    陸幹部笑了:“這有啥不光彩的,現在是新社會的,男女平等,上門婿一樣也是平等的啊!”


    我立即說:“可是他們不這麽認為,我到了他們周家,我也要姓周,我的孩子也要姓周,當時就說好了的。我本來叫王守仁,現在他們叫我周守仁。或者是周王氏。”


    頓時這四個家夥都哈哈笑了。


    張幹部笑著說:“無所謂噻,名字隻是個代號。隻要你過得開心就好了。對了,你是哪裏人,家裏還有誰?”


    我說:“我是北平人,家裏沒人了,就我一個了。”


    張幹部歎口氣說:“是啊,兵荒馬亂的這麽多年,在北平那種地方,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我心裏鬆了一口氣,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我問:“對了,你們什麽時候出山?”


    “我們要在這裏考察三天,三天後我們出山迴公社。”陸幹部說。


    我說:“三天後我們也出去,迴老家一下,還有些東西要挑進來。我們一起走,也好有個照應。”


    陸幹部說:“好啊,我們來的時候,遇到了很多蛇,還有野豬,確實挺危險的。”


    我們正聊著,陳瘸子帶著幾個人上來了,一上來就說:“吃飯嘍,幾位同誌,你們這是不餓嗎?”


    田幹部看看表說:“這還沒到飯點兒呢。”


    “早點吃嘛,你們這一路走了兩天吧,肯定沒吃好,我們燉了一大鍋野豬肉,就是怕同誌們吃不好啊!”陳瘸子說,“同誌們都沒有啥忌諱啊,都能吃辣吧!你們也曉得我們這邊,沒有辣,吃不下飯。”


    田幹部這時候笑著說:“還別說,我還真的餓了。”


    他們能不餓嗎?這一路過來起千辛萬苦的,他們能有啥吃的?現在不隻是農民吃不上飯,就連工人和幹部都吃不上飯。除了軍隊,別處都缺糧食。


    他們四個開開心心下山去吃飯了,陳瘸子站在台階上看著我說:“王守仁,我警告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說:“三天後我們隨著公社幹部一起出山,我希望你行個方便,不要為難我們。不然我一定和你同歸於盡。”


    陳瘸子盯著我說:“我巴不得你們快點離開這裏,還有,大墓的秘密你替我守住,我就不說你們是從外地潛逃迴來的難民,我是逃兵,但我是逃的舊社會的兵。你們呢?你們逃的是新社會的難!”


    我盯著陳瘸子說:“成交,我們就互相照顧一下,你好我好,大家好!”


    陳瘸子看著我一笑,伸手拍拍我的肩膀說:“沒錯,你好我好,大家好。”


    陳瘸子一瘸一拐下去了。


    走到了烽火台下的時候,迴頭看看我,他大聲說:“記住你的承諾!”


    “你放心,我王守仁說話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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