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蘭希因為身體原因,基本上整天都在廳堂的沙發上躺著。時不時就有人像西索一樣跑來跟她搭話。


    比如希斯,他這兩天光帶著小男孩轉悠,看來老年人就是比較喜歡小孩。就算他嘴上埋怨著蘭希丟了個爛攤子給他,行動上可一點沒馬虎。


    有時候走了一個又來一個,要怪就怪她當時非要選擇睡在人經常走動的地方,蘭希覺得自己跟個固定npc似的,來個人就刷新對話。


    好在也有完全無視她的人,比如庫洛洛,他為了靠近壁爐取暖,隻是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書,並沒有特別要跟蘭希聊天的打算。


    不是故意要看的,隻是蘭希躺倒在沙發上的角度很輕易能看到庫洛洛手中書籍的封麵——有關曆史類的。


    兩人明明處在同一空間卻毫無交流的氣氛讓蘭希先有點不自在,這不怪她,完全就是庫洛洛對她來說存在感太強了。


    蘭希:“真虧你能看得進去。”


    庫洛洛默默將手中的書翻頁:“畢竟很無聊啊。”


    蘭希讚同,但她不覺得看書很有意思,因為她是除非學習需要,不會主動看書的類型。


    “哎……”


    一聲歎息,蘭希換了個躺姿,好想快進到1月1號,完成任務走人。


    突然間手機震動了兩下,蘭希順手拿出來看,眼前一亮。


    “啊,鐵路通了……”


    基金會的工作人員發來消息,表示下午就能到。


    終於能把一個燙手山芋送走了,雖然這兩天她也沒怎麽管。總之早點被接走對她來說也是少了一件需要操心的事。


    看著消息小男孩就從外麵跑進來,蘭希估計是小孩吃飽了睡好了所以精力格外充沛,即使還是沒辦法開口說話,整個人也比剛開始活潑好動許多。


    而且非常不認生,除了上次洗澡的時候非常抗拒,基本上見到人就湊過去戳戳碰碰。


    這不,小男孩跑進來先看到庫洛洛就湊過去了,非常自覺的爬上沙發,伸著頭要去看庫洛洛手中的書。


    雖然想吐槽這麽小年紀看得懂嗎,蘭希還是看到小男孩非常沒有邊界感的將頭伸到庫洛洛的頭和書中間時忍不住笑了一下。


    根本不是要看書,這是要搗亂!


    蘭希清楚地看到小男孩的頭發都戳到人家臉上了。


    隻見庫洛洛啪的一聲把書合上,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將下巴旁邊的腦袋推走,用無比溫柔的語氣對他說:


    “走開。”


    小孩愣了兩秒,跑走了……


    蘭希心想這人怎麽用這麽溫柔的臉和語氣說這麽冰冷的話。


    然後看著小男孩繞了一圈,跑到自己麵前,很自來熟的爬上沙發,用同樣的姿勢禍害她。


    “……”蘭希沉默兩秒,也學著某人的語氣:“走開。”


    完全沒有動靜。


    為什麽隻聽庫洛洛的不聽她的。


    但是蘭希跟庫洛洛不一樣,她可不會把小孩推走,反而還把手中的筆遞給他:“算了,你自己玩吧。”


    小男孩拿走了筆,開始在素描本上劃拉。從拿筆姿勢來看,算不上特別笨拙,可能是有一定受教育的基礎。


    受過教育,再到被拋棄,中間發生過什麽,沒有人知道。


    隻是被遺棄的人的過去都痛苦的大同小異。


    蘭希自己可能完全不清楚,她在看著別人的時候眼神經常會流露出一些憐憫。


    就像現在,庫洛洛很清晰的能從對方的眼神中捕捉到,這份對他來說會感到有些不愉快的感情。


    麵對被迫囚禁在此處多年的希斯,被拋棄無法開口說話的男孩,甚至在那天晚上知道他來自流星街之後眼底那一抹憐憫的神色。


    即使沒有說出口,庫洛洛也感受得到。


    你在可憐什麽呢?


    他在心裏詢問,即使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門口的風鈴再次響起,這次是希斯迴來了,微喘著氣,很明顯他焦急的神色再看到小男孩的那一刻稍微冷靜了下來。


    蘭希被吸引了目光,疑惑:“你一把年紀去幹什麽了這麽急?”


    “你應該問問他。”希斯說,這小孩本來跟著他好好的,突然一個轉身就跑沒影了,根本找不出來。


    好在應該是小孩調皮的天性作祟,隻是想跟希斯玩捉迷藏,沒想到互相把對方弄丟了,而且他竟然不跟著大人能自己跑迴酒館。


    蘭希‘唔哦’了一聲,語氣裏滿是讚歎:“還挺厲害的這小孩……”


    “要是真跑丟了有你急的。”希斯冷哼一聲,走到吧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丟了就丟了唄。那是他自己跑的。”蘭希說:“雖然我跟你說過保證他不死就行……但如果真的因為他自己的原因在外麵死掉了,我也不會怪你的。”


    “說的那麽冷漠。那你一開始把他帶迴來幹嘛?”


    “順手辦好事和把建設美好社會當作理想是兩個概念。”


    蘭希解釋道,一邊從呆了兩天的沙發上坐起來,活動了下僵硬的身子,走到吧台找麵包吃。


    希斯猛灌了一口水:“俗話不是說好人做到底?年輕人的想法我還真是不理解……”


    “你是太久沒出過小鎮不知道外麵的世界具體是什麽情況。”蘭希從吧台下麵翻出麵包和果醬,紅色的草莓醬抹在麵包上。


    “這年頭,在外麵死的最多的就是好人。死的最慘的是好人做到底的。”


    甜膩的醬帶著小麥麵包進入口中,蘭希一邊咀嚼一邊說:“不信你問他,他見到的死人應該比我多多了。”


    被談論到的庫洛洛連頭都沒有抬:“好人容不容易死我無法斷定,但是多管閑事的人估計活不長。”


    好像被人內涵多管閑事了。


    不過沒關係,在他人看來有點多管閑事的事兒對她來說就是路過流浪貓發善心喂了兩口的程度。


    生長環境不一樣,觀念不同,她心胸寬廣,非常理解。


    “哦對了。”蘭希告訴希斯好消息:“鐵路修好了,今天下午基金會那邊就會有人來把他接走。”


    雖說小孩是她帶迴來了,但是一直在照顧的人明顯是希斯。她躺屍那兩天應該麻煩了他不少事兒。


    “啊?這麽快啊……”希斯的反應有些出乎蘭希的意料,原本以為他嫌麻煩來著,沒想到帶著小孩還帶出感情了:“你那個什麽基金會,真靠譜嗎?”


    蘭希最討厭莫名其妙被人質疑:“再不靠譜也比即將入土的老頭靠譜。”


    但話說的是真話。再說要是希斯因為養小男孩養出感情不想死了,這群人豈不是陪他玩了一個星期?


    反正最後庫洛洛他們應該會想辦法在規定時間殺了他。


    “放心吧,如果他的父母決心要棄養,在援助學校的生活也會比你想的自由幸福許多。”蘭希出聲安慰:“大爺你現在不如考慮一下自己接下來怎麽投個好胎。”


    “說話這麽毒,你那點憐憫之心能不能勻給我一點?”


    “……”


    蘭希首先沉默了一會,接著說:“雖然不想說,但是我小小的善心隻針對12歲以下的兒童和女人。”


    很顯然希斯兩者都不是。


    “不過臨終關懷我還是懂一點的。”她將手中的麵包吃幹淨,敲了敲木質吧台的台麵,“你有沒有考慮死後自己的遺產怎麽處理?”


    這哪裏是臨終關懷……純粹是惦記上希斯的遺產了。不是阿斯彭家族的遺產,因為那個她本來就拿不到了,反而盯上了希斯本人的。


    希斯也隻是默默撇了個眼神:“我就這個破酒館。你愛怎麽處理怎麽處理吧。”


    蘭希默默掏出手機:“那你做個好事吧,反正都要死了。我讓基金會來人的時候多帶一份贈予協議。”


    希斯納悶,他人都要死了,留個酒館也沒人跟她搶啊:“走這種莫須有的流程有什麽意義?”


    “幫你捐贈給《優路比安兒童福利慈善基金會》。”蘭希解釋:“我自己可沒工夫處理……這些東西。”


    基金會有專門的人負責遺產繼承,房屋拍賣,資金周轉,等等各種各樣的業務。


    慈善機構做大了可不隻是把善款收集起來再發出去完事兒。收到的善款除了用來建設援助學校,福利院等設施,每個月給捐助對象補助金外,還要支付工作人員的工資,援助活動產生的必要支出……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專人負責。


    希斯看著蘭希的表情有點複雜:“說實話,雖然你說你隻是順手才辦好事,但是成立慈善基金會這種事,怎麽看都是想建設美好社會的人才願意做的吧。”


    蘭希低頭按手機的動作一滯:“你說的沒錯。”


    短信編輯完畢,她把手機收起來,深綠色的眼瞳裏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但是基金會可不是我成立的,成立人是我母親,我隻是繼承了她的遺產罷了。”


    連遺誌都說不上,蘭希知道自己沒有那種偉大的抱負。


    “她是真正的,那種好人做到底的人。所以才死的最慘。”


    有改變世界這種遠大抱負的人從來都不是蘭希。


    她連繼承母親的遺誌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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