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小官不斷辯解,李承煥隻是擺了擺手。


    若是如此,穆宣名的表現就說的通了。他應該是在錦州就知道自己已經被放棄,所以才不再抵抗,甚至還故意說出誘導他們的話。隻是他們都沒有興趣聽,便將他交給梅貽琦。


    可若是這樣,他們之前的打算,一大半要落空。


    穆府嫡子勾結匈奴,買賣女子,若是說的嚴重些便是通敵叛國的大罪,可穆宣名不是再是穆府的人,隻要他一口咬定自己之前知道,那就是他自己目光短淺,才造成這一切,穆家撐死落個識人不清的罪名。


    若是再好好運作一番,說不定穆家也不過是被皇帝不輕不重地斥責兩句。隻要稍稍安分兩日,便能重新奪得往日榮光。


    “你先下去吧。”


    將吏部的官員打發走,李承煥看著路戚道:“將穆家這些日子的事情調查清楚,今夜便送到我的書房之中。


    “是。”


    下了衙門,坐到轎子之中,李承煥隻覺得滿心疲憊。他在錦州的一月時光,便都是在做無用功麽,連穆家的根本都不能撼動半分?


    到了集市之中,轎夫擔心顛倒李承煥,走得更加緩慢。集市之上人群熙攘,男子的交談聲,女子的嬉笑聲全都傳到李承煥的耳中。


    “其實三皇妃也是個有勇氣的女子,若我的心悅之人也因為一個處處都不如我的人,不看我一眼,我也會這麽做的。”


    “其實蘇郎中跟三皇妃一樣,都是私德有虧。可我倒是覺得不如像三皇妃一樣,坦坦蕩蕩。現在蘇郎中雖然有了婚書,還不是不如三皇妃?”


    “就是,我看她啊,就是什麽好事都占了,反而還要表現自己可憐。非要給祖母守孝三年,二皇子有幾個三年等著她啊!”


    轎夫的速度不慢,李承煥隻是聽到了其中一段,可就是短短幾句對話,便讓他警惕起來。將沈玉嬌與青環相比,她們怕不是沒豬油蒙了心。


    沈玉嬌是為了一己私欲,而且穢亂後宮,不被亂棍打死已經是皇帝網開一麵;青環卻是為了俠義。他們竟然將二者放到一起相比,甚至還認為沈玉嬌要更勝一籌。


    這京城到底是怎麽了?


    迴到家中,蘇青環正看著海魯博送來的情報,每一頁都看得十分仔細,巴不得把這每一個字都刻到腦子裏。


    見蘇青環如此專注,李承煥忍不住靠到她身上,露出了今日第一個笑容。“在看什麽?也給我看看。”


    “我怕你看到之後氣死。”嘴上這麽說,蘇青環還是老老實實地將情報遞了過去。“這沈玉嬌也是真的厲害,不僅能把石堰婁重新哄迴來,就連京城之中的輿論也開始向她那邊轉移。不愧是禮部尚書家的千金。”


    在他們離開之後,沈玉嬌的事情還是在京城之中傳開了。這下不僅僅是官宦知道她不守婦道,京城之中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日日對著銅鏡以淚洗麵,還是禮部尚書心疼女兒。知道禮法之上,沈玉嬌無法掙紮,直接找了一個話本先生,將沈玉嬌的形象美化些許,寫了一個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這故事在蘇青環眼裏十分的老套,就是一個女人喜歡上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她為了最後的希望,獻身的故事。雖然故事本身十分老套,可是筆者功力極深,愣是將沈玉嬌描述成了一個為愛拚搏的女子。一時之間,百姓倒是對沈玉嬌多了些許同情。


    一個貴女都無法嫁給如意郎君,更不要說是普通人了,強烈的代入感讓人更加唏噓。有不少女子還將沈玉嬌作為偶像,她現在的確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而且從一開始的隻有麻省,變成了現在的毀譽參半。


    雖然那位作者不遺餘力地弱化蘇青環在裏麵的作用,可是蘇青環還真就是兩個人之間的絆腳石,哪怕她明明什麽東西都沒做,也被貴女與百姓唾棄。


    為什麽要這麽優秀呢,你的優秀造成了別人的不幸福便是原罪。現在誰都不能保證三皇子心中是不是還有她,為什麽這個人就不能趕緊成婚,好放過她們這些還在閨閣之中的女子。


    看完這些東西,蘇青環忍不住笑出了聲。就這些東西,也不知道是哪個神人寫出來的,的確把沈玉嬌變成了一個為愛癡狂的女人。估計現在自己就是個狐狸精,還是時不時就迫害小可憐的狐狸精。


    看到這些東西,李承煥的臉色更加不好看,結合在集市上聽到的那些話,他也能猜到現在蘇青環的名聲到底是什麽樣。


    “要不要想些辦法?”哪怕依舊擔憂,李承煥還是滿目溫柔,看著他依舊的溫柔,蘇青環隻是輕笑一聲。


    “用不著,都說了不能妄議皇室,可現在沈玉嬌就是把自己拉下神壇,願意成為這些人口中的談資。她喜歡就隨她去,我現在也算是半個皇室之人,可不願與這種人為伍。”


    再說了,就算是如此又能如何?她沈玉嬌就是不守婦道,還將這件事鬧得這麽大,且不說皇後,恐怕連皇帝那邊都對她的所作所為十分不喜。她隻需要忍過這段時間,等著沈玉嬌被自己的所作所為反噬便可。


    轉頭看著一臉疲憊的李承煥,走到他身邊輕輕按上了額角。“今日不是去刑部處理穆宣名麽,怎麽看起來這麽累?”


    握住在太陽穴上打圈的柔夷,李承煥稍稍用了點勁,蘇青環便落到他的懷中,嗅著她發頂的香味,李承煥才將心中的疲憊壓下去。


    “穆宣名不是穆家的親生子,但是被當成嫡子養了三十年,這件事你信麽?”


    “他不是嫡子?”挑了挑眉,蘇青環倒是點了點頭。“如果他不是嫡子的話,一切都能說的通了。就算是再好色的人,也不可能會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個女人的身上,他恐怕連培養都不是按照嫡子來培養的。”


    聽到蘇青環的話,李承煥頓了頓,對於穆宣名身上的那些矛盾統統有了解釋。自大自負、沒有真才實學,武藝一般,就連行軍布陣也說不上是多麽優秀,為什麽會成為錦州大將?恐怕都是穆家費盡心思將他推到那個位置上。


    為的可能就是這麽一天,等到東窗事發,可以完美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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